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嫵的一顆心都被他踩在腳底,毫不留情的踐踏,她瞪著眼睛,揚起小臉,努力努力再努力,可眼眶裡的濕潤就像撒潑似的,一點都不聽話的在眼角邊沿閃爍著,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三年過去,他的一切與她再無干係,他說再惡毒的話都傷不到自己,再也傷不到。%&*";
可血淋淋的心卻再卑微的呈現著受傷的事實。
凌衍森,你到底要我如何?不給我孩子,連我好不容易費勁千辛萬苦找來的工作你也要干預,也要來鬧場子,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離婚協議一事本來就是你欺騙了我,你當著金律師的面承諾的好好的,只要我有穩定的收入,你就會把多多歸還給我,凌衍森,你無恥你知道嗎?你霸佔了多多三年,更過分的是,你還不讓我看他一眼!你根本不知道在小孩子的心裡,母親意味著什麼,母親這兩個字有多重要!你太狠,你就想著讓我和多多的距離越來越遠,你好霸佔他一輩子,那我要告訴你,你會後悔的!」
「我是不懂什麼母愛,但我卻肯定,沒有所謂的母親,人照樣能活在這個世界上,老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凌衍森怒氣沖沖,雷霆萬鈞,衝著清嫵就是一頓怒吼,他赤紅了雙目,額頭上的青筋就像層巒疊嶂的山峰裡化不開的深霧,可那些霧裡看,卻潛藏著厚重的悲傷。
清嫵愣了愣,有些驚慌,她知道她戳到了他的痛處,她知道徐素雲對他不好,從小就吝嗇給他哪怕一絲一毫的愛,看著他黑眸中不見底的暗沉的波紋,她突然不知所措,他的悲傷透過淡黃色的光線,明亮的融進了她的眼裡,就像雪融進雨裡,合為一體。
「……凌衍森,你別這樣。i^」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解開這僵硬的氣憤,只是那麼無奈地仰頭,看著高高身量的他佇立在窄小的空間裡,煢煢孑立。
「別哪樣?」
他低沉的聲音就那麼肆無忌憚的衝破了她的耳膜,他看著她,十分認真,目光細緻而不明,就像他深邃輪廓上高深莫測的表情。
突然,他傾深,俯低了腦袋靠近她,清嫵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把頭往後仰,他卻眼疾手快,修長清冽的雙手一把固定住在她柔柔似水的臉頰兩側。
她不能動了。
瞳孔裡是他放大的英俊的一塌糊塗的面容,以及那雙黑穹窿一般潮濕沉鬱的眸子,那麼深,那麼強大的磁場,就像一個漩渦,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跌足深陷進去,再也出不來。
她看見他菲薄的唇微微張了張,接下來卻抿的死緊,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想說什麼?
凌衍森一臉淡淡的憂傷,目光與她不期而遇,他還能說什麼呢?他想輕輕地問她,別哪樣?是別一邊自作主張地放棄你一邊卻控制不住的想著你,還是別一邊不准你見多多不希望你找到工作不希望你有穩定的收入卻又在看到你孤苦伶仃被人欺負而不能明目張膽幫你排憂解難感到自卑?
阿嫵,我想愛你。
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想的快要瘋掉了……
你知道嗎?你讀得懂我的眼睛嗎?
我想把你揉進我的心坎裡,這樣,就算是下地獄,就算是孤獨半生鬱鬱而亡,每分每秒,我都能感受著你。
就這麼簡單。可這條路卻那麼複雜,旁枝末節,類似迷宮,荊棘叢生,我走不出去,你不願意進來,我能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阿嫵……」
凌衍森像洩了氣的皮球,眼尖銜著厚重的淒涼跌落,一同跌落的,還有他朝著清嫵細瘦的肩胛骨磕過去的慵懶而無神的腦袋。
他溫熱懶散的氣息在她光溜溜的頸子上均勻地吐納著,那一聲一聲急促的呼吸讓她聽起來覺得是那麼疲憊,她的脖子一片末日來臨之前的緋紅。
眨著眼睛,眨掉就快要湧出來的淚水,不去讀他的脆弱,不去讀他的心思,她故步自封,她寸步難行,她只是梗著脖子強忍著,告訴自己,不能哭。
可他那聲沉鬱細碎的阿嫵,卻讓她墜入了時光支離破碎的絕境裡。
她假裝聽不到自己哽咽的音,「凌衍森,你給我起來!別碰我,別惹我,咱們終有一日要在法庭上見,還是一直仇視比較好!你就繼續鄙夷我不正當的工作,我就繼續恨你的冷酷無情!」
話落,她匆匆推開他的死魚一般的身體,下了很大的力氣,無視絞痛的心,轉身,將他丟棄在白生生的光線裡。
凌衍森的身體摔倒牆壁上,然後低落在地板上,他曲起腿,看著她決然的被光線拉長的背影,面無表情,眼裡卻越過千山萬水。
最後,聽見水滴濺落在地板上的聲音,一滴一滴,他懶得去看,卻知道,色澤一定是苦鹹苦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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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嫵一口氣跑到了底,淚水從她的臉頰上飛到兩側,落入髮絲中,然後順著髮梢追在空中。
包間外,大口大口喘息著。拿出紙巾擦掉眼淚,小鏡子裡的自己,淡妝有些花了,眼圈太紅,雖然裡頭光線昏暗,但也難保他們不會看出異常,沒地方補妝,她只能在走道裡拿出隔離霜和定妝的干粉,應付著隨便弄了弄。
推門進去,平野山次尖利的目光隨即衝她刺過來。他站起來,推開眾美女,「段桑,我還以為你要失約,半路拋下我開溜了呢。」
「平野君,你看你說的,哪能啊。」清嫵拾起僵硬的微笑,走過去,一杯紅酒下肚,低落的心情平整了許多,看了看沙發,發現小姐少了四個五個,而那兩位所謂的高層也不見了蹤影,去了哪裡,用腳趾頭想都明白了。
包間只剩下一群鶯鶯燕燕和平野山次一個男人。
清嫵走到角落,給劉部長髮了條簡訊,詢問,這場荒唐的投資洽談會何時能夠結束,她早已疲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