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舐犢
江遠諾與紀小風靜靜聽著木屋中鳳姑娘父女倆的談話。舒歟珧留
屋子裡悉悉索索有聲音響起,江遠諾看不清鳳姑娘在做什麼。過了須臾,只聽鳳姑娘道「爹爹,這幾日你就別去我那裡了。不然被人發現可就不好了。」
那老者歎了口氣「唉!整天過著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倒不如死了的好。有時真的惱恨自己,竟還活在這世上!」
鳳姑娘停下了手裡的事情,走了過來,倚在老者身邊「爹爹,有你在,鳳兒就有個家。若是你也沒了,鳳兒一個人孤零零的豈不可憐?嫦」
老者伸手撫著鳳姑娘的頭髮「傻丫頭,爹爹總會死的,你也會嫁人的。」
鳳姑娘撒嬌道「爹爹,我要你總活著,我也不會嫁人,一輩子都做你的女兒。」
老者微微一笑道「鳳兒啊!你嫁了人也是爹爹的女兒。自從你娘在你三歲之時拋棄了咱爺倆,爹爹是又當爹又當媽把你拉扯大。只盼著你將來能嫁個好人家,爹爹也就沒什麼遺憾的了。褪」
鳳兒道「爹爹果真沒有遺憾嗎?就算我真的嫁了個好人家,爹爹就真的沒遺憾了嗎?」
老者歎了口氣,似在沉思「是啊!我有遺憾。就是報仇。可是我卻是知道的,這仇這輩子也報不成了。因此我才在這裡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若不是不放心你,爹爹早就死了。」
鳳兒聲音逐漸哽咽「爹爹,你別這樣說,你的仇由我來報,我去找到他們替你報仇,你只需告訴我他們是誰就好!你瞞了我這麼多年,也是該告訴我的時候了。我已經長大了,雖說我的功夫不是很高,但我還年輕,一定能夠練成神功替你出了這口惡氣的。」
老者咳了幾聲「鳳兒,你給爹爹都帶來了什麼好吃的?讓爹看看!這幾天不能出去,也就只有好吃好喝是個樂趣了。」
他故意岔開話題,不願再去說仇家究竟是誰。
江遠諾也是急於知道究竟誰是這老者的仇家,可是在這緊要關頭,那老者卻突然不肯說了,顯而易見,老者並非是忘記了仇恨,而是這個仇家相當的厲害,他不願自己的女兒去涉險而已。因此才岔開了話頭。
可是鳳姑娘卻不依,只是纏著父親「爹爹,你如果不說出來,這仇不報你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
老者長長的歎道「唉……傻丫頭,如果你為了替爹爹報仇,而你卻丟了性命,那樣爹爹就能開心嗎?你是爹爹最寶貴的東西。用什麼都換不走的!」
他這幾句話說的倒是不錯。江遠諾知道今日鳳姑娘想要問出仇家來是不可能了。不禁有些失望。
老者接著道「看來掌門人大會即將開了。那麼這幾日你那裡一定熱鬧非常。切記莫要惹是生非,只有安安穩穩的活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可明白?」
鳳姑娘點了點頭,心中終是不甘心「爹爹,你覺得鳳兒長大了嗎?」
老者始終坐在榻上,這時抬起頭來看著鳳姑娘「嗯!我的鳳兒長大了!」然後歎了口氣「越發的像你那個無情無義的娘親了。」
鳳兒搖了搖老者的胳膊「爹爹,我娘親很美是嗎?我哪里長得像我娘親了?你跟我說說。」
老者有些不悅「不要提起這個賤人了,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這雪越下越大。別暴露了行藏才是。那些人都是武林高手,你可千萬不要輕敵,萬一被人發現了你是我的女兒,那可就麻煩了。爹爹這幾年的苦心可就白費了。」
江遠諾向著紀小風使個眼色,紀小風會意,兩人悄悄的退了出來。林中暗黑,再加上茫茫白雪,根本就不能看見什麼腳印了。江遠諾與紀小風躍上樹梢,在林中穿梭。估計落雪把他們進入樹林的腳印,早就蓋上了。若是此時按原路回去,定會被這鳳姑娘發現。因此兩人出了林子就從東面繞到了客棧的後頭,這才在屋頂躍了下來。
屋中幾人還在安睡,算算時辰藥效也快失了。江遠諾與紀小風小心翼翼的把鞋上的積雪扣掉,這才上了炕。
江遠諾不敢再去看穆青果一眼,忙背轉了身子閉起了眼睛。炕上溫暖之極,方纔的寒冷立時驅走了。
