拉羅夫確實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他作為一個國王的子嗣,每天都要過著不變的單調生活,重複一日又一日的機械性運動。因此,他的性格相當的內向。那些貴族、騎士和小姐,見到他都是掛著面具在說話。而他也不得不戴上一副同樣冰冷的面具,和別人作著極為膚淺表面的「溝通」。在壓抑寒冷的宮殿中,他只能與自己交友,沒有其他的關愛。
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將他的本性給鎖得死死的,沒有一點縫隙供他自由掌控。親兄弟之間的明爭暗鬥,政治上的骯髒鬥爭,商人在不為人知情況下的壟斷操縱……世界的黑暗面他不得不去接觸。這造成了拉羅夫無法捉摸的性格。
所以,他現在需要一個可以無拘無束談談的對象。一個可以靜靜聽他的話,偶爾說一些真誠的話,而不是說那些做作的語言的人。
「那是在我進階綠徽八星的時候,那時我已經可以選擇進階道路了。」拉羅夫回憶著,他陷入了一些模糊的畫面片段中,「當時,父親和『劍環』裡的強者一起來教導我,希望我能覺醒『巔峰上傳奇的至高劍聖』,而不是普通的進階道路。
「然後……不管父親如何指導,我始終無法領悟那條道路。而在此之前,每一代索蘭鐸皇室都是研習『巔峰上傳奇的至高劍聖』……我當然不能當一個例外
「我的哥哥,他早已經在這條路上行走很久了,而且已經覺醒了分支。我自然是不甘落後,日復一日地練習著,渴望超越自己,突破瓶頸。我試著去挑戰強大的敵人,試著感悟力量,試著嘗嘗一些特殊的魔法物品。
「但我始終無法覺醒。為了這件事情,我下了狠心,乾脆不再按照父親替我選擇的那條道路行走,而是覺醒了我自己所熱愛的那條進階道路——『用雙手旋轉暴風』。」
拉羅夫說完了,他看著自己的雙手,兩隻手都同樣具有很大的力氣,剛實的肌肉。他是不願意受人束縛的,他有進取心和果敢的性格。
「是嗎?」伯特咀嚼著拉羅夫剛才所說的經歷。
「先把那放到一邊去吧,您得教導我劍術了。」拉羅夫說道。
「呃——這個麼?」伯特尷尬地說道,於是他把血色巨劍抬起來,眼睛直視著劍柄上的紅寶石,然後悄悄地詢問劍靈,「現在該怎麼做?」
「讓我試試。」劍靈不懷好意地戾嘯起來,通常它這樣做的時候,沒什麼好事。
「嚓——」伯特的手忽然不由自主地移動起來,將血色巨劍高高舉起,然後以極快的速度猛劈在前方的地板上,將其劃出一道深深的裂渠。這一擊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達到了完美的程度,其中蘊含的沉重力道將地板破壞得支離破碎。
「仔細看吧,如果你的劍擊能達到這樣的威力,那就可以研習『驚血舞天華』了。」劍靈怪怪地戾嘯著。伯特感覺這有些強人所難,他最早的時候,花了半年的時間才造成這樣的效果,而且還是有劍靈教導和基礎性訓練過的。
「是嗎?」拉羅夫接近了那碎裂的地板,他的手在破裂的紋理上移動著,靜靜感受上面還殘留著的驚人威力。那無疑遠遠超過了他目前所能發出的力量。
「我明白了……」拉羅夫笑起來。
在這段時間內,城衛軍正在緩緩往城外移動,似乎正在逐批逐批地撤離到安全的地方。隨著城衛軍的順利撤退,阿塔克人的有生力量得到較好的保存。而魔族則更加肆無忌憚地侵佔各處街區,不過讓他們相當憂慮的是,他們沒有找到一點財寶和糧食。整座城市似乎都已經快被搬空了,留給他們一座死城。
更要命的是,還有許多魔族不得不佔領的地標建築中,佈滿了無數陰毒的陷阱。比如被清空了的「劍環」,當魔族進入時,只看到空空蕩蕩的議事廳,以及從天而降的巨型釘板。他們每佔領一處房間,就要付出至少二十名魔族的生命。這些暗藏的機關也特別狡詐,只針對強大的魔族進行攻擊,弱小的炮灰壓根無法引起這些機關的注意力。
還有劍盾殿堂,這座舉行過無數次坎帕斯儀式的巨型殿堂中步步殺機。以至於兩千魔族對它進行了三個小時的突擊,卻連廣場長什麼樣子都沒見到。更讓魔族揪心的是阿塔克皇宮,那裡魔法屏障依然屹立不倒,而其中的人早已通過各種渠徑逃走了。魔族不得不調集大量器械來破壞這座魔法屏障。
他們是必須要佔領這些地標建築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打擊阿塔克人的信心和尊嚴。
