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哈沃在一個寂靜的夜晚裡離開了,趁著深深的夜色,在月光的籠罩下。他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張便筏,在朝陽的照映中,利爾可以看見上面的幾行字:
「天下大亂,九石重現。死亡降臨,惡魔入侵。祭壇奇跡,神來之筆。巨龍展翼,天下大亂。英靈殿大門外的預言,我見過。其中前十二字已經應驗了,好自為之。伏·基哈沃。」
「死亡降臨……是在說亡靈入侵嗎?」傑斯當揪著自己的頭髮,「那惡魔入侵也很好理解了……算上國王前幾天對我們說的那些話……」
「你們都明白的。」傑斯當憂慮地說著。
「又要流血了嗎?」沃蘭娜抿著嘴,忍不住靠近了傑斯當。傑斯當把她擁在懷裡,輕輕撫摸她的長髮,安慰她:「事情會好的,有爭鬥才會有機會。」
「九石重現。」利爾將脖頸上的綠寶石項墜取下,將它在眼前晃動著,他凝視著那晶瑩的綠色,陷入了沉思,「接下來,這個帝國將會動盪不安,屆時,很多和平時期的瘋狂想法,在那時將會成為可行性很高的成熟計劃。」
他走到桌旁,狐依用手撐著臉頰,饒有興趣地看著利爾在一張草紙上書寫。包含著可能改變整個帝國的計劃一條、兩條,不斷地出現在紙面上。利爾越寫越激動,以至於草紙被劃破了好幾處,羽毛筆不斷移動著,沙沙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迅速。他落下了最後一個句號,然後微笑著站起來,放下羽毛筆和草紙。
「給你,你會吃驚的。」利爾將那張被寫的密密麻麻的草紙遞給傑斯當。傑斯當疑惑地接過草紙,當看到第一行時,他的臉色就倏地變了。兩行、三行,他的臉色越來越古怪,從輕鬆到驚訝,焦慮,然後是高興,最後是瘋狂。
「從沒想過你有這麼棒的計劃。」傑斯當揚起嘴角,他打開門。屋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正下著,天上烏雲密佈。「我就知道,如果你不天天睡覺的話,你會是一個天才。這個計劃如果成功了的話。」傑斯當雙手握拳,任憑雨點擊打在他的髮梢。
「小人物就會改變大帝國。」他仰頭,紅色的眸子中醞釀著恐怖的智慧,雨點落在他燃燒著**的眼睛裡,「海安法斯家族、多羅依家族和克裡蒙德家族將會是阿塔克帝國的最強勢力,子孫萬代,綿延無窮,直到這個世界滅亡。」
利爾站在他左邊:「當你不再因憤怒而蒙蔽了智慧,我不再因懶惰蒙蔽了思索,伯特不再因情感蒙蔽了意志,還有什麼是我們無法擊退的呢?我的朋友。既然未來那麼艱險,那麼與之相對的,機會也是無盡的。」他抱著雙手,「不過在我們都被虛假的**控制之前,還是得保留一點自己的本性和純真的情感,那是人類最寶貴的財富。」
「馬已經餵好了,它們現在盼著把我們載到戰歌都呢。」伯特輕鬆地向兩人走過來。
「去戰歌都吧。」傑斯當輕快地轉向沃蘭娜。
「為什麼不?」沃蘭娜拉著傑斯當的手走出門。
「來吧,我們去追求一個很遙遠的夢想,旅途很漫長。」利爾對著狐依。
「li——ear——」狐依撲到他懷裡,懶懶地扭動著。
「有你便不孤單了。」利爾揉著她的頭髮。
「血與火,在獰笑聲中。」伯特將血色巨劍扛到身上,「冰冷的劍,陪伴戰士。」
「前方路途無止盡……唯有死亡和恐懼相伴……」劍靈戾嘯著,聲音悠遠綿長。
在陣陣的馬蹄聲中,幾分鐘的時間,亞科斯鎮已經在他們身後很遙遠的地方了。三天時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穿越了阿塔克荒原。克倫斯河下飲馬,德尼斯城外狂奔。眺望博納萊斯城,聆聽狂河的濤聲。步入鄉村,離開城鎮。鳥雀在他們頭上盤旋,猛獸在他們身旁窺視。勇士的步伐臨近戰歌都,戰歌都的大門緩緩拉開。
星光漸漸遠去了,雪花在天空中飄灑。晨曦在黎明的鐘聲中灑下,征程在陰雲中鋪成。溫德肯夫大陸上,甘於冒險者總是能得到成功。
馬蹄聲在街道上響起,衛兵睜開惺忪的睡眼,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他叫醒同伴,然後攔在三人面前:「抱歉,閣下。前方是刑場,正在行刑……早晨的第一場。如果您想看的話,得先下馬,而且那裡不允許拿出武器。」他用粗糙的手指指了一下伯特身後的血色巨劍。
「刑場?」伯特皺著眉頭,「原來我們走到這裡來了,我的方向感又模糊了。那請問大理石像街的莫爾克府在……」
「等等。」傑斯當打斷了伯特,「我想知道今天有哪些人會死,最好是梅格茨人。」