耳聽得窗外飛雪簌簌,雪越下越大。卻再也沒有聽到鳳姑娘回來的聲響。顯然是被雪聲遮蓋住了。江遠諾僅從鳳姑娘的輕功來看,這女子就不是普通的泛泛之輩。一時間思緒萬千,一忽是尋思著方才木屋中所見的情境,一忽是尋思這父女倆的來歷。他只是不敢去想穆青果,耳中聞到鼾聲裡有穆青果細柔的呼吸聲,心中雖是努力的排斥著這個聲音,可是所有的感官卻都在細細分辨著。
紀小風轉眼就睡著了,鼾聲便響了起來。江遠諾伸手入懷,摸著懷中的布包,這裡面有穆青果的髮絲所做的鬍鬚,江遠諾輕輕撫著,就似在輕輕的撫著穆青果的髮絲。也終於迷迷糊糊睡了。
二情深
江遠諾是被上官灼的話聲吵醒的,只聽上官灼道「怎的燒成了這個樣子?果兒,你難受幹嘛不叫我呢?」
江遠諾聽到忙睜開了眼睛,天已破曉。他咕嚕一下子坐了起來,紀小風也是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
只見穆青果被子直蒙到嘴邊,瘦削的臉燒得通紅,便似一瓣桃花一般。江遠諾只覺得心咯登一下子,莫名疼了一下。
穆青果微微張開眼睛,有氣無力的道「我沒事,天亮了咱們趕路要緊,要不就趕不上了。」
上官灼急道「你這副樣子怎麼趕路?何況外面雪下未停,看來今日是走不了了,只有在這裡再住上一日了。等明日雪停了,天放晴咱們再走不遲。那時你也就好了。」
穆青果掙扎著坐了起來「可是萬一趕不上他了可怎麼辦?你答應我要幫我找到他的。」
上官灼面上露出不悅,但轉眼這絲不悅便轉換成了關切「那是自然,等你好了咱們就去找他。你可確定那個人果真是他嗎?」
穆青果點了點,又搖了搖頭「我總是不甘心,即便那人不是他,我也要親眼看過才肯死心。」這時趙一邁和喬子羽也醒了,開門看了看外面。一陣子冷風夾雜著雪花撲面而來。趙一邁罵道「他奶奶的,這是啥子破天氣?這雪還沒個停了。我看咱們被困在了這裡了。」
喬子羽走到上官灼的面前「這位姑娘看來病的不輕啊!要不去找老闆請個郎中來看看如何?我這便去問問鳳姑娘去!」
上官灼抱了抱拳「有勞了,喬兄!」喬子羽便出去了。
上官灼扶著穆青果喝了幾口水,穆青果就著上官灼的胳膊顯得弱不禁風,更加的楚楚可憐。江遠諾的心中是又妒又恨又心疼。他冷眼看著,好似穆青果要去追趕什麼人,可是這人卻沒有追到。而且這個人對穆青果十分的重要。
只一會兒功夫喬子羽回來了「鳳姑娘差人去村中請郎中去了,一會便來。」
這時有小二送來了早飯,米粥小菜,煮雞蛋,倒也可口。只是江遠諾一口都沒有吃,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裡肚子裡都是滿滿的愁緒,根本容不下一點別的了。
上官灼扶著穆青果餵了兩口稀粥,穆青果病懨懨的才吃了一口,就不肯再吃了。急的上官灼不住的在屋中來回走動。
穆青果露出歉意的笑「灼哥哥,連累你了。要不你先走吧!別誤了大事才好!」
上官灼停下腳步,低聲道「世上哪還有什麼事情比你重要呢?」穆青果羞得低下了頭,自有一番小女兒情態。
江遠諾心中真是酸澀難言,沙啞著嗓音對紀小風道「大哥,咱們走吧!天已經亮了!」
紀小風忙道「可是外面還在飄雪,咱們又沒有車馬,如何趕路?還是在這裡奈上一日吧!等明日放晴了再說吧!」
江遠諾已經下了地,緊了緊背上背囊,走到了門邊,冷冷的道「我一個叫花子,命賤人微。這點雪阻不住我的。」說完伸手拉開了門。
紀小風知道攔不住江遠諾了,他也能體會江遠諾此時的心情。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在別人的身邊,與別人如此親熱。那心中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
一開門江遠諾就愣住了,這天地一片素白,雪都已經有半尺厚了卻還在紛紛揚揚的飄著。天空呈一片混沌之色。冷風夾雜著雪花迎面撲來。邁出腳去,鞋子一下子就陷了下去。想要趕路是萬萬不能了的。
這時院門外一個小二帶著一個郎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進來。郎中與小二的頭上肩上已經落滿了雪花。連那郎中的鬍子也都是被熱氣呵的結了冰。郎中邊拔出腳,邊歎道「好一個冷雪天。但願瑞雪兆豐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