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從是一個騎士最可靠的僕人,負責照顧騎士的生活起居,擦拭騎士的兵器鎧甲,照料戰馬,購買各種物資,幫騎士穿戴,把騎士扶上馬,老實接受騎士的怪脾氣和嗜好。這是一個光榮的職位,雖然辛苦,但是成為騎士的侍從是絕大部分孩子的夢想。而當騎士得到封號爵位的時候,那麼扈從也會水漲船高,變成莊園的管家,或者成為騎士的摯友。
那個騎士愣住了,他巨盔上的縫隙中明顯是透露出難以置信和驚訝、恐懼。
「這不對。」他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
沃蘭娜抬起手臂,陰寒地說道:「袖箭有二十四種用法,你懂麼?」她扣動扳機,潛藏在護腕中的袖箭擊發而出,一根淬上劇毒的利箭撞進巨盔上的縫隙中,將裡面那一雙恐懼的紅色眸子給徹底打碎,「袖箭下眾生平等。」
「到底怎麼回事?」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伯特打開了巨盔,還是那張絡腮鬍子中年男性的臉,不過一隻眼睛上紮著一支利箭,另一隻眼睛惶恐地睜著罷了。他徵詢著看向奧莉卡:「他是?」
「應該是埃爾多。」奧莉卡皺著眉頭,「他的扈從貝羅不長這個樣子。」
狐依蹲了下來,撓撓頭髮,把騎士的絡腮鬍子給剝了下來,然後將假髮給摘下。
「果然是貝羅。」奧莉卡恍然大悟,除去偽裝後的騎士變得年輕多了,「埃爾多一定是提前知道我們會來,所以將貝羅打扮成這個樣子,自己逃跑了。」她咬牙切齒,「不過他跑不了多遠。」然後,她又沉默下來,「我曾經看見這柄長劍把我的父親從阿斯拉格齒虎的爪子下救出來。」
「騎士很少將自己的盔甲和武器交給扈從。」傑斯當說,「我們被騙了。」
「利爾,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伯特問,他合上貝羅的眼睛,「讓他光榮地死去吧。至少這個扈從非常的忠誠可靠,而且實力很強大。」
「他用的不是他趁手的武器。這個扈從擅長使用的是釘頭錘而不是劍,否則那柄劍就會刺進沃蘭娜的胸膛而不是別的地方。除此以外,他出門的時候,有一個細節,那就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鎧甲,明顯這套鎧甲可能不是他的,他得小心對待。而且他並不瞭解阿塔克騎士道,想必是把『背後刺來的劍』給聽成了『背後刺來的黑影』。阿塔克騎士不禁暗器和弩。」
他喘口氣,又說:「以上任何一條單獨提出來根本就無法讓人判斷他的身份,但是如果它們綜合起來,那麼這個『騎士』的身份就非常可疑了。」
傑斯當讚許地點點頭:「我光看沃蘭娜戰鬥了。」
沃蘭娜正在處理她的傷口,正在苦惱怎樣才不會留下疤痕。
「謝謝你們了,但願你們願意和我一起去殺死那個騎士。」奧莉卡沉默了很久,鼓起勇氣,向傑斯當幾人說道,「請求你們!」
「你不說我也會做的。」利爾點點頭,狐依靠著他的肩膀,好像平靜了很多,「我們得去搜刮一個騎士的戰利品。」
「啊……」奧莉卡顯得非常吃驚,「竊取一個騎士的東西……觸犯了……」
傑斯當面容嚴肅地點點頭:「是的,這種行為值得被送進監獄,我是強烈反對這種舉止的。所以我絕對不會幹這種事情。」他把手指上的空間戒指取下來,扔給利爾,「記得幫我拿一份就好了。」黑暗法師陰險地笑著,「一個騎士的積蓄想必不會少到哪裡去。」
「聽說戰歌都花費很高,一瓶酒幾十個金幣。」伯特說。
「是的,為了能在戰歌都混好一點。」利爾說。
「算了……只要你們幫我復仇。」奧莉卡搖搖頭,她再次指著伯特,「不過早晚我要和你決鬥的!」
「等等,一會我們再來決鬥……」伯特感覺奧莉卡不像是說著玩的,於是連忙應付幾句。
伯特為了躲開奧莉卡莫名其妙的窺視,他第一個打開了木門。
小木屋裡有些昏暗,一個明晃晃的壁爐在客廳旁邊,一張長桌旁放置著兩個矮凳,頂上是一個魔法燈,然後就是櫃子壁櫥之類的普通傢俱。從半開的木製窗戶那透出來的淡淡陽光照射在長桌上飲了近半的酒杯上,猩紅的葡萄酒灑在桌子上。木盤上放著一些煎魚和燒牛肉之類的食物,匆匆被吃掉一半左右就被拋棄在了那裡。
利爾看了看屋裡的佈置,示意讓狐依坐在凳子上。他自己則走上前去,拉開幾個櫃子,搜刮裡面的各種物品。
「我熱衷於收集戰利品。」伯特走進了一個大房間,似乎是騎士埃爾多的屋子,牆壁上懸掛著交叉的戰劍,門口還有幾個虎頭、狼頭之類的裝飾品。他看見了一個箱子,把其中的幾十個金幣取出。但是床頭櫃上一張破舊的羊皮紙、彎折的羽毛筆以及灑落的墨水瓶還是引起了伯特的注意。
