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除了兮兮聲響的流水外,小亭內無一點別的聲響、「這是?」
馬雲不知道洪坤為什麼要取出這個槍頭,但知道,他定有他的意思,所以此時好奇心大盛。
「噹!」
清脆的聲音傳散四周。
虛青子輕輕的接過槍頭,觀望了許久,眼中露出掠過驚奇的神色,小心的放在桌上。
洪坤點了點頭,看著虛青子,說道:「想必師兄已經知道了,這把槍頭主人的身份了吧!」
虛青子笑了笑,說道:「這把槍頭表面上看來,鋒利!森寒!還無一點損耗,但仔細看的話,卻不難看出,槍頭上,有著絲絲痕跡。」
「嗯!」
洪坤點了點頭,補充道:「更為奇妙的是,這把槍頭,我用高倍的顯微鏡觀察過,滿是血痕,卻無與任何兵器碰撞的痕跡!」
虛青子的眼中精光一閃,說道:「洪師弟,這麼說來,這個槍頭的主人,使用這把槍,出戰至今,還沒和對手的兵器有過一點碰撞,就直接插入對方的身體內了?」
「正是!」
洪坤的表情有些凝重了。
虛青子仔細的觀摩這把槍頭,一陣山風吹過,在座眾人被風吹的身上的衣服獵獵做響,儘管夜晚的山風有些些大,但看那放在桌上的槍頭,卻還是如山般的穩放在桌上,自然而然的形成一股不可一世的氣勢。
虛青子看著槍,轉而抬頭問向洪坤道:「你也是位使槍高手,難道這把槍的主人,要向你挑戰?」
洪坤微笑點頭,道:「正是,這可以說是他向我的一封戰書!」
聽到這裡,虛青子不再怠慢,輕輕拿起這把特殊的「戰書」,捏在手中,仔細觀摩,他好似在欣賞一件稀世寶貝一般,目不轉睛,從他觀摩的神色來看,週遭的天地,好似停止了運轉,時間停止了腳步。
馬雲看不出這把槍有什麼特別,他現在感覺到索然無味。
而洪詩的一雙大大美目,則仔細的觀賞著衛正,他的冷,對洪詩來說,充滿了神秘的味道。
半響後,虛青子仰頭感慨道:「果真是無一點兵器的碰撞劃痕。真正的是將對手一針見血的一招制敵。在貧道看來,這樣的使槍高手,非槍豪易馬莫屬!」
洪坤拍掌讚道:「師兄好眼力!正是他,向洪某人下的戰書!」
虛青子奇怪道:「貧道雖然久未在江湖中走動,但江湖事還是略知一二的,你和易馬素來無任何瓜葛,他為什麼要向你挑戰!」
洪坤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神色不忿道:「還不是那金仁搞出來的事,他挑撥易馬向我挑戰,最好易馬的萬馬堂與我的羅剎門斗的兩敗俱傷!他好從中得漁翁之利!」
金仁二字如陣般的刺入衛正的腦內,他那冷霜的臉頓時動容。
洪坤哪會看不出衛正的表情變化,知道衛正心中所想,於是對著衛正歎道:「孩子,你一家上下,被金仁滅門,叔叔知道你身上的壓力很大,對金仁更是恨之入骨。這些年來,叔叔無時無刻的都在籌劃著對付無仁幫,為你的父親衛榮極報仇,可是那金仁自從衛家莊事件後,一直呆在本部——杭州,不再出來,更不踏足來干擾我羅剎門的地盤,我實在難掌握他的擊破點,而他在無仁幫總部——杭州的的勢力根深蒂固,如果沒有周密的計劃,我們羅剎門損兵折將不說,還可能巢穴被其顛覆,這樣的後果,不單報仇不了,還讓我羅剎門一萬多幫眾,遭受劫難!」
洪坤說的在情在理,連身邊的虛青子都點頭附和道:「那金仁固然對你的家族做出了天殺的行為,但有時候,對付這樣的敵人,我們就應該要冷靜的分析,在這點上,我同意洪師弟的說法!」
衛正眼睛精光一閃,一聲悶哼,冷冷說道:「我只知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說完,站起身來,轉身離開。
在四人的目光下,衛正一步步的離亭子越來越遠。
小小的背影,步履緩慢、他才十歲,小小的身軀,扛著一百多條人命的復仇,這個壓力太大了,壓的他喘息不過來,他能走的多快!
洪坤看著衛正消失的背影,歎息道:「也難為了他!」
緊接著看著虛青子,正色說道:「這次金仁借助天國的名義,挑唆萬馬堂與我羅剎門擺開架勢,顯然是要來一次你死我活的角逐,其他的我不擔心,我就怕小詩呆在幫中會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所以帶她上來,煩勞師兄看管!」
虛青子看著洪詩,歎息道:「江湖紛爭永遠沒有終止的一天,你好自為之!」
洪坤站起身來,點了點頭,對著洪詩一番囑托,然後,向虛青子說道:「師兄,我走了,你多保重。」
虛青子將桌上的槍頭輕輕的用紅布復包整好,遞給洪坤,意味深長的說道:「江湖飯不好吃,有空多來這裡,看看我這個老道士。」
洪坤拿起紅布包裹好的槍頭,朝虛青子深深一鞠躬,在洪詩炙熱不捨的眼神下,退出小亭子,漫步奔走,直下武當。
江湖,歷來都是黑道中人,揚旗豎威歷來都是黑道揚旗豎威的英雄地。同時也是一塊在爭場奪地中葬送無數江湖人生命的英雄塚!
