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禹輕聲安慰說:「不要灰心.照片的事情寒少已經派人調查了.他既然決定了娶你.就不會輕易地和你離婚的.」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這些.你送我到這裡就好了.借我一些打車的錢.我想找個地方休息.」唐糖在一個路口停了下來.
顧禹沒有再說話.而是陪著唐糖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前從皮夾裡抽了幾張鈔票給她.然後目送著她坐進車裡.然後車子離開.
車子在唐糖的要求下來到當初林巧巧買房子的那個小區.停了下來.唐糖付了車錢.在物業處領了鑰匙.當初怕自己居無定所弄丟鑰匙便放了一把鑰匙在物業.今天剛好用上.拿了鑰匙開了門.在臥室裡.揭開被子.直接躺了進去.
睡覺.唐糖每每遇到難以跨越的障礙的時候都習慣要睡覺.因為人睡著了以後就像死去了似得.很安靜.什麼都可以不去想.前幾天.唐糖在警局裡面幾乎麼日怎麼睡.現在腦袋一碰到枕頭.便立刻睡了過去.
夢裡夢見了童年.那些險些一輩子都找不回來的記憶.就這麼出現在了夢裡.夢見小時候小學門口.捧著試卷給媽媽看.高興的說:「媽媽.我又考了滿分了.你晚上給我做好吃的好不好.」媽媽會微微地笑著:「得了滿分可不能驕傲.要繼續保持.」
夢見小時候夏天裡和爸爸媽媽一起去海濱城市.提著鞋子踩在沙灘上.看剛剛踩上去的腳印被海水沖刷平整.彎下腰來撿貝殼讓媽媽幫著收好……夢見第一次來例假.媽媽溫暖的懷抱裡聽媽媽愉悅地說:「我們家小唐長大了.成大姑娘了.」
夢見寒假和媽媽一起去外婆家裡.過春節的時候吃好多的各式各樣的包子.吃各種精緻的臘菜.除夕夜裡面在家門口放鞭炮.辭舊迎新.喜氣洋洋.床頭放著年初一的新衣服.初一的早上起床後穿著嶄新的衣服和媽媽外婆一起去給人拜年.多麼的歡喜.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夢境因為深睡變得十分的真實.夢中可以真切的感覺到內心的歡喜.可以真切的摸到媽媽手心裡溫暖的熱度.人體具有這樣的潛能.當精神壓抑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會自我修復和放鬆.所以才會在夢裡夢到這樣歡樂的事情吧.
一覺醒來的時候.是在凌晨五點左右.從離開警局的那天上午一直睡到第二天凌晨.這一覺睡得確實夠長的.唐糖起身來到洗手間洗臉刷牙.牙刷是當時圖便宜買的便宜貨.一個不留神戳到牙齦.一瞬間疼痛難當.可是如此的痛意如何記得上心頭的鈍痛.回想起昨夜的夢境.唐糖直感覺辛酸無比.眼睛一熱.有眼淚湧出.
快樂的童年.和此時此地的窘迫相比.截然不同.唐糖勉強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刷牙洗臉完畢.在衣櫃裡找了自己以前的衣服換上.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可是看看窗外的天色朦朧.才凌晨五六點的時候.商店餐館什麼的都還沒有開門.
獨自在房間裡踱步.主臥到次臥.從次臥到客廳.房間裡有當初林巧巧沒有帶走的東西.有她常看的書籍.有她心血來潮買來的護膚品.也有她經歷感情挫折時徹夜難眠買來的安眠藥.牆上的時鐘指向七點的時候.唐糖時隔數月.終於撥通了林巧巧的電話.
電話那邊林巧巧帶著睡意朦朧的音調說:「小糖.你終於捨得聯繫我了.我就等著看你這個沒心肝的什麼時候會想起我呢.」
「你可冤枉我了啊.我怎麼會不想你呢.我可是犧牲了自己給你留全了足夠的自由空間.任你重新開始新生呢.」唐糖和林巧巧開著玩笑.
林巧巧開口說:「大清早的打電話給我.肯定不會是敘舊那麼簡單.說吧.找我什麼事.」
唐糖握著手機.想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說:「我想離開福元市.可是想不出來可以去哪裡.你可以收留一下我嗎.」說到這裡唐糖不由想起.曾經的好幾次走投無路.好像都是在林巧巧的幫助下度過的.
「行啊.你來吧.姐是誰啊.天大的禍事姐給你罩著啊.」電話那邊林巧巧答應的很乾脆.
唐糖答應說:「那好.你等一下把地址發給我.我等一下就去車站買票.」離開福元市.前往林巧巧所在的w市.唐糖在心裡對自己說.逃避就逃避吧.許多的現實無法面對.還不讓人逃避.那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麼.掛斷電話以後.唐糖果斷提包.換鞋.出門.此時此刻再沒有什麼事比逃離福元市更讓她愉悅了.
