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晚霞將自己放在了天空的制高點,好像它天生就比其他人高上一等似的。結束了工作的桑娜爾惱怒地盯著那個後來者,儘管這種無聊的戲碼每天都會發生,但是天生驕傲的她還是會對此感到極度憤怒。不過它們兩個都無法再逍遙自在了,當真正的嚴冬到來時,一切都會暫時結束,等待春開始奏鳴他的大提琴。而在此之前,桑娜爾還是要將凌亂而薄弱的陽光灑在落日侯爵和三個受了傷的傢伙身上,同時投下令人厭惡的陰影。
「我會幹掉你,然後回去覆命。」落日侯爵相當沉穩,短槍依然鋒利。只是它搖搖晃晃的身影讓它的話語少了幾分威懾力。恐懼騎士放棄了看起來失去戰鬥力的其他二人。
利爾緊緊握住了綠寶石,手心幾乎要攥出汗來,他的眉毛因為止不住的憤怒而擰了起來:「我知道,如果將寶石裡的全部力量都爆發出來,那麼它的混沌力量將會毀滅一切。我試圖取出盡可能多的『混沌』,我將會賭上自己的性命,來試著利用綠寶石來執行殺死你,或者殺死我的任務。」他微微地笑著,倒退一步,左手護住狐依。
「卑者。」恐懼騎士大踏步衝了過來,而利爾一動不動,巍然屹立。
他的利爪裡依然持著綠寶石,德魯伊放肆地將自己的精神力注入綠寶石之中,不同於以往將綠寶石裡的混沌魔力僅僅取出那麼一兩絲,他是一大縷一大縷地抽出來。利爾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了,偶爾視線還會恐慌得模糊起來。他發覺自己的喉嚨越來越乾澀了。
德魯伊開始擔憂,因為混沌魔力已經已經快達到了他魔力的儲存上限,而這種澎湃的混沌魔力,一旦他停止吸收了,那麼混沌魔力將會溶解並膨脹成普通魔力,綠寶石中的混沌魔力可以膨脹成一百倍的普通魔力!
他開始試圖安慰自己的恐懼,利爾以往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冒險的事情,他很瞭解魔力爆炸的後果,因此利爾開始打算收手:「夠了,夠了吧……再多的話,那就會爆炸了……我會死的!」他開始戰慄起來,「魔力要到達上限了……那是混沌魔力!」德魯伊開始極度地擔憂,利爾打算放棄繼續抽取魔力的打算。
「要完蛋了……我太衝動了!」利爾已經準備放棄了,他極度渴望回到剛才,將自己的舉動停止下來,不吸收那麼多的混沌魔力。
「li——ear……」狐依驚恐地抱著利爾絨絨的尾巴,「要過來了!」她指的是落日侯爵。
「啊……」利爾忽然感覺有些什麼忽然被解開了,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好,「兔子要衝過來了嗎?」他坦然地將混沌魔力充滿至他所承受的能力上限,然後輕鬆地將精神力抽回來。
「哦,好了。我要麼有了這麼多混沌魔力,要麼我就爆炸了。」他開心地微笑著,「反正結局都是一樣的。我不擔心了,死就死吧,魔力爆炸會把落日侯爵炸死的。伯特和傑斯當會完成我的遺願的。狐依這麼喜歡我,她會為我殉情的。」
一秒過去了。
兩秒過去了。
「好吧,結局是我有了這麼多混沌魔力。」利爾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他用毛茸茸的利爪摸了摸狐依的小腦袋,然後將混沌魔力冒險地凝聚到了自己的利爪上。
「讓我一個人解決掉它吧。」利爾覺得平時很喜歡的夕陽現在變得更加美麗,原本討厭的烏雲這會兒也順眼得多了。他開始疑惑煩悶到底是什麼東西,苦惱又是哪塊大陸上的新名詞,恐懼、困頓這兩個從未聽聞的東西是不是伯特說夢話時的產物。
利爾的爪子上出現了墨綠色的魔力附著,他猛地揮舞爪子,將衝過來的落日侯爵給打飛了。時來運轉,這時候落日侯爵被利爾擊中的地方已經被破壞出了一個大洞,被精良純粹的混沌力量打中的滋味可不怎麼樣,可能類似於被泰坦巨人踩了一腳。
而傑斯當也病態地笑了,他早就蓄積好了一個完美的黑暗之幼龍。當他看到利爾開始冒險使用綠寶石更多的力量時,黑暗法師也將藍寶石的三倍增幅力改為了三倍半的增幅——這傢伙可沒利爾有勇氣……嗯,傻氣。於是比平時大了好幾倍的黑暗之幼龍狠狠地在落日侯爵身上爆炸了,挺壯觀的。
沃蘭娜瞄準了落日侯爵幾乎沒了三分之一的身子,將一枚沉重的特製袖箭射進了恐懼騎士的胸膛。那裡應該是被腐蝕了一個拳頭大的洞,總之透過落日侯爵的胸膛能欣賞到夕陽。
而伯特高高躍起,猛力撞向落日侯爵,用血色巨劍將落日侯爵的身體給切成兩半。那架勢比砍頭的劊子手還要狠辣。
利爾則干了掃尾的工作,他四肢著地,然後像一條真正的狼一樣躍起,將落日侯爵的巨盔給咬了下來。「嗚嗷——」他撕咬著落日侯爵的頭盔,用兩隻前爪猛力拍打它頭盔的接縫處,利爪狠狠地探進頭盔裡,使勁地把落日侯爵的紋鋼盔給掰成了兩半,然後一口咬住恐懼騎士的靈魂之火。
