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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V349】開棺驗屍 文 / 爺非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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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家老宅。:.

    宅內大廳,一派箭弩拔張。

    江恨寒率領他的小隊被老管家攔在門檻外,要進不能進,要出不能出。

    而許素芸則一身素衣旗袍,手裡拎著佛珠,正在大堂正方向的大型灶台前跪著,敲木魚。

    空空框框的大廳內,除了雕花木椅和白天用不著的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剩下的就是一張八仙桌縮小版的茶几,茶几上擺著一個復古的盤子,一套精緻的茶具,一看就是真貨。

    但茶杯都逐一倒放著,也就是說,從這裡就足足可以看出,江恨寒一行人極其不受歡迎,對許素芸來說,是多年常見的不速之客。

    老管家來回搖動著手裡的枴杖,驅逐雞鴨似的驅逐著四個警察組成的小隊,雙方氣焰都有些燒焦的意味,一時間硝煙瀰漫,卻誰也不打算相讓。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隊裡的亮子是歌劇急性子,這破宅子他也不是第一回跟著江隊來,每一次來都遭到這樣的對待,這老婦人總總板著一張老臉,他們一來,她就掄起那串該死的佛珠敲著木魚,他正想問,他們沒來的時候,她幹嘛去了?

    「凌老夫人,敲木魚什麼的待會兒再敲行不?你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敲,我們也不可能等你那麼久!我們這次來……」

    江恨寒沉著臉,立刻揚手,制止了亮子硝煙味極重的挑釁,他眉宇沉靜,一派安然地看著榻榻米上跪著的老婦人,猛然間哆嗦了一下的背脊,因為被弓著身體,旗袍有些貼身,所以許素芸的一舉一動,江恨寒都收在了眼底。

    這幾乎是家常便飯了,他的出現極不討喜,這個,他自然是最清楚不過。

    從八年前辦理許天玨的案子開始,這個婦人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就因為他強烈要求驗屍解剖,就好像觸犯了這老婦人什麼大忌諱一樣。

    江恨寒知道,許素芸的悲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確是世界上最不能為人所接受的一件事,他當時確實有些著急了,頻繁的跟她提出來要解剖許天玨的屍體,這對一個老婦人來說,是太不近人情的。迷信一點的來說,兒子保全一具屍體才能順利投胎,如果身體都四分五裂了,這對老人家來說絕對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所以,他這個鐵面無私只知道辦案不知道體恤老人家的心情的警察,理所當然被許素芸歸為冷血無情一類。

    後來那些年,他屢次上門,屢次被許素芸擋在門外,有時候趁老宅裡的傭人不注意闖進來了,許素芸也是一驚一乍的,分毫不肯聽他說明來意,直接就打電話給凌衍森或者給凌衍森在公安廳的熟人,江恨寒沒有一次成功和許素芸說上過一句話。

    江恨寒自嘲的笑笑,恐怕今天還是這麼多年以來最大規模的一場打仗呢。

    要求把許天玨從沉埋的地底下挖出來,開棺驗屍,江恨寒幾乎都能想像,許素芸聽到這個會是什麼反應,他想,他或許該問問凌衍森,他老母有沒有心臟病之類的,以免聽到他這話被氣得一口血噴灑滿堂。

    等了一個半小時,許素芸終於念完了經敲完了木魚,在老管家以及一個下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她保養得還算好,但臉上的氣色卻不大好,皺紋橫生,頭髮雖然染黑,替她那張臉增添了一點神采,但眼神的晦暗卻告訴他們,黑髮的襯托效果不怎麼樣。

    許素芸站穩,歇了一會兒,理了理旗袍的衣擺,逕自打算繞過茶桌回偏廳用午飯,江恨寒見時機已到,趁著老管家還站在許素芸身旁沒有過來阻攔,趕緊八七飛毛腿就跑到許素芸跟前。

