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阿塔克帝國的一切煩愁都可以暫時放下來了,因為一個盛大的節日即將舉行——神恩節。這是阿塔克帝國的傳統節日,用來祭祀戰神阿塔克。在這一天,所有阿塔克人,無論身處何地,無論身處何境,都會歡欣鼓舞。這個節日已經舉行了整整五千年,從最早的阿塔克部落,到阿塔克王國,至阿塔克帝國;從阿塔克王朝,貝多蘭克王朝,到如今的索蘭鐸王朝,這個節日始終沒有被廢棄或者更改。
十一月二十四日,這是神恩節的日期。利爾、伯特、傑斯當早就已經離開了戰歌都,他們挑了個溫暖的好天氣,坐上馬往亞科斯鎮趕,總算是在神恩節之前,十一月二十三日,回到了他們簡陋但是溫馨的小房子裡。鎮長正組織人手,將亞科斯鎮佈置得充滿歡樂的氣氛。
當鎮長瞇著眼睛,看到騎著馬晃悠悠往廣場上移動的那些年輕人時,差點沒認出他們來。一行人風塵僕僕,沒來得及給鎮長打招呼便轉進了小巷中。
一路上看到的人都是輕鬆而歡快的,詩人念著《微笑》,孩童在街上玩鬧著,工匠坐在台階上互相吹牛,守衛們放下了兵器,打著哈欠談論新傳聞。酒館裡連續三天酒水打折,人們蜂擁而入,在裡面擠成一團,喜悅之情洋溢於表。鐵匠鋪裡的生意也紅火起來,人們忙著打造劍和盾,商店也人滿為患,各種酒和肉一上架就被一掃而空。
這得歸功於神恩節的一個傳統習俗——在神恩節,每家每戶,都要在門口用掛出一柄長劍、一面盾牌,劍上串著各種食物,盾牌倒扣,上面擺著許多酒。人人都可以隨意吃別人家劍上的食物、盾上的酒,並且用這種方式表達對那戶人家的祝福。
於是當利爾他們男人回到家裡時,連休息都顧不上,就得衝出門外,準備神恩節需要的東西。而狐依和沃蘭娜也跑出屋子,打算去進行狂歡。
傑斯當溜進了長街轉角的大酒館裡,朝酒館老闆大聲呼喊:「戰神在上,勞駕來一打葡萄酒,一打麥酒,一打龍舌蘭酒,兩分鐘內我見不到我就死定了。」他奮力想要從擁擠的人群中走到老闆身邊,但喧鬧的人群把他本人連同他所喊出的話語都給淹沒了。
黑暗法師感覺自己快被來自四面八方的人給壓扁了,偏偏這裡還吵得可怕。到處都是野蠻的喊叫與怒吼,偶爾還有過於激動的人拿起武器互相攻擊。服務生輕車熟路地在人群間穿梭著,想必已經習慣於這種場面了,但傑斯當可就倒霉了。
過了十幾分鐘,傑斯當終於來到櫃檯前面,他用力地砸著木頭檯面:「我說過的,一打葡萄酒,一打麥酒,一打龍舌蘭酒。」
「賣光了。」老闆大聲回應傑斯當。
「是嗎?」傑斯當必須盡可能喊得更有力,否則這裡的聲響足以把他的聲音給吞噬得一點不剩,「那就來別的酒,反正是酒就行!越多越好!」
肥胖的老闆笨拙地鑽進櫃檯下面,拿出兩瓶杜松子酒:「這個行嗎?」
「更多的!」傑斯當說,然後舉起法杖,作出要放個火球的樣子。
「夠了,別把我的酒館給毀了!」老闆抱怨著拿出六瓶果莓酒、四瓶杜松子酒、兩瓶果酒,遞給傑斯當,「神恩節快樂,總共兩個金幣。」
「給你,神恩節快樂!」傑斯當費力地從口袋裡取出兩枚金幣遞給酒館主人,然後把酒攬到懷裡,奮力擠出人群。地上又滑又黏,想必許多人把酒給灑到地上了。傑斯當抱著酒,離開了酒館,衝回了自己的房子裡。
「神恩節的常例活動!」傑斯當對著客廳大吼,利爾正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往魔法燈上裝飾各種東西,包括他自己製作的手工星星、綴帶與花飾。伯特提著一個大布袋,往裡面拿出牡蠣、烤雞、烤牛、牛奶、鮭魚、臘肉、牛油、無花果、蜂蜜、麵包、奶肉、燒鵝、羊肉、栗子……擺滿了整個桌子,他的手都快酸了,但袋子裡的東西一點也不見少。
狐依買了無論數量還是種類相當多的糖果,從巴掌大的麥糖到手臂粗細的枴杖糖應有盡有。這些盛產於庇護之地的甜食曾經禍害了無數女人和小孩,上至貴夫人、公主、國王和騎士,下至農夫和獵人,都對這種食物有種別樣的迷戀。
