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王日天帶著幾個男子來到了大門口。:
「星哥,您怎麼來了啊。」人還在老遠處,他臉上就掛上了燦爛的笑容,半跑著迎向我。
他自從知道我跟沈倩倩的關係後,就變的客氣了許多,開口星哥閉口星哥,而且幫我在北京幫辦了幾次事,對胡九他們的態度也變了。胡九隱晦的告訴我,王日天跟上海幫走的很近,蘇杭會所暗地的毒品交易可能就是他在控制。而且他在新宿這片的黑道上,也挺有勢力,屬於八面玲瓏的人物。
「王經理啊,現在蘇杭會所落難了,我們只好來投奔你。」我笑了笑,裝作很可憐的樣子說。
「星哥您說的什麼話,這個船廠也是沈總的,我只是幫著管理下。走,進去談。」王日天慇勤的從靈虛手中接過把手,親自推著我的輪椅。
「王經理,你現在能聯繫到沈總嗎?」我故意問。
「哎,自從蘇杭會所出事後,我就活動四下打聽,可一點線索也沒有。日本政府的保密級別很高,我懷疑沈總這次真的出了大事。對了,我看你身體不舒服,這是怎麼了?」他滿口打著哈哈,轉移話題說。
小王八崽子,明明我跟沈倩倩一直在一起,他現在非要分開來問,下意識的把我當做外人。
「我啊,著了上海幫夢萱的道道,現在全身經脈俱碎,已經成了一個廢人,還望王經理收留,免得餓死在大街上。」這話半真半假,我現在確實經脈俱碎,站不起來也走不成路,基本上就是一個廢人。
不過,生死境的元氣掌握豈是**可以限制的?隨便一個念頭,就可以將造化境的江湖人絞碎,更何況王日天這種不具備異能的俗世凡人。他身後跟著幾個保鏢之類的人,我用靈犀眼看過,都是些普通人。最好的一個,也只是練過幾年武術,如果運氣好點有奇遇的話,說不定真能步入造化境。
我現在最大的依靠,就是碎刃風暴。如元氣刃,指風之類,必須通過經脈輸送元氣,配合肢體動作才能完成。而碎刃風暴,只需一個念頭就能發動,而且攻擊範圍大。雖然不如元氣刃、指風的威力,但對付這些普通人,足夠用了。
「看你說的,好歹你也是沈總的人,這麼大的船廠,養你們兩個人還不成問題。」王日天這才放下心來,語氣也有了變化。
我笑了,幽幽的說道:「不是兩個人,還有點。」
「哦,還有誰?」王日天臉色一變,問。
「北京幫和福建幫的一些兄弟,不多,也就三百多號人。」我瞇著眼,看著他笑嘻嘻的說。
王日天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杵在當地,而身後的幾個男子,全圍了上來。
「怎麼?王經理有意見?」我轉頭望著他,笑嘻嘻的問。
「方星,不要得寸進尺,你只是個沈總的小白臉而已,難道想把這家廠子獨吞了?」王日天陰著臉,狠聲說道。
「小白臉?」我啞然失笑,有罵我是流氓的、無賴的、下三濫的,可從來沒有人把我當做過小白臉。不過說實話,我對這三個字不反感。
「王日天,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沈倩倩還沒有死,就算她死了,這些產業也輪不到你來當家做主。你以前跟我說過,是沈總幫了你,你才有今天的地位。做人,不能忘本。」我循循教導著他說。
按著以前的性子,我早就讓靈虛把他扔到海裡了。不過現在我的眼裡,王日天不僅僅是個小人物,還是個活生生的生命。我應該給他個機會,看在生命的面子上。
王日天沉默半刻,又復推著輪椅往前走,邊走邊說:「星哥,這樣吧,我給你在城裡買套房子,雇兩個保姆,你就好生養病吧,怎麼樣?東京的水很深,你根本玩不轉的。」
這小子還行,沒有想著殺我滅口,而是來賄賂我。這是個優點,也是缺點,缺點是他這般優柔寡斷的性子,根本就成不了氣候,而優點則是這個缺點今天救了他的命。
「王日天,你這個想法救了你的命。走,去辦公室,給我講講造船廠的情況,以後跟著我混吧。」今天來之前,我有殺幾個人立威的打算,而王日天,就是必殺的第一人。沈倩倩下落不明,明面上看日本政府的態度,似乎她這輩子就完了。在日本,王日天作為沈倩倩最信任的人,自然掌握著許多的資源,換誰也不會把這些拱手讓出。
不過王日天那句小白臉的話卻讓我聽舒服了,所以臨時改變主意,今天不殺人,以免影響這很難得的一絲好心情。
王日天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推著輪椅,進了一座辦公樓。裡面的工作人員倒是很熱情,許多日本人點頭哈腰的向王日天行禮。他陰著臉沒反應,進了電梯乘到三樓,然後推開了一間簡潔,但是很有韻味的辦公室雙頁門。
首先入目的,是一副巨大的油畫,一艘巨大的輪船迎著旭日出航,無邊的大海,迎風飄揚的船旗,以及半空飛掠的海鷗,形成了一副波瀾壯闊的背景,讓人看著,不由的生出一絲豪情。
油畫下角,有個娟秀的印章,隱隱可以看到一個倩字。