凌晨三時,金色麥街。
一支魔族軍隊駐紮在這附近,掃蕩周圍的民房,搜刮財物和糧食。這支小隊的指揮官相當焦急,因為他的部下已經很久沒有給他回報消息了。根據他以前在魔界的作戰經驗,除非他派出的那些士兵已經被敵人給不知不覺解決掉了,否則不會這種情況。
而當一個傷痕纍纍的偵察兵一步三頓地走上樓梯,來到指揮官面前,虛弱地報告了他所得到的情報後,指揮官才意識到情況的不妙。他並不是一個庸俗的指揮者,而是他完全沒有想到,在這附近接壤的六個街區都在魔族的控制下時,居然還能有阿塔克人可以穿越防線。這只能說明一點——那些阿塔克人都是精銳。
他安頓好偵察兵,然後調集手下的士官。憂心忡忡地開始親自帶隊搜查那些闖進他所防禦地帶的溫德肯夫人。偵察兵給他帶來的情報很不妙:「搜查分隊基本覆沒,偵察兵除了他以外絕大部分被殺。」那些敵人確實足夠狡猾,將哨兵給悄無聲息地解決掉。這導致他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陷入了被動的狀態,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繫。
與此同時,一處民房屋外牆壁下。傑斯當捂著左手的傷口,利爾咬著牙給自己受傷的右腿包紮,伯特的腹部被捅了一劍,所幸不會很深。而拉羅夫身上的鎧甲也已經被劍給斬破了,他正試圖脫下這件已經破損不堪的鏈甲衫。
「踏踏——」小巷口傳來魔族步兵奔跑的聲音,領頭的是一個戴著尖角頭盔的魔族。根據這幾個小時對魔族的作戰,以及從死亡的魔族身上搜刮的一些關於他們的書籍,一行人總算是對這些敵人有了初步的瞭解。
利爾通過城中幾棵年邁的樹木,得以辨識出一個魔族士兵胸前的番號(樹木什麼文字都知道)。上面寫著的是——第六師第二旅四十三團一營拉多斯·卡梅爾。而他懷裡揣著一份命令,大意是搜尋周圍的房屋,落款是一營營長庫蘇哈·萊爾芬多。
「這個名字我聽過。」利爾詭異地笑起來。
「我們似乎和他說過如果在正面戰場上再遇到他的話,我們就解決他。」伯特摩拳擦掌。
拉羅夫有些走神,王子正借助一根樹枝,看一本魔族書籍。內容利爾初步看過,那大概是一部講述蘭羅傑帝國地理人文的書,講的很全面。拉羅夫如饑似渴地看那本書,好像書裡有一份埋藏已久的寶藏,正等著他去發掘。
「王子殿下,這本書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伯特好奇地走過來。
「……蘭羅傑帝國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拉羅夫答非所問,「他們的政治體系、商業體系和國家意識形態,和我們有許多相同之處。然而我們這個制度下的種種弊端,在那個帝國卻出現的比較少。排除人文上的差異,那就是他們的體系有一些特殊的小環節。如果我們可以學習蘭羅傑帝國,進行一場改革,那麼索蘭鐸王朝也許將會出現一段盛世!」
「殿下,聽不懂。」伯特聳聳肩。
「看!他們似乎要往這裡來了。」傑斯當的精神力探測到了一群人,他們正排著有序的陣型緩緩往他們所藏身的小巷子移動。那群人實力不俗,可能是有作戰經驗的老兵。
「魔族的部隊?」伯特舉起血色巨劍。
「不,不是的。」利爾看得更為清楚。
往小巷走來的是一支阿塔克軍隊,數量大概在兩百人上下。最前一列是重步兵和長槍手,中間兩列是弓箭手,最後面是輕裝步兵和輔助人員。他們在看到伯特時,加快了腳步,但刻意壓低了腳步聲,很快就趕到一行人面前。
「『熱忱』軍團第三十一師第五旅三零一團二營營長布萊頓·德斯肯。」軍官騎著一匹馬,從隊列後方趕到最前,看著伯特他們。
「拉羅夫·索蘭鐸,接手你們部隊的指揮權。」拉羅夫舉起帝劍,在帝劍所折射出的金色光輝的照耀下,他身上散發出一股王者氣息。這是具有王室血脈之人才擁有的特殊力量,人間帝王的傳承,能無形之中讓人感到懼意。
「三零一團二營,共計二百三十四人,聽候王子殿下差遣!」布萊頓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翻身下馬,單膝跪在拉羅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