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森公爵,三人組的死敵,擔任了亡靈軍團新指揮官的任務。它將所有的亡靈撤出,把它們佈置在原野外,意圖很明顯——引誘阿塔克軍團主動出擊,和它們展開戰鬥。那些高級的亡靈已經傳送走了,想必是為了保留力量。而亡靈最上級的想法也很明確,那就是試一試這些新的強力亡靈的力量。
它舉著黑藍劍,在亡靈的陣型前慢慢巡視著。那些亡靈很興奮,都在試著自己的新力量。尤其是那些新晉為黑騎士、恐懼騎士的那些骷髏,它們恢復了大部分的智慧和理智,這是件好事。哀森公爵很滿意,這些新銳將會是將來第二次亡靈進攻的主要戰力。
阿茲泰克殿下曾經說過,這次大規模入侵就是為了這一刻,所有亡靈的力量上升數個檔次的美妙局面。它給哀森公爵最新的命令是,擊潰阿塔克軍團,至少殺死數萬人,使得阿塔克人元氣大傷,然後它會安排亡靈離開溫德肯夫。
殿下還提到過什麼什麼黃昏,那是亡靈展現榮耀的絕佳機會。到什麼什麼黃昏時,上千萬的亡靈將會在「黎明」的帶領下衝進「神殿」消滅「黃昏」,將溫德肯夫世界的力量徹底顛覆。它並不知道詳細內容,它只知道目前的命令是讓它帶領亡靈殲滅阿塔克人。
阿塔克人已經聚集了戰歌都中的絕大部分士兵,「熱忱」軍團十一萬士兵和五萬城鎮守衛將是這場戰役的主心骨。「近衛」、「禁衛」兩大軍團枕戈待旦,成為軍團最堅實的後盾和依靠,而「信仰」騎士團,將會在幾個小時後趕來擊潰這群亡靈。
隨軍詩人開始演奏起《騎士團之舞》,輕快而滿含熱血沸騰之意的聲音傳進了每個士兵的靈魂深處。悠揚而緩慢的長笛昭示戰鬥序幕的拉開,斷續的鼓點意味著士兵們的怒火,低音提琴將戰士們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勇敢激發出來。樂曲聲越來越快,阿塔克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衝進敵人的陣型中,撕碎那群可笑的骨頭架子!
「熱忱」軍團將軍團最前方的三萬重步兵組成阿塔克的最前鋒,他們敲擊著兵器與大盾,左腳前跨,熱血澎湃地喊叫著,這是衝鋒之前最好的激勵手段。這群重步兵穿著數十公斤重的鋼甲,覆面十字盔下是一雙雙渴望殺戮的眼神,是一張張充滿朝氣和堅毅的面容。鮮紅色的長髮從頭盔後面披散下來,隨夜晚的寒風舞動著。
這群重步兵將會掩護身後的兩萬名重裝長槍兵,為戰友舉起盾牌。當他們進攻時,隊伍將會有秩序地散開,阿塔克人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們的軍人能隨時隨地變陣與重組。長槍兵們將端著幾米長的長槍,將敵人的喉嚨刺穿,把敵人那勇敢的衝鋒徹底阻止。
當敵人突入陣型時,長槍兵會將長槍丟下,拔出短矛進行投擲或者攻擊——這情況很少見,因為阿塔克人很少會在戰陣中留下破綻。
而這些佈置在軍團前方的戰士,普遍在黃徽、綠徽實力,足以完成各種艱苦任務。事實上,即使是紫徽、藍徽戰士,也不敢面對幾萬……幾千名普通士兵的攻擊。大不了幾個來回衝鋒碾壓的事情,個體的強大抵擋不過團結的弱小。
伯特此刻就加入了重步兵的一員,作為一名曾經擔任過士兵的阿塔克人,以及一名優秀勇敢的戰士,外加有伊什貝爾公爵這個名頭罩著,還有羅蘭、喬治爾夫幾名高貴騎士的擔保,他很輕鬆就加入了應徵士兵的隊伍,被安置在重步兵陣型裡。他也開始和身旁的戰士一起吼叫,用巨劍瘋狂地拍擊著自己的胸膛。他的聲音比別人要大很多,很多。他愛戰鬥。
「戰爭碾過一處和平的土地後,剩下的只有殘霞在輕輕歌唱。有的人在歡呼,有的人的痛苦沒地去訴。歡呼的人走向墳墓。痛苦的人在歌唱,歡呼的人啊,請聽聽他們的哀歌吧,你要明白不值得為勝利高興。值得高興的是勝利所帶來的利益,而不是無謂的熱情。」傑斯當忽然感覺詩興大發。
利爾靠在派查克身上,神色和藹。他的位置是阿塔克德魯伊教團中,他第一次和這麼多同為德魯伊的朋友並肩戰鬥,他很高興,不禁把扣子扣緊,顯得正經一點。利爾的熊派查克、狼烈風、暴風興奮地吼叫著,身旁是其他德魯伊的熊、狼、烏鴉以及各種野獸。它們的身上有一圈淡淡的光霧,在南方,飽受德魯伊野獸之苦的達克人稱之為「獸之團結」。