沈倩倩還會作畫?我想起那晚去她房間時,滿屋的花、滿屋的畫,以及那雙白皙的芊芊玉手。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真他媽狗血的人生,我暗歎一聲,拋去這些蛋疼的憂傷,轉頭看著王日天。
許久,王日天才說:「星哥,我不甘心。」
「哦,如何才能甘心?」我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隨手點了一支煙。
「沒有了沈總的支持,北京幫也不會真心服你,再說,僅僅憑著北京幫的那些人馬,我還不怕」
「別說廢話了,我很忙,去喊你的人,把所有的實力都拿出來。你們只要能收拾了這個光頭,我立馬從樓上跳下去。」我冷冷的打斷王日天的話,指著靈虛說。
靈虛無所謂的站在牆邊,欣賞著一副佛經字畫。
從法律上來講,我跟王日天都沒有獲得福海造船廠控制權的資格。在股權人沈倩倩下落不明的背景下,我們拼的就是自己手中的實力。
生意人的實力標準是資金的多少,混官場的憑關係,而我們這些混歪道的,只講究自己拳頭的大小。
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
這看似是個混賬話,但靜下心想想,卻是個教科書上沒有的公理。
商人的拳頭是金錢、官員的拳頭是關係、美女的拳頭是容貌、打工仔的拳頭則是一身苦力,等等。
現在我的拳頭,就是靈虛和尚。
「不用。」王日天看了看靈虛,轉身對那個練過幾天武術的漢子說:「小翰,下手注意點,別出了人命」
還沒等王日天安排完,我就笑噴了。
井底之蛙只能坐井觀天,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王日天如此,甚至所有的俗世人都是如此。社會上出現點奇異的事件,無一不被以為是外星人、靈異事件,等等。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想想中華千年歷史就不能留下點值得敬仰的東西?也許,公開江湖道的秘密並不是一件壞事。
沒有信仰的民族才最可怕。
現在的我們,有信仰嗎?沒有,如果非要找出一個來,那麼只能是金錢。
靈虛轉身,臉色有點陰晴不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對面那個叫小翰的漢子,突然一拳向那幅古詩詞砸去。
古詩詞上寫的是: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大怒無為。
「通」牆壁上一聲巨響,那幅字畫竟然被靈虛一拳砸進了混凝土澆灌的牆壁中,感覺整幢樓都抖了幾下,而靈虛的拳頭,則還在牆壁裡面。
靈虛緩緩的縮回拳頭,帶著幾塊不規則的混凝土塊掉落。他靜靜的將拳頭收回,傲然的看了我一眼、又瞅了瞅呆若木雞的王日天幾人,心滿意足的坐在了沙發上。
尼瑪這也叫得道高僧?我不驚訝靈虛這強悍的一拳,而是驚訝於他的心性。按理說,靈虛這般地位,早也到了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境界。沒想到他卻這麼暴躁,似乎,在心性上來說還不如我。
「這您是江湖人?」先是那個叫小翰的漢子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問。
誰也沒有搭理他,我等了一會,給他們點緩和情緒的時間後,才說:「王經理,考慮下我的提議吧。」
「星哥,我不知道您是江湖人,只以為跟小翰一樣,是個練家子。」王日天徹底蔫了,低著頭說。
「甘心嗎?」我又問。
「甘心。」
「服了嗎?」
「服了。」
「跟著我混嗎?」
「跟。」
「這就對了嘛,不是我看在跟你還有些緣份,就算跪著求著也不會收你。」我很隨意的說。
這不是在吹牛,手底下有著葉遠、小時這種江湖高手,又有沈倩倩這般金錢大亨的支持,我確實不需要俗世人來追隨。
至於今天玩這一出扮豬吃老虎,只是潛意識中的一個思維轉變,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很堅定。
和諧!腦海中蹦出了這麼一個很俗的詞語,就是要追求和諧,對於不同的人,要有著不同的對待方式。殺戮,只是下乘手段,雖然效果不錯,但總不是長久之計。
恍惚間,我似乎又回到了天合之道上。
無限吞噬、殺戮果斷、追求利益、自私、看淡生命等等,這些都是我以前的作風。但現在晉陞生死境後,我竟然下意識的開始抵制這些事情。
不,不是我在抵制,而是蠱神在抵制。
我突然有種感覺,似乎蠱神經過這次大變後,真的有了意識。它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我,似乎要引導著我走向那個飄渺無蹤的天人合一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