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太小,陳姐晚上都是回別墅歇息的。【
清嫵剛把多多哄睡著,拾兜一下自己,正準備睡覺,樓道裡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之所以清嫵聽見了,是因為那人遁地的聲音又粗又重,彷彿夾雜著極大的怒氣,要震翻整個破舊的樓層一樣。
清嫵撇撇嘴,心想可能是樓上住著的人喝醉了吧。
掀開被子要躺下,破舊的防盜門卻被敲響。
她一驚,情緒受了點波動,趕緊起身,穿著睡衣就衝到客廳往貓眼裡瞄,放大的暗沉的視野裡,是凌衍森乾淨而充滿英倫風情的條紋襯衫,胸膛第二顆青木色的扣子永遠是鬆開的。
清嫵喜笑顏開,開門。
門外的凌衍森佇立在晦暗不明的樓道的光線裡,類似僵立在舞台中央,獨頂著一頭傾瀉下來的白生生光線裡的主角一樣。
清嫵一時間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但她被就久未見面沖昏了頭腦,思念像傾巢而出的小雀們,咕咚咕咚繞著她的心窩,她盈盈一笑,也沒多想,衝上去,對著凌衍森的寬敞而足具清冽氣息的懷抱,蜷縮了進去。
許是因為夜裡寒露深重,他剛從外頭回來,瀲灩著一身的寒氣,所以,他的懷抱並不如心心唸唸中的溫暖。
等了很久,清嫵都沒等來他那雙健碩有力的雙臂,輕柔或者緊密或者霸道地環上她的腰肢。
她有些小失望。
但她觀察著他在光線下曖昧不明的輪廓,那上面的冷硬和淡淡的陰翳,大概是疲憊至極的緣故吧。
畢竟醫院和公司兩頭跑,他也不是鐵打的。
清嫵側身,凌衍森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立在門外,如果她看得仔細一點,大致能發現他眼裡的那層被夜色包裹的複雜和飄忽在她進來過分瑩潤的臉蛋上的探究。
「呆子!進來啊!」
素白溜尖的五指在他調皮的在她眼前晃動著,清嫵拉了拉,凌衍森這才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不知道想表達什麼意思,但修長的腿還是抬了起來,跨過低低的門檻。
「我有事和你說。」
像是從寒冷夜空墜落下來的星星那般的擲地有聲,只不過星星在墜落的過程中被空氣中的寒惻打了足足一籮筐的寒噤,落如清嫵的耳畔,便無端的涼意嗖嗖。
清嫵一愣,回頭,雙眸盈盈一水,只不過水波卻不再歡快,「你先歇歇,洗個澡再說也不遲啊,我也有事要和你說呢!」
「我的事有些要緊,阿嫵,我去裡頭換身衣服,隨我下樓,我和你說。」
他不知為何,又回到了惜字如金的狀態,連個親暱的語氣詞也不肯施捨給她了。
清嫵不是傻瓜,今晚的他,無論是神態還是動作,亦或是表情,都有太多太多的不對勁,他站在門口的位置,未曾移動分毫,這表示,他拒絕與她靠近。
他在排斥她?
清嫵的一腔熱情都冷卻了下來,她還是習慣性的乖巧,直覺上覺得,他的異常和他接下來要和她說的所謂要緊的事,直接相關。
腦子有些亂,像是在裡頭裝了一個旋轉機,弄得她一腦袋思維雞飛狗跳的。
「那你等等,我去裡頭換一身衣服。」
清嫵轉身,動作有些機械了。
她沒問他,什麼樣的事情值得他大半夜跑過來,並且還要下樓說?要知道現在不是夏天,夜裡寒氣很重,屋子裡雖然窄小,但也只有多多,並且還睡著了,就算沒睡著,似乎他也聽不懂。
他在防範什麼?
清嫵慢吞吞的像具行屍走肉一樣回到臥室,目光紛亂複雜,瞅著椅子上的衣服,緩慢的一件一件撩起,摸到最底下的包包,打開,思索了一陣,最終,把那張紫紅色的化驗單攥緊在手中。
剛要穿衣服,臥室門吱吱呀呀被人從外頭推開。
凌衍森那雙濃眉剛好與床頭的壁燈投射的光線相切。
因此清嫵看得特別清楚,他皺起來的鼻樑依舊峻廷的不像話,抿著的唇擁有一字型的線條,看起來又冷又硬,令人十分不適。
凌衍森低頭,看了一眼安靜的搖籃,壓低聲音,還是沒有多少起伏和溫度,「你快點,我還要回醫院。」
是了。
要回醫院,要給蕭曼吟守夜,她是個病人,比較重要,不能離開……
清嫵有些後悔,下午沒把那個瘋癲女人說的話一字一句錄下來,她難以想像,若是凌衍森聽到她嘴裡那些不堪入耳的話,還會這樣關心她嗎?
就在這一刻,清嫵做了一個決定,她無法再忍下去,她現在就要把蕭曼吟的罪行揭露,她不管她能活多久,有多可憐,也不管凌衍森是否會受到重創,她只是無法在獨自壓抑著一切了。
凌衍森的眉頭在清嫵依舊緩慢著的動作裡擰得更加有種麻花的味道。
他失去了耐心,輕手輕腳踱步過去,拽住清嫵柔成一灘水的手腕子,拉著她就往外大步走,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凌衍森!外頭那麼冷,你讓我拿件衣服也好啊!我如今可不是一個……你拽的我疼了,你幹嘛……」清嫵冷著臉,糾結著眉頭,掙扎又反抗,他的樣子讓她很不爽,他有什麼事情就說出來啊,這裡又沒外人,幹嗎要去樓底下?
「就幾句話的事,冷不到哪裡去的,你快點,我真的要回醫院去。」
「醫院醫院醫院!你就知道醫院裡住這個蕭曼吟是嗎?呵,別說我了,就連多多,這麼多天,你打過幾個電話來問過?」
清嫵情緒很激動,懷孕之後的女人大抵如此,起伏大,變化大,還很脆弱,說著說著,眼眶就濕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他攥著她的手那一塊紅了疼的,還是被他不耐煩的低吼給嚇得。
凌衍森不說話,不回頭,那堅硬如磐石的黑黑的後腦勺就像一座永遠跨不過去的山峰,那麼直愣愣的橫亙在清嫵眼前,她看不到他的一切表情,卻感覺得到他手心越來越冷的溫度。
她被他拽著,一路不停,一節一節的樓梯在眼皮子底下飛速的閃過,有好幾次,衝擊力太大,她都懷疑她會不會從樓梯上滾下去,下意識地便護住了肚子。
到最後,清嫵的臉一片麻木,只剩下冷的如同刀子一樣的風刮過的刺骨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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