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帥,這可真沒有想到,我這個撫台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難道墨西哥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到你我的腦袋上來著?倉前山這3000畝荒地您猜猜那個瑪麗皇后銀行一共出了多少銀子買下?
足足二十八萬鷹洋,差不多就是二十一萬兩白銀的價碼,平攤到每畝地上得70兩白銀,我福州府治下最好的水澆田一畝也不超過40兩呀!其中福州府持有的荒地和河灘地差不多就有1000畝,這等於是給咱府庫白送了7萬兩銀子吶!真想不到!想不到!」
福建巡撫徐宗干滿面紅光的給簽押房裡閩浙總督報喜,在撫台大人眼裡,征地這檔子最難辦的事情,愣是被墨西哥那個瑪麗皇后銀行用白花花的鷹洋給砸平了,倉前山這些華人地主甭管富貴貧窮,這會兒可真是藉著墨西哥人的春風一招發家大賺了一筆。
「撫台大人說的不錯,這次倉前山的土地以均價70兩/每畝賣給了瑪麗皇后銀行,這70兩里頭拿出40兩可以在福州重新購置最好的水澆田,剩下30兩等於是白賺了!
或者說,這幫被拆遷的農民和地主們,藉著這福州倉前山公共租界征地這機會,資產差不多翻了個倍,要知道這些荒地河灘地山坡地,原本均價15兩銀子可都賣不到的,這豈止是翻了一倍,簡直是翻了3、4倍了!」
眨巴著眼睛接上話茬的是未來的船政正監督日意格洋大人,這會兒德克碑去投靠了墨西哥人重拾就業當陸戰隊指揮官,日意格免不了心裡有點蹉跎和落寞,雖然德克碑在自己跟前的時候總不忘要爭寵,可真跟著墨西哥人去了,甭管是不是左總督私下許了什麼好處佈置了什麼臥底的重任,明面上,自己在閩浙總督府裡的幫手總是少了一個。
「切,樹翁,您是被墨西哥那個林永生這些天灌迷湯給灌暈了吧。要我說,我閩浙均價70畝賣這些地是吃了大虧呢,你知道上海那邊不說租界,就是租界以外的華界,每畝地沒有500兩銀子休想拿的下來!現在那個瑪麗皇后銀行只花了均價70兩每畝就拿走了你福州倉前山這塊風水寶地。墨西哥人可是佔了大便宜才對!」
胡雪巖最近牙口不好。嘴角潰爛很有點上火的跡象,原本這廝走英國領事星查理的門路,想自己去當這個租界工部局的華董和主席,為此甚至給星查理送了一對和田玉雕的玉如意。市價2000兩都不止。
誰知道,星查理開頭倒是點著頭去跟林子爵跟前疏通,回來卻搖著頭一連串的no,問了半天為啥不行,答案是你胡老闆是閩浙總督的錢袋子和心腹智囊。墨西哥可不敢橫刀奪愛!
胡雪巖看星查理的神情不似有假,只得捏著鼻子泱泱的回轉福州城,誰知道當天晚上,就瞅著坐在郭嵩燾風塵僕僕一臉汗的出現在了總督府,這才知道墨西哥那個林子爵早跟自己的總督老爺點將要了人去。
可氣的是,素來把自己視為心腹的智囊的左宗棠,自從搭上了瑪麗皇后銀行和那個姓林的遞過來的橄欖枝,現在行事比以前隱秘的多,自己經常被瞞在鼓裡。胡老闆的心情可想而知。
「雪巖,不得無禮,樹翁是福建巡撫,這次墨西哥征地花了大價錢,總算沒把我們放在火上烤。要是地賣賤了,回頭閩浙兩省士紳和朝野清流口誅筆伐起來,你知道就是我這個總督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所幸現在一切都還叫人欣慰……」左宗棠掂著鬍子。不滿的瞅了胡雪巖一眼。
這邊徐宗干已經氣的吹鬍子瞪眼道,「雪巖。你這話說的,福州和上海能比麼?上海開埠之處那個租界土地章程裡一畝地的押租才15兩銀子,上海是有了20年的投資和發展,外加兩次鴉片戰爭和鬧長毛才把地價炒上去的,
說什麼華界的地價也超過500兩每畝,那好,倉前山這3000畝地我讓墨西哥人轉賣給你的阜康錢莊,每畝地只要你100兩白銀,你轉手就能賣500兩不是麼?這買賣你幹不幹?!」徐宗干宦途40多年,執掌福建台灣凡20年,既是個能吏也是個幹練之人,一番話質問下來,把胡雪巖弄得滿臉通紅下不來台。
「好了,樹翁,何必和雪巖一般見識,他最近水果吃的少,有點上火,何況你是撫台,他是降息候補道,前輩何須擠兌欺負後輩呢,雪巖,你們都是我左宗棠的左膀右臂,如何能鬧個人意氣……」
左宗棠打斷了徐宗干的話頭,要說胡雪巖當初於危難中進入自己的幕府在浙江長毛的過程中保障後勤糧餉,居功至偉,這份香火情分閩浙總督是無論如何不會忘記的,當然,胡雪巖是商人,商人逐利而來,貪腐吃回扣這事也是個缺陷,但大清官場中飽私囊就是個潛規則,我閩浙總督手下也不餓差兵,能包容的自然就包容一二了。
「爵帥……今日特來向您請辭罷,船政大計,有了墨西哥瑪麗皇后銀行的借款,想必我阜康錢莊再派不上用場,有郭嵩燾替爵帥執掌洋人的租界工部局,又有德克碑替爵帥掌控墨西哥海軍陸戰隊。
我閩浙局勢盡數在爵帥掌握之中,徐撫台賣地不是還得了7萬兩白銀麼,盡可拿出來幫辦船政,我這個江西候補道,還是回杭州去經營我的阜康錢莊罷了……」胡雪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站起來拱手跟左宗棠請辭,要不然面子上實在被擠兌的有點掛不住了。
胡雪巖這麼一來,大大出乎左宗棠的意料,邊上徐宗干冷笑著扭頭不理他,這邊日意格率先跳起來叫道,
「胡大人,這話怎麼說的,總督剛說了你和撫台大人都是左膀右臂缺一不可,你怎麼能撂挑子不干呢,閩浙船政大計,頗多借重你胡大人的地方,別的不說,兩省官員的私蓄和衙門的協餉釐金,可不都得你的阜康錢莊幫著周轉調度,你哪能一走了之呢?!」
左宗棠則被氣的臉色鐵青,他心知肚明,工部局主席的位置,自己費心盡力吃力不討好的去把郭嵩燾請回來,這算是傷了胡雪巖的心了,可閩浙總督也有自己的打算,胡雪巖再貪婪,總是自己信得過的人,那個瑪麗皇后銀行再大方,雖知道墨西哥人什麼時候跟自己翻臉?
一旦中墨翻臉甚至萬一要兵戎相見的話,到時候其實郭嵩燾和德克碑的仕途都是大有風險的,換句話說,派到墨西哥那邊去臥底的,保不齊日後就當了殉葬品難以挽回的,這也是左宗棠不捨得把胡雪巖和日意格這樣的心腹也派到林永生那去的緣故。
這會兒胡雪巖沉不住氣居然跟自己撂挑子,可真把左宗棠氣的不輕,喀拉一聲,一個精緻的景德鎮官窯茶盞在簽押房的地面上給摔的四分五裂!閩浙總督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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