他拿起羊皮紙,輕聲讀著:「埃爾多·孟拉將此信予克拉裡奇侯爵,拉弗恩先生親啟。尊敬的先生,近日做了筆小買賣,還是像以前那樣行動的。但也為此引發殺身之禍,因此想往鷹背城尋求您的幫助。您也知道的,如果您不……那麼就完畢了,希望您的身體還是一如以往的健壯,埃爾多·孟拉,鞠躬。」
「如果您不……」從這裡開始,有一行字被打翻的墨水給污濁了,根本看不清裡面的內容。但伯特也隱約能猜到其中的內容了。字跡很潦草,應該是匆忙間寫下來的。
「原來鷹背城城主也喜歡奴隸買賣。」伯特低聲說著,他攥緊了羊皮紙,手上青筋暴起,「我討厭奴隸販賣,我最討厭了……而且還是這種互相勾結的奴隸買賣……」
「怎麼樣?」傑斯當詢問從房間裡走出來的伯特。
「他去鷹背城了,鷹背城城主拉弗恩·克拉裡奇也參與了販賣奴隸的交易鏈。我想拆掉這根煩人的鏈子。」伯特說,抖動了一下手中的血色巨劍。
「那不是還要往回走?」利爾皺著眉頭,狐依好像開心了一些。
「我們會追殺那個騎士到死。」伯特對奧莉卡拍著胸膛。
「實在是感謝你們……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報答你們!」奧莉卡高興地說。
「即使你不這麼說,我也會這樣的。」傑斯當輕聲說著,但是話語中有令人顫抖的魔力。他想起了自己被運到販奴船上的時候,「多麼痛苦啊……」
狐依開始在屋子裡轉悠。
「該走了。」利爾本想拉住她,但是她忽然滑到了。
「小心點!」利爾低喝一聲,把狐依給扶了起來。
「嘻嘻——」狐依笑著,拉著利爾的手臂。
就在他們即將出門的時候,一聲刺耳的尖叫忽然從房子的某個角落爆發了出來。
「是誰?不是埃爾多那個混蛋!不是貝羅那個雜種!你們是誰!」這是一個蒼老的男性聲音,「求求你們!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不對勁。」傑斯當皺著眉頭,「這房裡還有人。」
傑斯當的話語讓利爾不寒而慄
「幽靈?你在哪裡?」利爾大叫著。
「我不是幽靈!我在你們身後!」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伯特恐懼地縮了縮:「身……身後?」
傑斯當倒沒管那麼多,他注視著身後的牆壁,打開了一個隱蔽的機關。牆壁很快就分開到了兩邊,露出一條甬道。
「快來救我——求求你們——」聲音從甬道深處發了出來。
幾人對視一眼,走進甬道之中。待他們走到盡頭時,發現那裡是一個監牢。
一個蒼老的身影在監牢之中恐懼地抖動著,嘴裡還念叨著一些奇怪的話語。雖然他老了,但是一根根銀髮還是強硬地豎直著,可能他的性格跟他的頭髮一樣頑固。老者眼窩深陷,而且還有濃重的黑眼圈,小眼睛裡有著智慧和狡猾的神采。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埃爾多的房子裡?」利爾問。
「是的,就是你們……」老人不著邊地說著,他撿起散落在腳邊的一個水晶球,「埃爾多綁架了我,要求我占卜他的命運。我根據水晶球的顯示告訴他你們會來殺死他,於是他就提前逃了,不過沒走遠……他在地下密道裡……和他的女兒在一起……」
「信上說他去了鷹背城。」伯特皺著眉頭,「我不相信你,一個巫師的話。」
「是的,我是巫師……」老人嘟噥著,「我只是一個又老又令人厭惡的巫師……整天說瘋話,沒有人會相信巫師……不過只要你們救了我,我就給你們佔卜命運……那個該死的埃爾多……希望你們殺死他……花上幾個星期的時間騙取村民的信任,然後把村民賣給奴隸商隊……嘿嘿嘿,賺錢的速度快極了……」
「我們救你。」傑斯當打開了牢籠。
「樂善好施的好先生。」巫師感激涕零地說道,「我們將來一定會再見面的。地道的入口在客廳壁爐旁!你們一定能找到他!幫我殺死他!」
「替我們佔卜命運吧,先生。」利爾不關心這些。
巫師觸摸了一下水晶球,閉上眼睛。
「當漫山遍野的幽綠色在平原上生根發芽。」
「那麼一團綠色的光束會帶來巨大的腳掌。」
「當在空中飛翔的火焰鳥出現。」
「那麼請握住它尾翼上的羽毛。」
「當惡龍驅使一個盾手往你們這裡來。」
「那麼告訴他你們可以幫助他的愛人。」
巫師說了六句神秘莫測的話語,然後站起身來。
「以後我會跟你們再見面的。」他微微笑著,然後大踏步逃出了甬道。
「巫師的預言一定能極大地幫助我們。」傑斯當欣喜地說著,「雖然我沒聽懂。」
「我也是。」利爾和伯特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