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衍森好像很忙，一直呆在閣樓上的書房。舒殢殩獍
中間因為一時著急找不到廁所，多多又不知道如何憋尿，結果尿在了身上，清嫵只得給他從行李箱裡拿出衣服換上，又收拾乾淨狼藉的地板，然後洗衣服。
上樓去晾衣服的時候會經過閣樓，房門緊閉，那沉沉的棗紅色的木門看起來就像凌衍森沉鬱深重而沒有表情的臉。
清嫵盯著那扇門愣了愣。
隱約可以聽見凌衍森可以壓低的聲音從裡頭傳來，似乎為了混淆視聽，凌衍森還在房間裡開了緩慢流淌的音樂。
他越是這樣防賊似的防著她，清嫵心裡便越發好奇起來，只聽見他語氣似乎十分凝重地在講電話，具體說什麼，清嫵半個字也沒捕捉到。
索性最後，也就懶得聽了。
反正這個男人不是在忙他的嘉宇國際就是在忙他的金融股票。商業機密嘛，她懂，何況前端時間她還發了瘋似的和蕭以翔合作，和他展開過一場導致嘉宇元氣大傷的不大不小的商業戰爭。
雖然最後草草收場，但……
一想到蕭以翔，清嫵便想起蕭以翔透露給她的有關八年前許天玨之死的真相。
她不顧上手裡濕漉漉的衣服上水滴墜落在地板上，再度回頭，頓住腳步，思忖的最後，還是抬步，走向露台。
凌衍森最近受的打擊不少了，尤其是他的身世，他對蕭曼吟有著別樣的感情和不斷自我加重的責任感，若是在這個時候再告訴他他大哥竟然是被他一直照顧著的大嫂親手殺害的，可以想像，他真的會承受不住的繼而崩潰的。
清嫵想，還是等過段時間再說吧，反正都八年了，吃上一兩天也改變不了對他來說是一重擊的結果。
這個男人短時間內承受了太多撕心裂肺。
一整個下午，凌衍森都把自己悶在書房，時不時打電話，大多數時間都是伏案辦公，似乎很焦灼地在處理著一疊一疊的文件。
而清嫵就在樓下，和多多玩耍。
多多很容易累，清嫵把凌衍森上樓之前交代給她的藥混著溫熱的水給多多送服後，多多很快便沉沉的睡去。清嫵守在搖籃旁邊，一直打瞌睡。
知道日落西山，多多醒來，吵著要洗澡，清嫵抱他出來，抬頭看了看閣樓上依然房門緊閉的書房，猶豫著要不要叫凌衍森下來，畢竟，她還沒給多多洗過澡，凌衍森規矩多，最近脾氣又格外的不好，今天一天下來，她犯的錯誤已經不少，萬一再踩中他的雷區……
但就這樣貿貿然打攪他工作，似乎更加不合理吧。
清嫵想，給小孩子洗澡雖然瑣碎，但應該不至於是她應付不來的麻煩事，打開多多的小箱子，找出沐浴乳和毛巾，便去衛生間調好熱水，因為浴室除了一個浴缸之外並沒有別的適合小孩子洗澡的盆兒，清嫵看了看浴室的蓮蓬頭，搬來一個小凳子，把多多放在上頭，然後把蓮蓬頭取下來，調好水溫，準備開洗。
卻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她又犯了錯。
凌衍森看了看時間，收工下樓。
圍著客廳轉了大半圈沒找見人，聽見浴室有水聲響，便知道她一定是帶著多多去洗澡了。
他的眉頭迅速的擰成了一個結。
這女人做什麼事之前能不能實現和他說一下？多多不是尋常孩子，體弱多病，許多生活方面的細節都需要注意，想當初他也是在麥冬和吳嫂的悉心訓練下訓練出來的。
他大步走向浴室，一把推開門。
室內霧氣深重，他看見自己兒子光溜溜的坐在小木凳子上，而旁邊傻里傻氣的女人正拿著蓮蓬頭衝著多多軟乎乎的身上灑水，還一邊優哉游哉的哼著歌兒！
她眼瞎嗎！
看不到他兒子一臉痛苦地躲避著水？
「段清嫵！你幹嘛！」
這怒氣沖沖的渾厚的吼聲嚇得清嫵直打哆嗦，於是，蓮蓬頭很自然的在狠狠顫抖著的手中跌落在地上。
她驀然回頭，一臉驚慌，隔著濛濛水霧，看向這個不知道為什麼又衝自己發脾氣的男人。他沒長眼睛嗎？看不出來她在給兒子洗澡？
雖然是這樣唾棄他的突然出現，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我給多多洗澡！」
「我沒瞎！我的意思是……你簡直……多多不能這樣洗澡的！你看不見他一臉痛苦嗎？你不是不知道他不會適時地表達自己的感受，他有語言障礙的！你得細心！時刻注意觀察他的表情！讀懂他的心思！我真不知道要是把多多交到你手裡，他該遭多大的罪！」
凌衍森走過去，一把抱起兒子緊緊摟入懷中，憤憤然起身，多多不解其意，但看到爸爸凶起來的臉，嚇得也是噤若寒蟬，不敢再說話，只可憐巴巴地看著清嫵。