軍團兩翼是阿塔克的重騎兵,他們是軍團的重型力量,摧枯拉朽般地毀滅敵人。想想吧,四米長的重巨型騎槍,最好最鋒利的戰劍,沉重堅硬的鋼鐵板甲,披著馬鎧的雷特寧戰馬,有序的鋒矢陣。他們前行的時候,神靈都會恐懼地用雲層遮擋自己的視線。
一切都已經整裝待發了,隨時都可以發動攻擊。
巫妖們念誦咒語,很快就測量出擊龍弩和投石機的距離,將亡靈軍團撤到了阿塔克城防器械無法殺傷的安全地帶。
「回答我!」在軍團的最前面,一個高大魁梧的騎士乘坐著戰馬,揮舞手臂,大聲呼喊,「我們的身後是什麼?」
「戰歌都!戰歌都!」士兵們大聲回應著將軍的問話。這聲音響徹雲霄,從最前面狂湧到最後一列,足足過了幾分鐘,回音才從空曠的原野上消失。士兵們的戰呼是氣勢驚人的,當他們呼喊時,可以看到白雲都開始戰慄,樹木都開始搖擺,大地開始恐懼,岩石開始迸裂,士兵開始狂暴!呼喊聲一遍又一遍,「戰歌都——」、「戰歌都——」的熱情回答肆意狂奔時,一切的一切都彷彿窒息了,靜謐了,世間只留下了這群熱血沸騰的戰士。
「你們是什麼?」
「士兵!士兵!」
「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死!死!」
「這是我的最後一句話了——牢牢記住!阿塔克,打贏他們!阿塔克,打垮他們!阿塔克,寧死!阿塔克,寧死!阿塔——克!」
「寧死!寧死!」
「寧死千萬人,不退一寸土!」
「寧死千萬人,不割一塊地!」
「寧死千萬人,不議一次和!」
「寧死千萬人,不和一次親!」
「寧死千萬人,不投一次降!」
「寧死千萬人,不敗一場戰!」
「寧死千萬人,不賣一次國!」
「寧死千萬人,不低一次頭!」
「寧死千萬人,也要捍衛阿塔克人的尊嚴!」
「寧死千萬人,也要捍衛阿塔克人的自由!」
「寧死千萬人,也要捍衛阿塔克人的榮耀!」
「寧死千萬人,也要捍衛阿塔克人的信仰!」
「寧死!寧死!」
阿塔克軍歌沒有調子,士兵可以喊,可以唱,可以怒吼,可以用任何方式來表達它。是的,不整齊,可笑,但在混亂的零七八碎的,三三兩兩胡亂的音符中,每個人都可以感到無窮的戰意和怒火。這就是阿塔克!
阿塔克重步兵開始前進,伯特冷靜地大步走著,他繃緊肌肉,注視不遠處的亡靈。亡靈最前面是健壯的黑武士,冷漠,沒有感情,冰冷。黑夜裡,靈魂之火非常耀眼。伯特不知怎麼,聯想起山洞裡的,綠色的神王精鋼礦脈,都是那麼寒冷。它們的黑色重甲在原野上密密麻麻排開,像一條巨大的黑龍。
士兵們的頭盔後都留出一大截一大截的紅色長髮,那是用來辨識盟友與敵人的好辦法。看著這整齊的紅色慢慢向前,向著黑色前行,伯特忽然感覺有些難受。
「……他們就這樣撲向死亡的陰影。」伯特想,「那些都是最棒的小伙子,如今要為戰鬥而犧牲了。他們也許有個愛人在等他們回來,她會給離家的戰士準備豐盛的晚宴,沉默地注視自己靈魂的一部分拿起武器離開她,而且她們還會在心上人的墓碑前哭泣。」
「阿塔克人生來就是為了能有自己的墓碑而奮鬥的。」伯特固執地想著,繼續向前。
亡靈開始攻擊了,骷髏射手們發射出具有死靈力量的幽綠色箭矢,鋪天蓋地,就像《諸神之黃昏》描繪的末日景像一般。伯特光是閱讀那段文字就感覺毛骨悚然了,何況是如今親眼面對這種震撼的場面。上萬名亡靈弓弩手的射擊,可不比亞科斯鎮那一兩千名小打小鬧。
「戰神在上,讓我想起了波利亞河上撒網捕魚的景象。」身旁一個重步兵輕笑著,舉起大盾,「不過我們可不是那些簡單的魚。」
「溫德肯夫之巔向我們呼喚!」百夫長大聲呼喊。
很快,箭雨的洗禮結束了,淋過這不一般的雨後,阿塔克人留下了近千具的屍體。那是慘痛的傷亡,沒有親身經歷過戰爭的人不明白近千具屍體是怎麼樣一個概念,它們睜大了痛苦的眼睛,鋪滿了苦寂的地面,也許是在想著家人時死去的,也許是在憧憬理想時死去的。不管如何,戰爭這輛車子不會去看道路兩邊螞蟻的情況。
伯特感覺有些難受,因為箭矢從他的耳旁擦過,從他的頭上擦過,撞擊折斷在箭上。那是四面八方而來的箭矢,他感覺自己被箭矢包圍了。每一次險境都會讓他的心臟驟停一下,他喘著氣,開啟死地,不再恐懼。
「嗨,沒有懼怕的感覺真痛快。」他想。
身邊的戰友在往前衝鋒。
「有朋友的感覺真痛快。」他想。
士兵們爆發出的喊殺聲震天撼地,軍團已經和亡靈接觸了。
「戰鬥的感覺太爽了。」伯特愉悅地向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