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懸,淒冷的月光灑在戰場上,照耀著一具具冰冷的屍骨,勾勒出人間最淒慘的景象。
大戰了一晝夜,雁門關巍然佇立,而西突厥在雄關前留下了上萬具屍體。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北漢軍隊也付出了陣亡三千人的代價。
攻防戰就是一場拉鋸戰,北漢軍隊憑借堅城固守,佔盡地利。
風寧侯董存義手撫著城牆陷入沉思,與此同時在距離雄關十里之外的突厥軍帳中,七賢王鐵木辛哥也在對月沉思。
這場戰役對於鐵木辛哥來講是一場生死之戰,贏了他和伊爾克會得到突厥部落更廣泛的支持,為謀奪汗位奠定基礎。輸了,他將失去一切。
鐵木辛哥在大帳中不停的踱步,一個時辰後,鐵木辛哥升帳議事。
激戰晝夜,傷亡過萬,將領們的士氣都有些低落。
鐵木辛哥清了清嗓子道:「這一戰錯不在你們,是我沒有料到耶律邪會保留自己的勢力。如果他能夠及時攻破護城法陣,此刻我們已經在雁門關喝酒慶賀了!」
這句話好比火星子濺落在油鍋裡,眾將從心眼裡往外噴著火。
鐵木辛哥不愧是梟雄,只用了一句話就將注意力轉移開來,眾將發洩了一番,心氣稍微平靜下來,鐵木辛哥這才朗聲道:「我們突厥勇士是草原上的狼群,我們應該在更廣闊的草原上縱橫馳騁,和敵人在堅城激戰是不明智的行為。」
前鋒大將穆勒點頭道:「可是董存義死守關隘,並不出關應戰,我們的騎兵喪失了優勢。」
鐵木辛哥詭譎的笑道:「所以我們要引他出戰。」
步軍將領哈克斯不解道:「董存義久經戰陣,深諳兵法,他絕不會放棄堅城與我軍野戰的。」
「錯!」鐵木辛哥的手指鏗鏘有力的叩擊著桌案,他的目光如同火炬在燃燒:「我們有壓力難道董存義就沒有壓力?雁門關是北漢雄關不假,可是上萬里的邊境線難道每一處都是雄關?」
眾將眼前一亮,不過前鋒大將穆勒耳還有疑問:「董存義有近四十多萬大軍散佈在各處關隘,這些關隘互為犄角也是硬骨頭。」
「誰說我們要去攻打這些關隘?」鐵木辛哥翻著白眼道:「雁門關位於大青山脈最東部,附近關隘眾多,我們不能把寶貴的兵力都耗損在這些關隘之中。我們的目的是這裡還有這裡!」
鐵木辛哥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著,這些地方是北漢與南唐接壤的邊境,那裡大大小小的縣城共有二十多座。這些縣城散落在雄關之外,都是移民聚居的地方。
一直以來,這些地方因為與南唐交界,兩國為避免紛爭都沒有在此駐紮多少軍隊,突厥兵馬也很少光顧這裡。
鐵木辛哥把目光對準這裡,所有人都覺得他是不是瘋了。
這些地方移民眾多,但卻不是戰略要地,攻擊這裡的戰略意圖何在?
鐵木辛哥的眼睛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他命令步兵將領哈克斯繼續率兵攻城,前鋒大將穆勒耳立刻率領五萬精銳騎兵南下,掃蕩這些區域。
次日清晨,天剛破曉,哈克斯就率領步捽髮動猛烈的攻擊。
攻擊非常有序,並沒有陷入纏鬥,而是採用騷擾和突襲的戰術。
北漢軍隊經歷了第一天的混亂後,反應迅速了許多,哈克斯大多數攻擊都落空了。
面對這種不痛不癢的攻擊,董存義也頗覺奇怪,眾將認為這不過是鐵木辛哥的試探性攻擊,更大的攻擊還在後面。
猛攻終於來了,不過卻不是在雁門關。
四天後,一份戰報送到了董存義的桌案上。
一支來歷不明的突厥騎兵襲擊了上黨、陽城等邊境郡縣,所過之處雞犬不留,血流盈野。就在戰報送達的第二天,彈劾奏章雪片般的飛到了人皇的御桌前。人皇劉豫將這些奏章全部封存,送到了董存義的帥帳內。
朝廷主戰派和主和派的紛爭從未停歇,此次出征西域就是要用一場輝煌的勝利來振奮國人,平息兩派的紛爭。
固守雄關是穩住陣腳的第一步,最終的目的是要打痛狼子野心的突厥人。
董存義背負著雙手,在帥帳內來回踱步。
人皇將奏章封存給自己,這是暗示自己伺機而動。
此次出征不只是被動固守,還要徹底的擊潰敵人。
自己的兵力和鐵木辛哥、伊爾克等人大致相當,要擊潰突厥百萬大軍,必須出奇制勝。
這個奇又在什麼地方呢?