小區附近的火***售點.唐糖買了當天的前去w市的車票.因為不是週末更不是節假日.票很好買.買完票還不到八點.唐糖揣著車票.吃了些早餐.然後回房簡單收拾了東西.上午十點多鐘.坐上前往火車站的地鐵.夾雜在匆忙的人群中的時候.唐糖感覺自己的心莫名的沉寂.
火車站候車廳.唐糖買了報紙來看.本來只是打發時間的.可是當打開報紙看到頭版頭條的新聞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突然猛烈的抽搐起來.巨大的新聞標題赫然寫著:豪門新娘婚禮當天臨陣脫逃.只因醜事被揭穿.旁邊附上一個空曠的婚禮現場的照片.唐糖抑制著內心的巨大波動.耐心一字一句的讀完報道.
報道中全部採用了化名.並且並沒有寫明當事人的身份.但是真個事件卻是如實報道了閻寒和唐糖的那場婚禮.連時間和婚禮舉行的酒店都是一致的.記者的這篇新聞稿中間報道事實至於加入了一些個人的感**彩.將唐糖寫成了一個極不檢點的卑劣女人.唾棄這樣的女人活該和豪門婚禮無緣.
唐糖看完報道.折好報紙.微微歎了一口氣.記者沒有把南宋散播出去的那些照片公佈在報紙上已經是好的了.看了那樣的照片.誰都會罵一些難聽的話來.有那麼一瞬間.唐糖自己都有些討厭自己.為什麼那天要給方澤打電話.為什麼要和方澤相處那些日子.為什麼這些麻煩難道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的嗎.
可是唐糖捫心自問.自己在這個城市裡.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可以依賴.人們都說外出的遊子獨身遠走異鄉如何淒清孤寂.可是那些遊子起碼還有自己的家鄉.家鄉裡有盼望他們歸去的雙親.身邊或多或少也會有三三兩兩的朋友.
唐糖問自己.自己到底有什麼.家沒了.對自己最好的媽媽.沒了.朋友去了別處.平常的時候.自己一個人顧影自憐形影相吊.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可是失意的時候呢.淒清的時候的.要如何去自處.自己不過是想找一個可以傾心聊天的朋友.有錯嗎.
火車站候車廳裡.唐糖面色茫然的靜靜的坐著.目光呆滯的看著候車廳牆壁上巨大的廣告牌的角落的時間.秒位上的數字在不停的跳動.中午一點多的火車.現在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再過幾十分鐘就可以檢票上車了.
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不管置身在時間裡面的人們是高興還是悲傷.它都在按照它自己的腳步頻率.緩緩流淌.從不打算為誰停留.它沒有生命.沒有感情.它永恆存在.
火車上一節略顯空曠的車廂裡面.唐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裡是她隨身帶著的包包.行李架上有她簡單的行李.時間到了.火車緩緩開動.車窗外的景物緩慢移動.起初是城市裡面的建築物和街景.幾分鐘後.屬於城市的景物被拋在車後.入目的景物逐漸荒涼起來.
火車行駛一個小時後.車窗外面的景物開始變成大片大片的莊稼地.有的土地呈現荒蕪的狀態.華夏國曾經是一個農業大國.可是近年來工業慢慢崛起.農村裡面的人口大批量迅速的往城市流動.城市和鄉村的差距逐漸拉大.富人和窮人的貧富差距也逐漸拉大.
工業.商業.發展的良莠不齊.那麼一大片地大物博的國家.就只有那麼兩三個城市美麗富饒.其餘的地方.經濟皆處於一種病態.消費的水平以天為單位不斷上漲.收入水平.以年為單位一點上漲的趨勢也沒有.即使上漲也不過象徵性的漲那麼一點點.
通貨膨脹得厲害.各類有害食品頻頻被媒體曝光.房價居高不下.教育質量陳舊落後.年輕人畢業就面臨著事業.名校博士生擠破頭的搶一些公職事業單位的掃垃圾的職位……
整個華夏國.絕大多數的人民.均生活在某種程度上的水深火熱之中.
伴隨著這樣的思緒.唐糖托腮安靜的坐在座位上.看著車窗外各種各樣的景物從眼前掠過.有平原.也有高山.有隧道.也有橋樑.漸漸的感覺困頓.便倒在空曠的座位上睡覺.
深夜過後的凌晨時分.唐糖下了火車.拖著簡單的行李箱.一步步的朝出站口走去.凌晨三四點鐘.天色一片黑暗.出站口的盡頭大廳裡.唐糖遠遠地就看到林巧巧等在人群中.穿著卡其色外套.w市的五月已經開始轉熱.可是這樣黑暗的凌晨時分還是有些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