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裳歪著頭,用臉上的皮膚感受著沛頊的溫柔,她以為再也得不到的溫柔。舒榒駑襻
「梨裳,雲境的愛情一生只有一次。你把你的這一次給了我,對不對?」
「對啊,所以你不可以始亂終棄。」
沛頊忽然伸出手,把梨裳摟進懷裡。久違的懷抱來得突然,她全然傻住,他身上隱約而熟悉的冷香在鼻間盤桓,像一張柔軟而結實的網,她連掙扎都沒有就沉醉其中了。
她把臉埋在他肩膀上,手抓著他的衣襟,眼眶開始發酸。她緊緊閉住眼睛,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這算不算和解?她熟悉的琉璟是不是回來了?14671365
那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梨裳,你如此待我,我不該辜負你。跟你在一起的一年,我過得很幸福。」
她悶悶地說,「知道就好……以後不要再折騰我了……」
「我雖然是神,但仍是我的愛情也只有一次。只是,梨裳,在你之前,我的愛情已經給出去了。給了一個叫憐幽的女子。」
梨裳身體一僵。他為什麼要說這個?
「梨裳,你還記得你喚醒我的時候唱的那首歌謠麼?那首歌,是曾經憐幽唱給我聽的。那個時侯雖然已經不記得她了,但潛意識裡仍會被那首歌的調子觸動。我是在那之後,才開始注意你的。而你跟憐幽,在某些方面的確有一些相似的感覺。」
聽到這裡,她的手腳已經全然冰冷了,用力掙脫出他的懷抱,問他,「你想說什麼。」
他把手覆到心口的位置,聲音輕輕,「梨裳,人的心就只有這麼大。我已經把一個人放進去了。所以,不能再把另一個人放進去。如果我能在遇到憐幽之前遇到你,也許真的會愛上你。」
她用大腦緩慢地解析著他說的每一個字,拆開來,合回去,翻過來,倒過去,怎麼看都只有一個結果:他不愛她。
這算什麼?先給一甜棗,再狠狠地給一巴掌?
她又開始發抖了,連聲音都在抖,「你是說,你當初純粹就是把我當成了憐幽的替身?所以才錯誤地『愛』上我?」
他有些遲疑,但仍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你從來就沒喜歡過我這個人本身,就算在你還是琉璟的時候?」
「可以這麼說……」
梨裳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這個人太狠了,就連她曾經擁有的,他都要否定掉?!
「這都是我的錯。如果你恨我,無法原諒我,可以殺掉我。只要這樣可以還欠你的情。」他這麼告訴她,然後便攤開雙手站在那裡,「我絕不會還手。你要如何都可以。」
頭有些暈,整個世界都在梨裳眼前搖晃著。
她抬起眼,他就站在面前,如此完美無瑕,並且張開雙手任她宰割。他要還欠她的情。
原來,他們所有的執著,只不過是一首歌謠的重量?自始至終,她只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拿真心演了一場戲?
他說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可是梨裳想來想去,卻找不到他哪裡錯了……
突你所久。難道這就是結局麼?他不會愛上她,甚至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真的被他愛過?
他的眼淚,他的血,他的溫柔和微笑,其實都不是給她的?
這怎麼可能呢?明明是那麼真實的感情,真實到她伸出手就抓得到。
他在騙她。他一定是在騙她。因為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說明是假的。
最後,梨裳走到沛頊面前,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他睜開眼,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她固執而堅決,「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沛頊,你一定會愛上我的,就像以前一樣。你要是想讓我快點死心,就把我調來伏羲神殿,與我&朝夕相對,看看是誰輸給誰。你敢麼?」
梨裳微微揚起頭,面帶挑釁。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跟沛頊說話。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他已經把一切都否定了,一句話就否定了個乾淨。可是她為什麼還要較勁呢?如果沛頊真的只愛憐幽,她這樣做又有什麼用呢?
