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景略房裡出來,黎明月迎面撞上一堵人牆,抬頭看時,一對瞇彎的桃花眼映入眼簾,隨後又聽他笑問,「寶貝,我們的寶寶還好嗎?」
登時,月臉紅如布。舒殢殩獍
身體晃了晃,兩腿都有些發軟,一手扶著長廊裡的一根柱子,滿腦都是他這句話在盤旋,寶寶還好嗎?
「怎麼?景略這小子,我定不饒他。」子恆看明月臉色一白一紅,變幻過快,登時大怒!
原本他想著處理好國事家事,大小諸事就過來找她,誰知推了房門,看到兩個頎長的身影睡在床上,心頭嫉火更盛。誰知,定下心神,感覺二人呼吸平穩,等他鼓著勇氣挑開床幔,看到涼川與苡塵乖乖睡在一起的樣子,差點嚥著。笑過後再一想,左不過是景略的道行。別看景略行事沉穩,可壞起來,誰也勝不過他嬖。
道貌岸然的君子,小人起來,防不勝防!
「子恆!……別去!」明月反手拉了他,咬緊了牙才喚住他。
「嗯?」子恆微瞇了桃花眼,眼神狡詐不已狼。
「我,他——我——」月支吾半天,矛盾地說不清楚。
兩兩望著,迫人的眼神令月感到頭暈。摸著旁邊的圍欄坐下,稍稍緩解頭暈。
「是我的不好!」子恆看她蒼白了臉色,有些內疚,景略畢竟是她夫妻,而在黎國的規矩是,女皇與哪位皇夫合歡,旁位夫君不得加以指責和阻攔。這是這幾日他抽空看的黎國的宮規。
「你來找我有事?」明月穩了半響,才又抬頭,審視他半響無語的俊顏。
子恆一愣,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平靜的神色變得有幾分急躁,雙手扳過她肩膀,眼神嚴肅而認真。「他們說,你要走?」
明月忽閃著大眼點頭。不置可否,她走,是遲早的事。這裡畢竟不是她的家。
「他們說,你們天亮就走?」子恆心裡隱隱作痛。
明月點頭,「打擾你這麼些日子,也該回去了。」
子恆握著她的手加重了力,看著她平靜的表情,心裡急得如岩漿噴湧,「怎麼能說打擾,現在你是我的女人,燕國就是你的家,怎麼能像是客人一樣呢?我,我的國家,包括整個後宮都是你的。」
明月擰起了眉,不緩不慢:「你和我之間還未成親!也不算有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子恆被明月這平靜的神態,弄得火冒三丈。低頭看向她的小腹,急眼地用手指了指:「怎麼能說沒有關係,這孩子是我的兒子,未來的國君!你是他娘,也是我最愛的女人,沒人比你更有資格擁有這一切。」
「孩子也可能是女兒!」
子恆愣了愣,「女兒也是我燕國的公主!」
「孩子才兩個月,將來的事,還是將來再說!也許孩子不喜歡燕國,喜歡黎國也不一定。反正,天亮我是要離開的。」明月有些煩了,站起身,不跟他繼續說下去。
「你這女人怎麼如此狠心!」子恆咬了指頭。
明月回頭,看著他滿眼哀怨,還是停了腳步,上前拉下他咬紅的指頭:「你燕國剛剛吞併了蒼狼,兩國的事務加起來一定是很多很多,我們走了,你也可以安心的處理國政了。」
子恆伸手將她摟住,「成親隨時都可以,國事不過是你的借口,我只想問你一句,老實告訴說,你是不是壓根沒想嫁我做國後?」
明月呆怔片刻,肯定地點頭,「黎·燕兩國可以聯姻,這都是為了天下百姓著想,燕黎聯姻,百姓不用擔心,哪日被你燕國吞併。」
「你呢?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子恆上前,英挺的身子不斷靠近她,步步緊逼地將她後背抵靠了廊柱上。
明月伸手推他,感覺自己在他人牆一樣的壓迫下,有些透不過氣。「如果你我沒有孩子,我是不會同意聯姻的。」明月下意識的撫了下孩子,這是心裡話。她承載的感情已太多,欠景略,欠容雪的,欠涼川和苡塵的,都要以後用真心來補償的,她怕自己無力承載更多情債。
子恆的雙手自她肩膀上滑下去,很失望:「你我之間,只有利益嗎?」
「難道不是嗎?」最初他給她解蠱為的是與燕國通商。在那之後,他或許是出迷戀她的身體,也有別的千百種可能。