董存義凝視著軍用地圖,手指都快將牛皮地圖戳爛了。
百思難解,董存義長歎一聲,信步走出帳外。
雄關後方的軍帳內,將士們鼾聲如雷,但在數十里之遙的山谷裡,卻有金鐵交擊聲響起。
後方山谷駐紮著四十萬大軍,金鐵聲從何而來?
董存義長身一振,瞬息間已到了數十里外的山谷。
山谷內,三名年輕將領正在捉對廝殺。
一人持劍、一人持流金鐺,另外一人手拿長刀。
三人相互攻擊,沒有絲毫真氣外洩,完全是一種武道意志的比拚。
廝殺了半天,這幾名年輕人還有精力練武,董存義的眼睛一亮,不過大軍自有規矩:「秦陸、獨孤方、董存義你們好大的膽子!」
武聖現身,龐大的威壓如同萬重山嶽壓頂,迫的人透不過氣來。
秦陸等人連忙抱拳施禮,董存義道:「大軍血戰在即,各位還是留點力氣對付突厥騎兵比較好。」
三人侷促不安的望著主帥,董存義方才見三人英氣勃發,都是可造之材,也就不再苛責。
此刻星光滿天,明月皎潔,董存義索性坐在一塊青石上,側著頭望向秦陸道:「秦陸,聽說你有好酒?」
秦陸的酒是拿來賣的,主帥提起秦陸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將一瓶英雄血拋了過去。董存義接過,擰開壺蓋,大口灌了一口。
心中恍若熱血燃燒,那些崢嶸歲月一一湧上心頭,內心深處英雄氣激盪澎湃,不能自己!
「好酒,好酒!」董存義接連灌了幾口,隨即將酒瓶藏入空間戒指中。
堂堂主帥,喝酒都這般小氣,墨鐵龍斜睨了主帥一眼。
董存義朗聲一笑道:「墨家小子,你在笑我?」
好厲害的目光,能刺透人的靈魂。墨鐵龍完全相信,若是風寧侯全力施為,單是凝煉得如同實質的目光就能洞穿自己。
墨鐵龍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卑職怎敢嘲笑大帥?」
董存義搖了搖頭,他心中一動:何不考考這三個小子。
董存義將軍情講述了一遍,三人聽得非常認真。統率百萬雄兵的大帥將隱秘軍情告訴自己,這就是一種無聲的信任。
獨孤方不擅謀略,他聽完後一言不發的退到了一邊。
墨鐵龍摸著笆斗大的腦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他走到獨孤方跟前嘟噥道:「早知道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獨孤方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人貴自知啊。」
墨鐵龍乾瞪著眼睛,他知道打不過獨孤方只能在一旁生悶氣。
秦陸雙眉緊皺,苦苦思索。
北漢皇朝這一場戰不僅僅是固守退敵,而是要在西域給敵人重創。敵軍四處劫掠,若是堅守不出,無法向朝野交代。
要出擊,則要面對強悍的突厥騎兵,正中對方的下懷,這是一個兩難之策。
苦思了良久,頭腦中冒出一個大膽的計劃,秦陸不由得眼睛一亮。
董存義心中一動道:「小子,你想到了?」
「大帥!」秦陸斟酌道:「敵軍長途奔襲,我軍可以給他來個十面出擊!」
說著,秦陸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了軍用地圖,鋪在了地上。
秦陸的手指著雁門關道:「大帥請看,雁門關以西是新月沙漠,以北是茂盛的呼倫草原和雲蒙草原。呼倫草原是漠北王庭所在地,那裡防守嚴密,我軍應當避開,直取這裡!」
手重重的在地圖上一點,董存義看清秦陸所指的地方是雲蒙草原的南部,那裡散落著大大小小數百個部落。這些部落名義上歸漠北王庭指揮,實際上是各自為王,每年向王庭進貢。對付這些部落,能夠收到奇效,起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作用。
董存義讚許的看著秦陸,他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一個清晰的計劃浮出腦海。
「秦陸,你可願意率領本部人馬千里奔襲?」
「大帥,立功塞外是每個男兒的心願,末將願往!」
「好!明晨丑時,領軍出發!」
凌晨,星光黯淡,數十支軍隊靜靜的向著草原開拔。
這十二支部隊是從百萬大軍中挑選的精英,一進入漆黑的草原,就各自朝著目的地前行。
秦陸從本部八萬騎兵中挑選了一千名悍勇之士,修為最低的也在武師巔峰境界。
為了完成這次奇襲,秦陸給每名軍士配發了隱身符菉,將人馬的氣息遮蔽起來。
大漠蒼茫,騎兵閃電疾馳,很快就進入了雲蒙草原。
追電天馬一日可行五千里,在深入敵境兩千公里後,一個部落出現在地平線上。
秦陸神念散發出去,這是一個上萬人的小部落,感應到的武道氣息並不強大,值得一戰!
此時,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
秦陸緩緩的拔出破魂刀,一千把雪亮的長刀在陽光下散發出懾人心魄的光芒。
秦陸一馬當先,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