    許素芸嚇了一跳,回過神就沒了好臉色,一張尖尖的錐子臉板著,嚴詞厲色,目光卻略帶了譏諷,冷冷的,看人的尖酸刻薄的模樣與凌衍森倒有幾分神似。

    此時的江恨寒並不知情,便暗自腹誹,果然是一對母子。

    「江督察,我這老宅靜悄悄,一年都難得來一次客人,你倒是不請自來,都快把我們家的門檻踏破了!」

    那聲音清亮又尖銳,就像舊社會婦女硬生生纏出來的三寸金蓮,又小又尖,還很難具有審美點。

    這是事隔七八年來,江恨寒第一次聽見許素芸的聲音,他覺得耳膜都受到了不了的衝擊,這個女人的聲音很可怕,大概是長年住在這偏僻的地方,連聲音都比凌衍森還要顯得陰沉了。

    「凌老夫人,我這次來,的確是重要的事情與您說。只不過,不再同以往那樣,是商榷或者勸告,而是通知您。」

    江恨寒打了個響指,亮子立刻趾高氣揚地遞過來一張紙,上面蓋著大大的紅色的印章,一行行黑螞蟻一樣渺小的正方體黑字,右下角是個大大的龍飛鳳舞的簽名。

    「我已經請示上級,上級也批准了,這是開棺驗屍的批准令,凌老夫人,您可以過目一下……」

    「什麼?!開……開棺驗屍?開誰的棺?你們要開誰的棺材?」許素芸激動起來,那憎惡的目光就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她一把拽過那張紙,上上下下迅速的瞅了一眼,便唾棄地甩在了地上,大概是因為氣急攻心,她的臉色霎時間便慘白起來,像是被抽乾了的水分的濕紙巾一樣,白的刺眼,那眼裡冒著不正常的翻出來的巨大的瞳孔,她站不穩,歪歪斜斜的,管家趕緊上前攙扶,一邊寬慰著,穩定她的情緒。

    一屋子人都看驚呆了。

    只有江恨寒,一臉安靜。許素芸這樣過激的反應,他早就能料到,不管她是真的還是裝的,要開棺驗屍,並且裡頭躺著的還是對於她來說是一種劇痛的存在的寶貝兒子,怎麼說,這也有些說不過去,但破案就是破案,法律就是法律,道德上江恨寒也覺得不應該這麼做,打攪死者亡靈,可這是為調查清楚許天玨的死因必須經歷的過程。

    「你們休想!你們這群冷血的東西!你們根本不是人,我兒子死了八年了,你們還惦記著,還不肯放過他,還要求開棺驗屍!好,我告訴你們,除非你們從我屍體上踩過去,否則你們休想得逞!一群禽獸不如的東西,我的兒子當年死得那麼淒慘,江恨寒,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必死咬著不放!我都說了幾千遍了,他就是自殺,他就是想不開!你們給我滾!滾啊!」

    江恨寒揉揉緊蹙的眉心,額角的青筋暴了出來,他強忍著,只是低沉著聲音說,「凌老夫人,您的心情我們理解,但我們也是為了還你兒子一個公道,現在我們發現了一些新的證據,足以證明,您的兒子不是自殺而是他殺,我們需要開棺驗屍,這樣我們才能知道當年他到底經歷過什麼。還請您諒解。我們得到了上級的批示,所以我們只是來通知您,不是和你商榷此事的。那麼,我們就此告辭。」

    四五個警察在江恨寒的帶領下,很快離開。

    偌大的老宅很快恢復到了之前死寂的狀態,唯有牆壁還在許素芸淒厲的哭聲裡震顫不休。

    哭夠了,許素芸這才擦掉眼淚,空洞著一雙眼,訓斥傻站在一邊的管家,「還愣著做什麼,給二少也打電話啊!那群畜生估計已經往天玨的陵園趕過去了,叫阿衍動作快些!」

    凌衍森接到老宅打過來的電話時,正焦頭爛額的不行,盯著股市盯了一上午,情勢堪憂,心情正極為不爽,一聽到江恨寒已經得到了上級的批准,要開棺驗他大哥的屍體,心裡怒火叢生,瞬時就炸開了鍋,他就是忍不住聯想,阿嫵在和蕭以翔聯合對付他,江恨寒又在背後敲竹槓,要開棺驗屍,別說這兩件事沒有內在聯繫!

    他現在不得不信!

    阿嫵就是在和江恨寒兩面夾擊他!

    「他娘的,他要驗屍是吧?老子讓他驗他自己的屍體!江恨寒,我跟你沒完!」

    這一句吼得聲音太大,管家一臉尷尬的,聽著話筒裡迅速傳來的忙音,與許素芸面面相覷。

    許素芸聽著凌衍森這樣說,心情這才好了些許,她從地上爬起來,撿起那張之前被她仍在一邊的批准令,目光不經意的瞥見右下角的簽名,仔細辨認,是江慕濤三個字。

    管家也湊過來,不經意的咦了一聲,「江慕濤不是前公安廳廳長,現任的欒城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嗎?怎麼也姓江?夫人,這江恨寒也姓江,他們不會……」

    許素芸微微變了變臉色,默念著江慕濤三個字,眼底捲起一層黑雲,她想到了什麼,迅速吩咐管家,「快去我房間,把白色櫥櫃第二個抽屜裡,寫著老爺的小匣子拿下來!」

    「什麼?」管家不明白。

    「那小匣子裡裝著老爺的所有遺物,你快去啊!」許素芸揉著發疼的眉心,心跳的很急促,她直直不敢相信,這世上的事,竟會這麼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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