結束了。
「瞧瞧我在這個不自量力的傢伙身上找到了什麼?」傑斯當臉上還掛著那種淺淺的瘋狂笑容,他一直辯解那是黑暗元素有時候會讓他變得有些癲狂。黑暗法師從恐懼騎士的殘骸上撿到了一封巴掌大的地圖。
「戰神在上,我可不懂這文字。」伯特張口結舌地看著地圖上繁密的符號。
「那是森林。改天我們找到一棵樹,我讓那棵樹幫我看看這地圖講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利爾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他將混沌魔力盡數散去——事後他才驚出一身冷汗,狐依趴在他的背上,探出她的小腦袋。
不管如何,極度惱怒的傑斯當將恐懼騎士的盔甲給炸得七零八碎,直到解恨為止。
…………
夜裡的時候,沃蘭娜還是照樣睡到了另一個帳篷裡。伯特因為某些他不願意說的原因,主動來和傑斯當一起守夜。利爾可不打算幹這種蠢事,他和狐依睡在一塊。
傑斯當仔細地打量著他破損的法杖,同時往篝火裡扔著柴禾。天上下起了小雪,荒原上晝夜溫差很大,傑斯當額外披了一件袍子。
伯特坐著在數月亮,數來數去還是只有一個。
傑斯當有段時間天天追著伯特問,為什麼伯特在野外的時候,不願意一個人睡覺,而總是來破壞傑斯當和沃蘭娜的感情。
伯特神色肅穆:「傑斯當,你得相信我。我曾經跟我父親提到這個,他笑了一整天。我還悄悄和利爾說過這個原因,利爾笑了一個星期。我也跟穆萊門廷說過,他笑了一個月。我喝多酒了,在酒館裡跟一個酒客談起這個,結果我一年來,每次進入那家酒館,所有的人都第一時刻對我露出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微笑。」
於是傑斯當只能由著他了。
踏踏——遠方的草叢間忽然傳來極為細碎的聲響,雖然小,但是在空曠的荒原上格外的引人注目。伯特和傑斯當迅速將目光轉向了那裡。
踏踏——腳步聲越來越接近了,聲音主人明顯是往傑斯當這邊明亮的篝火奔跑。伯特拔出了血色巨劍,血氣已經蓄積完畢。
踏踏——草叢被激動地撥開了,可以聽出是人類大口大口的喘息聲。對方更像是一個慌張的逃難者,而不是一個敏銳機警的獵手。
「呃啊——」逃亡者發出一陣慘叫,他所踩的地方忽然爆發出一股黑紫色的魔法元素,那些魔法元素高速旋轉著,然後附在了倒霉蛋的身上。
「踩到我的魔法陣陷阱了。」傑斯當聳聳肩,他釋放出一個螢光術,接近了逃亡者。
麻痺術的效果還是不錯的,逃亡者一動也不動,保持著他奔跑的姿勢。傑斯當上下打量著那個人,他鮮紅的髮色和紅色眼睛,以及那阿塔克的五官臉型,證明他是一個純粹的阿塔克人。逃亡者二十歲左右,身上穿著破爛的麻布衣服,神情驚恐,身上又髒又臭。像是從某個監牢或者地穴中跑出來的。傑斯當仔細地看了看他,略微點點頭,散去了他身上的麻痺術。
「呼——呼——」解除禁錮了的他瘋狂地喘著粗氣,「你……你們,求求你們……」
「怎麼回事?冷靜一下,慢慢說。」傑斯當皺起眉頭,攙扶著他。
伯特叫醒了利爾,他跑了出來。逃亡者坐在篝火旁,看起來驚魂未定。
利爾仔細觀察著他,若有所思。
「你叫什麼名字?發生了什麼?」伯特詢問。
「我叫安布瑞拉·波海塞。」年輕人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我從戰歌都來,和其他人一起到阿塔克荒原冒險。路上遇到了……」他打了個寒戰,「吸……吸血鬼。它們囚禁了大家,把大家一個個揪出來吸血……有幾個人都變成了同樣的吸血鬼,然後無法自制的和那些吸血鬼一起捕捉其他人……更多的是被它們給反覆吸血……直到變成……嗚……中午……下午的時候我逃了出來……」安布瑞拉全身顫抖著。
「吸血鬼?在哪裡!」伯特皺緊了眉頭。
「西邊……懸崖……地穴裡……」他斷斷續續地說著。
「暫時讓吸血鬼失去力量只有這麼幾種辦法。陽光、銀、火焰。它們懼怕大蒜、十字架與河流。擊敗它們之後,必須將它們失去行動力的身體埋入十字路口,或者用十字架敲擊它的頭部,否則只要再過幾十年,它們又會從墳墓中爬出來……」傑斯當小聲地說著。
這種令人恐懼的生物是德斯提爾創造出來的,它們可以變成蝙蝠,而且長著利齒。只要每天吸血,它們的樣貌就與常人無異,無法辨別。被它們吸過鮮血的人,那麼也會同樣變成吸血鬼。它們壽命無窮無盡,戰鬥力強悍,不懼怕普通兵器,吸血後可以治癒所有傷勢。
「那我們去剿滅它們?」傑斯當問。
「行。」伯特乾淨利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