沃蘭娜就更誇張了,她將衣服堆成了一座小山,無數倒霉的水貂、熊、天堂鳥和棉花、亞麻葬身在這堆衣服當中。不得不說,女性確實是一種神奇的物種。她們能買來許多許多的東西,卻又能一瞬間把它們變不見,更特別的是,她們的衣櫃永遠裝不滿,有人猜測女人的衣櫃被施加了祝福,都被變成了一個空間戒指。
這當然是無稽之談,但傑斯當倒是挺相信這個說法的。因為印象中,沃蘭娜確實能買來一堆東西,卻在幾分鐘後把這裡弄得一乾二淨,井井有條。過了幾天,她又會拉著傑斯當的手再買來一堆東西。她幾乎是一整年三百多天都能穿不重樣的衣服,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對新衣服無窮熱愛的女孩居然是一個刺客,還是著名殺手組織的刺客。
「喝酒為了未來,我們暢飲!」傑斯當將果莓酒扔向利爾,利爾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那裝著紅色液體的瓶子,然後把它喝了小半瓶。
「呃——星星……星星。」他嘟囔著,臉已經微微泛紅,身體左搖右擺,可能隨時都會從梯子上掉下來。他的手在打顫,但依然堅持著裝飾魔法燈的工作。
「你也是,神恩節快樂!」傑斯當將杜松子酒扔給伯特,伯特一把接住,擰開瓶蓋。
「今晚有什麼活動嗎?」沃蘭娜問。
「今天是狂歡宴會,明天是許願儀式。」傑斯當說,他自己將一整瓶杜松子酒給解決完畢,「我們會在鎮子中間的廣場喝酒跳舞,直到黎明!」
「你……會在明天的許願儀式上……許什麼願?」利爾口齒不清。
「我會許願我很健康,你很健康,大家都很健康。」傑斯當說。
「你?」利爾瞇著眼看伯特。
「我會許願我能變得更強健。」伯特哈哈大笑,然後繼續往桌子上放食物。
「我要一個更軟的枕墊用來睡覺。」利爾把魔法燈處理成了一座小型城堡,他對自己的成果感到相當滿意。於是他從梯子上跳下來,「著眼於未來之前,得先注意一下今天的理想有沒有達到……呃……是的,更軟的棉絨枕墊。」
傑斯當回憶著:「印象中我以前是有一個棉絨枕墊的,後來它去哪裡了?」
利爾的酒一下醒了,躡手躡腳地跑出了屋子。
「利爾我x!我想起來了,我的棉絨枕墊是被你給拿走了,它去哪了?」傑斯當衝出了屋子,緊隨利爾的腳步,「最好別讓我追上你。」
伯特也打開門走了出去,他抬起頭,風吹著他。「今天一定會很愉快,明天也一定會很愉快。」他想著,然後輕鬆地走著。
「太陽挺好的。」他看著精神十足的桑娜爾,活動著筋骨。
一個小黑點突兀地出現在了高高的雲層之中,它在潔白無瑕的雲間是相當的顯眼。它的移動速度很快,穿梭在藍天中,忽高忽低。它可能在往下飛,因為黑點越來越大了。不管那黑點是什麼,從天而降的除了惡獸就只有災難……它會是什麼呢?能飛得那麼高的……只有……有一對龐大翅膀的……兇惡的……巨龍!
想到這裡,伯特幾乎要跳起來了。他跑回房屋,拿起血色巨劍,緊緊握著手中的兵器。在神恩節,一切的防衛力量都會暫時鬆懈,如果這個時候亞科斯鎮降落了一頭巨龍,整個鎮子都會被夷為平地!伯特狂奔著,很快就看見了傑斯當和利爾,他們扭打在一起,醉醺醺的。
「冷靜下來!」伯特分開了他們兩個,聲音嚴肅而充滿危機感。
「發生什麼了?啊,天塌下來了?吸血鬼溜進鎮子裡了?」利爾還沒醒。
「我知道……伯特把盤子和碗給打碎了。」傑斯當更沒醒。
「龍來了。」伯特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簡短地闡述他的猜測。
「龍?那是什麼?大蜥蜴?哈,龍是什麼……」利爾靠著牆壁,天上下起小雪,冰涼的雪花在他熾熱的臉頰上降落,然後慢慢給他降溫。
「我想起來了……有一對很大的翅膀!那是龍!」傑斯當喘著粗氣,握緊法杖,「我能幹掉一百頭這樣的怪獸,放馬過來吧。」他朝半空中的假想敵揮舞法杖。
「等等……」利爾似乎有點清醒,「你剛剛說什麼?」
「龍來了。」伯特重複了一邊,他抬起頭,黑點似乎往亞科斯鎮西邊飛去。
「龍來了。」傑斯當輕輕地說。
三人同時恐懼地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