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辨
江遠諾心中也是不知該如何去辯白,但他生性本就倔強,此刻倒要看看顧純還能編出什麼花樣來。舒骺豞曶
朱雲霓回過身來意味深長的看著江遠諾,卻是看不出喜怒。顧純淚眼汪汪的看著朱雲霓「娘親,現在你已經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女兒再無臉面活在這個世上了。我只要想起自己這清白的一生,就這樣毀在了一個又髒又臭的老叫花子手裡,心就痛的難以言說。娘親,我要親眼看著這個老乞丐死在這裡,我才會瞑目!」
朱雲霓似在尋思什麼事,漫不經心的道「純兒,你可確定就是眼前這個人嗎?不是別的人麼?」
顧純故作氣憤道「他這一身臭味,我老遠就能聞出來,還用看人嗎?那還有錯嗎?這個老叫花子就是化成了灰我也絕不會認錯!邂」
這時邊上一個侍女道「郡主,那蓮子粥的確是小姐去小廚房端去的。是奴婢陪小姐去的。後來小姐囑咐奴婢在門外等,卻久久不見小姐出來。奴婢正自奇怪,卻見小姐衣衫不整的從那老乞丐屋中出來了。奴婢不敢問,只好跟著小姐回去。一路上小姐就默默垂淚,後來才說是丟了明珠,怕被郡主責罵。我便也信了,現在看來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瞞下去了。還請郡主為小姐做主才是!」這丫頭口齒伶俐,又楚楚可憐,倒似這件事情是真實發生的了。
起初朱雲霓並未相信,只因她知道江遠諾並非年老。既然顧純說是被他侮辱了,又怎會不知道江遠諾的真實年紀?心中倒是認為顧純在無理取鬧了。可是這個侍女說完,卻又不由得她不信了。顧純原是一個黃花閨女,遇到此事又驚又懼,哪還有心思去分辨這淫賊的年紀?何況這江遠諾的武功別說是顧純,就是朱雲霓自己也知道並非是他的對手。本來關心則亂,此事又有了人證物證。朱雲霓就再無懷疑了。
她看向江遠諾微微笑道「江少俠,我金蘭世家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又對你有相救之恩,不求你知恩圖報,難道你就是這樣恩將仇報的嗎?我想聽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此事到底是你做的嗎?嗩」
江遠諾本來看著顧純這番演戲,心中又好氣又好笑,直到朱雲霓這樣問起,他才回過神來:原來這郡主終於還是信了,她倒不想想自己的女兒是什麼頑劣性子了!
可是江遠諾性子本就有著玩世不恭的痞氣,朱雲霓這番話便激起了江遠諾心底的本性。他冷哼一聲「既然郡主已經認定了此事是我所為,難道我一句否認你便會相信了嗎?你若信我何必還來問我?」這些話他已經不屑再去裝成沙啞嗓音,而是侃侃而說,聲音冷漠卻不失陽剛之氣。
顧純聽江遠諾說話,心中微微一驚,抬頭向著江遠諾的臉看去,只見他滿臉亂糟糟鬍鬚下的五官輪廓卻是那麼稜角分明,尤其那一雙眸子便如夜空中的朗星一般明亮。後背雖然還有駝背,身子卻不再佝僂,明顯先前種種都是他故意作偽的。卻不知為何,顧純的臉頰竟有些滾燙,想起自己編的瞎話,羞得連忙低下了頭。
朱雲霓聽了江遠諾這番話,心中不悅「江少俠,那這件事你就是承認了?」
江遠諾冷冷一笑「是不是又怎麼樣了?你以為你的女兒就是天姿國色嗎?可是在我江某人的眼裡她便是一文不名,莫說是強行侮辱於她,便是她自己願意送上門去,我江遠諾又豈會放在眼裡了?」江遠諾本來心中有氣,這幾句話說出來多半是為了出氣,可是他卻不知,一個女孩子你可以說她笨,說她傻,甚至說她無禮。可是卻萬萬不能說她長得難看,更不能看她不起。江遠諾這幾句話全是觸動了女孩家的大忌。本來顧純見了江遠諾並非是又老又醜的,心中氣漸漸有些平復,可是聽了江遠諾方纔這番話,雙眼似要噴出火來。
二二主