清嫵替兒子覺得委屈，她也很氣憤，便有些口不擇言，膽子也變肥了，「看看你，都把兒子嚇壞了！你說話能不能小聲點！我也想問你該怎麼給他洗澡的，但你日理萬機嘛，我哪敢去打攪你，我不知道這樣洗哪裡不對了，大不了你示範一遍好了，幹嗎繃著一張死魚臉，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一張死魚臉！」
「你！」
凌衍森瞪著比燈泡還要亮上幾千瓦的雙眼，你你你個半天，一時竟語塞了。不怪他，實在是他太不喜歡死魚臉這個形容！
兩個人隔著光溜溜的身子還在冒熱氣的多多，在霧氣濛濛的浴室裡互相幹瞪了半天。
最終，清嫵瞅著多多漸漸開始發冷而打顫的身體，心疼的敗下陣來。
「ok，凌衍森，我不和你吵，算我錯了成嗎？你告訴我該怎麼給孩子洗澡，這樣，我下次就知道了啊。」
凌衍森一聽她軟了語氣，也不好再繃著臉，放下多多，從浴室櫥櫃裡取出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個小木盆，拿到浴室中間，倒進去熱水，又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一個藥劑，往熱水中滴了幾滴，攪了攪，待水溫適宜，這才把多多放進去，又放進了一隻玩具小鴨子和一隻小小的浴花。
動作熟稔，堪稱一氣呵成。那不知道是熱水涮白還是本身就十分白皙的修長的手，做起這串動作，竟是渾然天成，他的側面沾了水汽，看起來美好溫柔到有些不真實。
此刻，他不是商界霸主，他只是一個築寫親情和溫馨的再平凡不過的父親。
果然，清嫵觀察著多多臉上的表情，那被熱氣蒸騰的嫣紅的小嘴彎了起來，高高興興一個人就和鴨子玩了起來。
凌衍森蹲著，抬眸看清嫵一眼，示意她也蹲下，地給她一條毛巾，說道，「每年我都會帶他來這裡住上幾天的，這裡環境好，早晨晚上都可以散步，林子把日光遮住了大半，也不會太炙烤皮膚。所以，櫥櫃裡有他洗澡專用的小木盆，麥冬說他的皮膚太嫩，需要養，這種天氣容易遭蚊蟲叮咬，所以在水中滴入幾滴中藥，會讓他覺得很舒服。你給他一些玩具，讓他自己玩，然後你趁著他玩的時間給他擦身子，動作要很輕很輕，別讓他覺得不舒服。恰好時間，即使試探水溫，別讓他泡太久，洗好了用浴巾抱著他出去，穿衣服也要快，多多的身體比不上尋常孩子，太脆弱，即使是夏天也容易著涼的……」
清嫵細細的聽著他一字一句地講著，一邊認真地記在心中。其實他說的她都明白，也想得到，但初初這樣照顧自己的兒子，又太緊張，所以難免會手忙腳亂亂了方寸，以至於想不周全。
她側頭看他，峻廷的鼻樑從側面英俊的輪廓上凸出來，顴骨不高不低，眉骨深邃開闊，說話的樣子聚精會神，沉鬱的臉頰上會微微帶著絲絲涼涼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笑還是說起多多，讓他反射性的就笑了出來。
她總覺得他變得太不正常，先是大發慈悲讓她見多多，現在還手把手教她如何照顧多多，給她傳授經驗，這也太不符合他趕盡殺絕的風格了吧。
一想到這，心裡便愈發不安起來，但那種不安指向什麼，清嫵卻一無所知，每每想要從他諱莫如深的臉上看出些許蛛絲馬跡，但他卻又立刻像一座塵封的墓碑，生人勿進，讓她無法窺探到一絲跡象。
他的眉頭幾乎沒有鬆開過，她可以感覺到他比平時沉不住氣了，似乎後面有什麼東西追趕著他糾纏著他，讓他不得輕鬆而失去分寸，時不時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好像很著急。
他到底要幹什麼？
給多多洗了澡，清嫵在凌衍森十分不友善的注目下哆嗦著手給多多過上絨絨的浴巾把他抱在了懷裡，和他玩鬧著，一邊迅速的給他穿衣，因為凌衍森實在盯得太緊，以至於中間好幾次，給多多穿內褲的時候還總是弄反了邊，倒過來穿上去，卻還是反得。
自然，凌衍森再也忍不住，雷霆萬鈞，對著她又是一陣不客氣的狂吼，「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笨！你小時候穿內褲倒著穿嗎？啊！」
清嫵一忍再忍，暗暗腹誹他肯定是在生理期，所以一臉怨氣，不跟他計較，不跟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