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後生,您可太有眼力了,楓林渡那麼多擺茶攤的,就屬我家的茶水正兒八經的是保福村甜井水挑來的燒的,
這台江水質不比往常,蒸汽輪船上下川流不息,有圖方便的直接用江水煮麥茶,如何跟老漢我披星戴月挑過來的井水比?您再來一碗?不要錢!」
賣茶老漢被撓到了癢處,越發看著眼前的青年養眼…
茶攤上一個招呼客人兼抹桌子收碗的大閨女,瞧模樣應該是賣茶老漢的孫女輩,這時候紅著臉在一邊用開水重新涮了個碗,又提起爐子邊上一個略小的茶壺,倒了一碗麥茶送了過來,
那讀書人模樣的青年正是林永生,早看見那閨女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膚色略黑卻頗為俏麗,倒給自己的第二碗茶明顯不是大碗茶,裡頭還飄著兩個紅棗…
「謝謝你…」林永生好歹沒把「妹子怎麼稱呼…芳齡幾何,可有許了人家…」這樣的輕薄話給嚥了回去,自己這會兒扮演的是大清朝的讀書人,甭管有沒有功名,大庭廣眾下調戲人家賣茶老漢的孫女卻失了自家風度
雖然此刻這位墨西哥皇后的情人,可謂整個福州港最大的紈褲幫閒之人!
「麥老漢…你家孫女只怕是看上這個俊俏的後生了…怎麼我們喝的麥茶裡頭沒有紅棗?」幾個無所事事的幫閒正在茶攤上聊天打屁,見有戲可看便嘻嘻哈哈的調侃起來麥老漢和他的孫女,
那閨女聞言羞紅了臉,扭著頭狠狠瞪了那幾個疲沓的漢子一眼,一甩辮子要扭頭要躲到灶台下去燒火以此躲羞…
林永生笑著喝完了這碗加了紅棗的麥茶,果然水質比剛才麥老漢吹噓的甜井水泡的大碗茶更勝三分,便知道沒準那丫頭剛才提著的小銅壺裡茶水才是晾好的甜井水,心裡倒也高興,
就手排出十個銅錢,笑著對賣茶老漢道,「你這茶三文錢一碗不算貴。可你家孫女那碗茶7文錢都未必可得,謝謝你們的茶…」
麥老漢樂的眉開眼笑把十個大錢都掃進了袖口,其實他的大碗茶雖然挑了甜井水。可也摻了部分台江江水,倒是自家孫女那個小銅壺裡的是純井水,
原本是每日老漢和孫女自己喝的茶,卻被個小妮子春心蕩漾用來給眼前這位小爺獻慇勤。看來女大不中留,早晚得給她尋個好人家了…
那閨女一顆心怦怦亂跳,滿面暈紅,眼角卻始終離不開那斯文後生的身影,人說美人如畫。怎麼這個後生俊俏的比好看的女子還要俊俏,英武的卻比那些師兄弟們還要英武,這樣的人物…
怎麼會來楓林渡…哎呀…他要走了…都沒再看我一眼…
「麥家姑娘…謝謝你的紅棗茶…這個給你日後當嫁妝…」一點金光翻滾著從遠處飛了過來,啪的一聲落在了麥姑娘的肩頭,接著往下一出溜,落在了還沒回過神來的麥姑娘的右手掌心裡…
等姑娘抬起頭來,那青年頭也不回的提著箱子向北去了,還不忘朝後揚了揚手…
麥老漢可還沒到老眼昏花的時候。當時就瞳孔收縮…嘴裡喃喃的道。「原來是個會家子…老漢差點看走了眼…」
茶攤上逗留的眾人起哄吹著口哨,不少人攛掇著麥老漢趕緊追上去,直接就把未來的孫女婿給留下了,也有人酸溜溜的一個勁要往麥姑娘的灶台前湊,顯然是想看看剛才那後生那麼遠反手扔出來的是什麼寶貝,讓麥家姑娘神魂不附的癡癡的望著遠去的背影魔障了的樣子…
等後生走遠了。茶攤恢復了平靜之後,麥家姑娘才低下頭打量著手裡的那個後生說日後給自己做嫁妝的的東西。卻是一枚沉甸甸的金幣,正面有頭像反面有皇冠和鷹徽。兩面都是洋文…
麥家姑娘能認出來的是反面下方1859這個數字,以及左側的100字樣…
「死丫頭…那位爺可不是你能想的…把東西給我看看!」麥老漢等沒人注意的時候才走到自家孫女身邊,一臉的凝重伸出手來問自己孫女討要那後生扔過來的硬幣,麥家姑娘咬著嘴唇道,「看就看,可不許不還我!」
「切…跟你爺爺叫什麼勁」,麥老漢一伸手,那枚沉甸甸的金幣已經落入了老漢之手,這廝拿起來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
「閨女…這是法蘭西人的金幣,是拿破侖三世1859年鑄造的面值100法郎的嶄新的金幣…嘶…乖乖不得了…」
「100法郎就能給當嫁妝了?100法郎合幾個鷹洋…」麥姑娘趁老爺子走神,一把搶回了屬於自己的金幣,扭轉身把老漢擋在身後,整個心都在顫抖著問道…
「傻閨女…100法郎的拿破侖金幣…至少得抵500鷹洋…別說給你做嫁妝…就是在福州城裡買個宅院都差不老少了…這後生一定是瘋了…」
麥老漢說這話的時候壓低了聲音,眼角的餘光掃視著茶攤內外,好在沒什麼扎眼的人物注視著這裡,只有一對剛來到碼頭的賣藝的母女似乎向這裡多看了一眼,不過沒有停留,而是鼻子裡輕哼了一聲,挑著擔子向碼頭處停泊的一艘海船走去…
麥家姑娘緊緊的攥著手裡的那枚沉甸甸的拿破侖金幣,望著北面消失了年輕後生人影的官道,整個人都癡了…
三里路走的很快…林永生自然不是什麼散財童子,不過剛才那茶攤麥家姑娘讓他想起了前世海軍大院裡因為他的調皮而誕生在這個世界的副參謀長家的三丫頭,
若說長的真像也未必,那丫頭前世就是林永生的跟屁蟲,每次望著林家妖孽的眼神都是小星星…這時候扔一塊墨西哥鷹洋出去顯然配不上墨西哥世襲男爵泡妞的范兒…
何況萍水相逢…誰知道下次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楓林渡老麥家茶攤後來一直傳承到了120年後…或許此刻這位麥家姑娘的不知道那一帶的曾孫輩,120年後也守著楓林渡的那個老麥家茶攤吧…
林永生一邊走,一邊卻悚然而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