她便如同一頭發了瘋的小獸一般跳了起來,再也不去顧及先前假裝自殺的情境了,罵道「你個臭叫花子,你祖奶奶我就是瞎了眼睛,也不會嫁給你的。你又髒又臭,我倒寧可立時死了為好!你只配去娶個叫花子婆!」越說越氣,手中匕首脫手而出,直直的向著江遠諾射去。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團黑影便如一股旋風一般,悠忽而來。那匕首便被這黑雲兜下。待得眾人看去,這團黑雲竟是一人的披風,此時匕首好好地握在這人手中,披風卻已好好地披在了他的身上。
江遠諾見他露了這一手功夫,心中暗暗佩服。這人來無影蹤,身手矯捷,輕功也是佼佼。江遠諾打量這人,只見他也就在四十左右歲,兩撇八字鬍服服帖帖的貼在唇上,面色清白。雖著了一身儒衫,卻難掩眉宇的英氣。竟是一個少有的美男子。
那郡主見了此人喜道「小叔,你來了就好了。嫂嫂正在為此事一籌莫展呢!正巧你來替嫂嫂做主呢!」言語間難以掩飾的歡欣。自從江遠諾見到朱雲霓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見她這般喜笑顏開過,心中暗暗納罕,原來來人便是此間金蘭世家的二莊主。
顧純一見此人,立時破涕為笑「二叔,你何時回來的?可想死純兒了!」她突地想起了此時自己的處境,立時換做楚楚可憐的表情「叔叔,你的侄女被這個叫花子欺負,你快給侄女殺了這個叫花子以解我心頭之恨!」
這人對著朱雲霓微微一笑「幕城來得匆忙,沒來得及向嫂嫂通報,還請嫂嫂莫要見怪才是。」
朱雲霓微微一笑「你此去半年有餘,我和你哥哥都很是掛念你。回來了就好,一家人何須那麼多繁文縟節!」
這人轉過了身向著江遠諾走近「這位仁兄不知怎麼樣稱呼?在下顧幕城,乃是此間主人的胞弟。家中男丁不在,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江遠諾見這人說話彬彬有禮,倒不似個蠻不講理之人,於是施禮道「在下江遠諾,貿然誤闖金蘭世家,並非有意。更是無意得罪顧小姐,一切均屬誤會。」
顧幕城哈哈一笑,還禮道「先生說的哪裡話來。聽先生口音並非北方人士。遠來是客,顧某該當掃榻相迎才是,純兒,你卻怎麼拿起匕首來招待客人了呢?」這後邊一句卻是對著顧純所說了。
顧純嘴巴一扁「二叔,你這是胳膊肘向外拐了,怎麼的還向著外人了?你就沒見到這個臭叫花子是怎麼欺負你侄女的嗎?」
顧幕城伸手制止了顧純的話「純兒,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的還這麼喜歡胡鬧?嫂嫂愛子心切,被你騙了。難道你叔叔我還不能分辨真偽嗎?快些下去洗漱乾淨,免得客人笑話。」
顧純欲待再說,朱雲霓卻道「純兒,你還是先退下去吧!難道都不想聽二叔的話了嗎?那等有機會出去玩二叔再不帶你去了。」
顧純狠狠瞪了江遠諾一眼,十分不情願的退到了內室。朱雲霓走了過來「幕城,你是何時來到的門外?我們說什麼你可聽見了嗎?」
顧幕城微微一笑「自然早就來了,我只是看著純兒胡鬧覺得有意思,這才一直沒有露面。」
朱雲霓舒了口氣道「我若早知你來了。何必急成那樣?有你在就好了。」說完微微一笑,儀態萬方。不復方才關心則亂的模樣。
江遠諾心中冷哼一聲:怪不得那顧純這般刁鑽野蠻,卻是隨了她的母親了。這女人心真是難測,方纔還是怒氣沖沖的,這時卻又換做了喜笑顏開的樣子。這一家有兩個這樣的女人真是要人命了!
顧幕城始終不去直視朱雲霓的眼光,只微微一笑道「嫂嫂。不知我大哥去了哪裡?方才怎的沒有見到我大哥?家裡亂作了一團,大哥人怎麼卻不在?」
朱雲霓面色一肅「哦!你兄長去了秦王府中,說是王爺有要事相商。去了大半天了,卻還沒有回來,或許今夜就宿在了王府也未可知呢!」顧幕城點了點頭,伸手向著江遠諾「江少俠快請落座,這樣乾巴巴站著豈是待客之道?來人,快些把我去歲藏得雪頂含翠沏上一壺來,讓江少俠嘗嘗可有陳年積雪的味道?」
江遠諾實在不知他們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索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桌上那一瓶紅梅仍在,淡淡幽香飄來。與之方纔的明刀暗箭直如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