它既是天堂,也是地獄!
沒有一個地方,能比它更能使靈魂迷亂。
也沒有一個地方,更能使各個黑道派繫在這一特殊的地區,風雲際會!
衛正坐在小溪旁,雙足浸泡在溪流中,望著明月,思緒萬千。
只有在沒人的黑暗環境中,他才會收起他那冷漠的神色,盡展自己的心色。
天空的明月倒照映在溪流中,多麼的清晰可見。
為何同一明月下,卻是同人不同命!
洪坤走了,衛正知道。
他接受自己的大仇人金仁派出高手的挑戰。
或許他能贏,或許他還會乘勝追擊殺了金仁,給衛家上下一百餘條人命報仇!但是那又怎樣,自己的仇,終歸還是要借他人的手去報!
不行!絕對不行!
父親的仇,應該由我衛正自己來報!我要讓金仁在死前,向我衛家莊一百餘條人命懺悔!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借洪坤的手去完成!
想到這裡,衛正「嘩!」的一聲,站起身來,他雙目如炬,看著頭上的明月,突然略有所悟!
同是明月下,同人不同命。
儘管是同人不同命,也是靠自己的雙手,打拼出來的。我衛正從不相信命運,我從不相信什麼上天注定,哼!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洞察因果的菩薩,若是有,怎麼會有這麼多不公平事情每天在發生。
好!好的很!
既然老天沒眼,那就只有靠我自己的拳頭,來為自己的宿命來買單!
上了岸、他不緊不慢的穿好鞋子,正要朝自己的寢室走去時,只聽一道破空聲傳來。
一道嬌小的身影一躍一縱的在這明月下,飛奔,目標,正是武當山下。
比較眼熟的身影,縱然相隔幾百米的距離,衛正還是能認出,這個身影,就是洪詩。
羅剎門洪坤的女兒——洪詩!
「看來,你父親的離開,不會讓你安分的在武當派中居住了!」
衛正淺笑一下,他決定跟隨這個女孩,下武當。
他明白,要想追上洪坤,追上他向無仁幫,萬馬堂開戰的時間,只有跟著那洪詩的身影,因為從小在羅剎門長大的洪詩,深知,羅剎門在南方各城中的堂口辦事地點。
兩人就這樣在圓月下,一前一後的奔跑了半小時,衛正心中暗讚洪詩的腳力不錯,顯然,從小就受過洪坤的武術訓練,不然哪裡來超乎常人的腳勁.不知不覺的兩人就已經到了武當山下的一個小鎮中。
鎮上的長街還是依舊燈光明亮,這麼多年來,小鎮受到武當這個聖地的影響,而略顯的人氣高昂。
時間已經是很晚了。洪詩下了武當,就走進了這條長街。街道上有著各種給遊客上山朝拜廟宇的精美小車,但洪詩明白,這個車帶不了她去目的地,洪坤的大本營——浙江。
拒絕了各種車伕的拉客後,洪詩走進了一家裝潢還算整潔大方的旅館內,她要在這裡歇息一晚,第二天再找交通工具回浙江。
而衛正則遠遠的跟著她不讓她發現,一看洪詩進了旅館,他則站在旅館外頭,但始終不錯過盯視洪詩.洪詩走到了旅館內的櫃檯邊,對著剛到她脖子的櫃檯,輕輕的敲擊了兩下,櫃檯前的老闆娘,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婦女站起身來,馬上招呼道:「小姑娘,有什麼事情嗎?」
洪詩撲哧一笑道:「老闆娘,看你問的,來您這裡,當然是要來開房了!」
老闆娘略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孩,說道:「就你一個人嗎?你的大人沒和你一起來嗎?」
洪詩不悅的說道:「要什麼大人,我一個人就不能來這裡嗎?」
老闆娘說道:「孩子,登記開房,可是要有身份證的,你有嗎?」
洪詩「啊!」的一聲,道:「什麼,還要身份證?那你看我這麼小的孩子,當然是沒有的。」
「那就不好意思了,沒身份證,開不了房間!」
洪詩笑了笑,絲毫不將被人拒絕放在心上,用很大方的口氣說道:「老闆娘,身份證我是沒有,但我一個小孩,總不可能讓我在外露宿街頭吧,您就開個價吧!」
老闆娘打量了她一下,看的出,這小女孩一身光亮華麗的名牌服飾,絕對是只能宰的肥羊,她那本就不大的眼睛,咪成一條線,笑道:「真是個懂事的小姑娘,謝謝你能體諒我們開旅館的難處,這樣吧,給一千就成了!」
站在門外的衛正心中一緊,有些替洪詩感到忿忿不平,心中暗思:哼!莫說就你這樣個破旅館了,就算是五星級酒店,開一晚的單人房也用不了這麼貴的價格。連小孩子都騙,真是貪得無厭的奸商!」
而洪詩則依舊笑容不改的,從身上的背包中取出一張信用卡,道:「呵呵,謝謝你了老闆娘!」
老闆娘馬上擺手說道:「你看我們這麼小的旅館能刷的了卡嗎?」
衛正在外聽的有些好笑,心中暗笑:你也好意思說你自己是這麼個小旅館,小旅館的價格能與星級酒店的價格檔次媲美,真是宰人。
而洪詩仍然大方的,打開身掛的挎包,一拉開挎包拉鏈,那櫃檯老闆娘的眼都差點就直了,在她眼內的,是整整一挎包,疊放整齊的錢。
心中又暗自後悔,自己少叫了價碼。
洪詩取出一疊十張一百,放在了櫃檯上笑道:「給我房間鑰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