她不願去猜。
「我攻打蒼狼國,讓南宮勳從皇位上滾下來,你是不是恨我。」
「不,我現在不恨任何人,現在,我只希望,皇兄快點醒過來。一切都能夠回到原點上。」
「那我們的婚事?」
「我們的婚事,你若是堅持聯姻,我可以接受,但我們只能是一對掛名的夫妻,我不會來你的燕國與你朝夕相對,介於我的身份,也不會做皇后,畢竟,我有我的國家,我愛的人,許多無法割捨的東西。」
「明月,你,這麼狠心的對我,有沒有想過我會怎麼樣?我會想你,想到分離,哪怕現在你就在我面前,我的心,已經疼了。你難道就沒有愛過我?你當真一點也不在乎我?」
「我——我謝謝你,收留我們這麼久,也謝謝你,讓我身上的蠱毒徹底解了,否則,我也沒機會做母親。」
兩個謝字,子恆的心裡陣陣酸澀。
陰沉著臉色,沉吟了許久,「你要是當真決定要走,我不攔你,但我的婚事不會改變,我會用最短的時間,在離燕黎兩國之間,建新都城,建好之後光明正大的迎娶你,就算你永遠無法愛上我,只要我愛你,就足夠了。」
「子恆----」子恆飄忽的眼神落在她眼裡,看著那目光,通透中透著乞求,看得人心頭發軟。
他說手點在她的唇瓣上,禁止她出聲,嫌少的認真眼神盯著她,「以前我覺得女尊國的女王,多夫是件很平常的事,我覺得你沒有理由拒絕我的愛。可現在我才發現,你不同,你跟以前所有的女皇都不一樣,要你接受一個人很難,就像南宮勳……可我更清楚,一旦你開始接受,便會永遠放在心裡,不會捨棄。哪怕只有很少的可能,我也不會放棄。」
「我會為了那天,而努力的。你只要乖乖的等著我。」他攬著她的頭,在前額上落下吻。
「子恆,我不能保證……」她不能保證一定會像愛他們一樣的深愛他,不能保證會把他也試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
他像是看透了她心思,「試一試,給我機會!」驀地俯下身,吻住她地口中。
他的唇很軟很薄,很溫很柔。明月還想說什麼,可他強行闖開她的齒關,探尋著,唇舌糾纏得難分難解。
明月遲疑著,若是無法視他與他們一樣,是否會讓他受到傷害?她對他到底是不是愛情,有多深?有多重?她說不清楚。
若是將來有什麼事不經意地傷到他,又要怎麼辦?畢竟感覺是裝不來的。
感覺到她的分心,他主動更近乎瘋狂的懲罰了她,他相信,只要好好的寵她疼她,愛她,哪怕是座冰川也會融化。
吻畢。
他先前怒火跳躍的眼神平靜了很多。「明月,」他抬頭,指腹來回撫過她紅彤的嘴唇,「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預感到不會是什麼好問題,明月急忙就要拒絕。
「如果南宮勳活著,你會不會接受他?」
明月眼眸微垂,其實,從他死前最後一刻,她已經原諒那個男人了,可她一直認為,他愛的不是她,而是從前的黎明月。
燕子恆神色一分分黯淡,眼簾一合,別過臉去,沉默了一陣,再開口,語聲還是沒能完全抑住波瀾,「如果他還活著,你會不會回到他身邊?」
明月笑了笑,滿嘴苦澀,「做這樣的假設,不如回去睡覺!」她打了個哈欠,「你既然很閒,就繼續坐這胡思亂想,我要回去睡一會,天亮,還要趕路。」
子恆心頭一陣鈍痛,將就要走開的明月摟回,緊緊的摁在懷裡。「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我要我們的孩子,生在燕國的宮殿裡。」
月心底一片蒼涼,面上卻大笑出聲,掰開他地手,「你放心,既然決定要生下來,我一定會好好的保重自己和寶寶,至於生在哪裡,都是你的孩子!」無論他和她之間,會怎樣,孩子是無辜的。
子恆這次終於滿意地笑了,再次將她緊摟入懷,怎麼也不願意鬆開。
明月自圍欄裡走出來。回到香上閣,雙腳剛一邁進院子,意外的看到數盞宮燈下,數十名燕國大臣整齊地跪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