「啊,是的。三個梅格茨間諜,絞刑。」衛兵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條,「他們在和情婦鬼混的時候被抓住了,哈。以及四個狡猾的女巫,火刑,她們不該學習該死的巫術,學占卜多好啊。以及兩個搶劫犯,他們膽敢在監察使的屋子外面作案,本來不會判死刑的,可憐。早上就這些人了,中午會有更多的。下午六點有好戲,一個血色匕首兄弟會的刺客,斬首。」
「血色匕首兄弟會?斬首?」沃蘭娜幾乎要衝出去了,但是她拚命按下了自己的憤怒和焦慮,臉色恢復平靜,「請您告訴我一些更詳細的。」
「快點。」傑斯當扔給衛兵四個銀幣。
衛兵欣喜地將銀幣收入懷裡,這算是一筆額外收入:「是的,是的。那個刺客是兄弟會的高級刺客,幹掉過很多人,一百九十四個。他十五歲握起血色匕首,干了十二年的殺手。實力很強。不過他這回撞上鐵板了,居然膽敢潛入佩科克家族,一下子就被守衛抓住了。斬首,為了防止他們那些討厭的逃生技巧。」
「他的代號是什麼?」沃蘭娜將衛兵所說的數據與自己記憶中的情形一一對比,全部吻合,她越來越擔憂了。
「桌子,是桌子。血色匕首的代號就是這麼奇怪。」衛兵聳聳肩。
沃蘭娜將手搭在自己腰間的暗器上,嘴唇抿得很緊。傑斯當拚命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衛兵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便走開了。
「這不是真的吧。」沃蘭娜咬緊牙關,「他不會的,我在那裡呆了三年,他的力量我很清楚。他能偷到教堂聖女房間的鑰匙,以及國王曬在陽台上的短褲……他不可能失敗的。」
「我們必須去救他!」沃蘭娜看向傑斯當。
「我會的。」傑斯當用力點頭,沃蘭娜安排的任務他絕對不敢拒絕。
「佩科克……這個姓氏好耳熟。」伯特思索著,「劍靈,你記得嗎?」
「忘得差不多了,我會選擇自己想要記住的東西。」劍靈的聲音有些慚愧。
「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歇息。」伯特說道,「趕了三天的路,我都快累死了。」
「馬也說很累。」利爾靜靜傾聽著動物的抱怨,「你的馬說,你很重。」
「胡說。」伯特面色驟變,反駁一句,然後指著前面一家旅店,「也許能在那裡湊合休息一下,然後再去找莫爾克府邸。」
「也許吧。」沃蘭娜憂心忡忡。
旅店裡窗明几淨,幾個侍者正在擦桌子。這裡很寂靜,沒有什麼人在走動。樂團已經去休息了,只剩下幾個無人彈唱的樂器。吟遊詩人靠著柱子睡著了,可能是昨晚過於辛勞。一個侍者打扮的人走上前來:「需要什麼?我們有很多空房間,熱水,馬廄,還有食物。」
「我們打個盹就走,三間房。」利爾說,「飯菜送上來,還有果莓酒。」
「謝謝,一人一個小時是一個半銀幣。」侍者點頭退開。
伯特看了看周圍,然後從架子上取下一份報紙,把它放在桌上,細細閱讀。「亡靈入侵已經過去了,只有一些殘餘的亡靈需要剿滅……阿塔克帝國遭受了極大損失,預計在這場持續時間近一個月的災難中,士兵死傷三萬三千二百餘人,失蹤五千九百餘。普通民眾死傷八萬二千人,失蹤一萬零三百餘……人們生活在恐慌當中……慘痛的損失……災難中被攻陷並屠殺城鎮如下所示……死者已逝,國王希望神恩節能讓堅強的阿塔克人重拾信心。」
他念著報紙上的新聞,聲音沉重。
周圍人的動作都慢下來了,生怕打擾了這壓抑的氣氛。苦痛的信息又勾起人們的回憶。
「梅格茨人死了多少?」傑斯當惡毒地說道,「願梅格茨的糟粕死多一點,免得浪費溫德肯夫的資源。」
「梅格茨遭受慘痛打擊,亡靈餘孽至今還沒消滅完畢。由於此前將軍團佈置在邊境上,籌備反擊蠢蠢欲動的斯伯德帝國,亡靈發動突然襲擊的那一天,梅格茨帝國『風』軍團第一師團就被全殲,第二師團不成建制,導致銀色之城陷落,城中三十萬梅格茨人化作風中枯骨。從開始到現在,梅格茨士兵共死傷約九萬人,民眾死傷約四十萬人。」伯特越看越欣慰。
「好消息。」傑斯當低聲說著,他最高興看到那些藍發藍眼睛的混蛋死亡。
「斯伯德帝國應該沒損失多少人,他們作為遊牧民族,隨時都可以騎上馬躲開不死軍團。而雷特寧帝國嘛……亡靈還沒開始打,估計就先被凍死快一半。瑞特帝國的聖光魔法對付亡靈十分有效,因此大概不會有太大損失。達克帝國是亡靈的好朋友……德芬斯帝國……而他們的城市有多堅固就不說了。」利爾猜測。
「你說得對,他們死的人加起來才梅格茨的一倍半。」伯特說道。
利爾歎著氣:「平原上的國家總是難以抵禦突如其來的襲擊。」
他轉頭,不想再思考這個問題。就在這時,他看到窗外有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