梨裳在心裡問著自己,卻仍然梗著脖子堅持著。
她的琉璟怎麼可能是因為另一個人而愛她。琉璟當時根本就不記得憐幽。而且她也不相信琉璟到最後一點都沒有愛上真正的她,因為他的眼淚是炙熱的,她真真實實地感覺過。
她已經認定了的愛情,一生一次的愛情,不能就這麼結束。太不公平了。
沛頊很久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梨裳,他的視線游移著,飄到遙遠的地方。「你一定要以一種比較痛苦的方式結束這一切的話,那我就順了你的願。」
他夢囈一般的說著,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了,「何必自找苦吃,我已經不是琉璟了。」說完,他就向內殿走去了,黑色的背影,似乎凝著化不開的悲傷。不知是不是她聽錯,最後那一句話狀似無奈的語氣裡,好像隱含著什麼痛楚一樣。
第二天梨裳正跟六月清點法器的時候,廣彥忽然來找她。
「你被分派到伏羲神殿了。那邊讓你現在就去報道。」廣彥告訴梨裳。
沛頊安排的如此之快實在讓梨裳有些意想不到。六月愣愣地看著她,「怎麼回事?你要走?」
「就是……普一般的調配吧……」
「主管為什麼讓你去伏羲神殿啊?」
「我也不知……」梨裳拍拍六月的肩,「放心吧,我會把伏羲神殿的好吃的給你偷來點的。」
「好端端的怎麼說走就走啊。」六月哭喪著臉,「好不容易有個幫忙的。這不是折騰我麼。」
可這到底是在折騰誰呢……
梨裳收拾了行李,想著還是應該跟念情打個招呼。可是聖女的寢殿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只好讓六月給帶個話。拋開她是情敵的偏見,念情是個不錯的女孩,簡單可愛,該會很招人喜歡。不過喜歡上沛頊也沒什麼不對的,太正常了。梨裳對她唯一的憂慮,大概就是她長得太像憐幽,而且同樣是雲荒之神的神識降世。
梨裳怕沛頊就算找替身,都輪不上她……
什麼時候她已經淪落到這麼可悲的地步了……
伏羲神殿的主管是沉音,是一個跟廣彥一樣嚴肅的人,甚至連行事方式都差不多:什麼也沒說地把梨裳帶到低等神侍的住處,扔給她一打規章制度告訴她要背熟。zygv。
不過沉音沒有給梨裳介紹個類似六月那樣的朋友,因為她的工作只需要她一個人。
「每日卯時沛頊大人就要起身。你要提前半個時辰去殿外候著。會有其他神侍跟你一起。你負責準備大人洗漱的水。平時隨侍在大人身邊不可抬眼亂看,不可隨意走動,不可出聲,大人命令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晚上大人就寢前要理好被褥,大人睡下後你才可以回來休息……」
沉音不斷給梨裳說著近身服侍雲神的種種規矩,她一字一句仔細聽著,可是不知怎麼漸漸的就有點走神。終於到這裡了,可是她怎麼沒有想像中那麼興奮呢?大概是被沛頊的替身言論打擊的吧……
但是沒關係,就算是替身也總會轉正,結局總是美好的。梨裳幻想著沛頊在桌邊看書,她在旁邊看他的情景,腦子裡漸漸充斥著光明和美好。
「明白了麼?」沉音的聲音遙遙地射進梨裳耳朵裡,她立刻恭敬回答,「明白了!」
第二天梨裳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天還沒亮,她就著夜明珠的光梳洗了一番,換上神侍服出門。打熱水要去侍膳堂,那距離還有些遠,一早上梨裳跑了好幾趟,因為水一旦涼了就要換掉。
終於等到沛頊起床了,梨裳跟在前面幾名神侍身後進去。他剛剛起身的樣子,身上只著素紋雲錦中衣,長髮披散,有些慵懶的樣子。他抬起手,數名神侍圍在他身邊為他穿上一層層的衣服,隨後他向她望過來。
梨裳有些莫名的緊張,端著水盆走過去,想看他,可是被叮囑過不可以抬頭亂看,想說話,卻又被要求過不可以隨便出聲。
他就在她面前,把手伸進溫熱的水裡,毫不理會她,彷彿她只是個木架子一樣。
洗漱完後他便不再看她,坐到一邊由另外的神侍給他束髮去了。
梨裳只有端著水盆出門找地方倒掉,心裡一陣陣的失落和酸楚。
沛頊是打算用這種忽略她的方式來打擊她麼?
梨裳倒完水回來沛頊卻已經不見了。門口的神侍說,沛頊每天早上都要同碧落一起到神殿後面的寓言大廳去做單獨的晨禱,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她只好在殿裡等他。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沒有回來。
寢宮裡很乾淨,也沒有什麼可打掃的。梨裳去要了點熱水來泡上一壺茶,以防沛頊回來覺得口渴。可是茶都涼了,他還是沒出現。她一直望著大門口,簡直要懷疑那人會不會因為她的問題連寢宮都不想回了。
天空的顏色漸漸浮起一層玫瑰紅,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梨裳聽到晚禱的歌聲從遠處傳來。沛頊一定正在那裡主持晚禱。
可是這一天他都去哪裡了?不是說他不怎麼出伏羲神殿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