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羅上尉腰間的這兩把柯爾特m1862手槍卡洛塔皇后專門從美國柯爾特公司定制的工藝品手槍,每把的造價不菲,當然更關鍵是因為葛羅上尉這兩把槍是卡洛塔皇后親自送給自己這位侍衛官的。
上尉當時就單腿跪著吻著皇后陛下的素手,起始要像珍惜生命一樣珍惜這一對m1862象牙柄手槍,要像捍衛自己的生命一樣捍衛皇后陛下。
林永生原本以為自己這麼一客氣,葛羅上尉會把這把手槍重新推回來送給自己防身啥的,沒想到上尉猶豫了一下還接了回去重新掛回了自己身上,林永生頓時明白過來這對手槍沒準就是那位夫人送給葛羅上尉的有特殊紀念意義的寶貝,自己倒真不好橫刀奪愛。
好在大個子的馬丁下士很快抱著一隻式樣考究的胡桃木箱子了進來,到不是這個箱子真有多重,顯然馬丁下士是躲躲閃閃的把這個箱子弄過來的,緊張造成了小馬丁這麼個大漢還有點小喘氣。
葛羅上尉揮了揮手,「馬丁,這沒你什麼事了,你先出去吧,對了,走廊那頭我瞅著有倆水手一直探頭探腦的盯著這裡,你給我把他們攆走,另外,告訴他們這一層是夫人專用的艙室,安全由我們陸戰隊負責,閒雜人等一概不許進入。再鬼鬼祟祟的亂看可別怪我不客氣。」
大個子小馬丁樂呵呵的答應著要走,卻被葛羅上尉又叫了回來,壓低聲音囑咐道,「讓中士在走廊兩頭各加兩名崗哨。任何人要進入這一層必須有我的批准。子彈都給我重新檢查一遍。誰到時候掉了鏈子我抽死他!。只要過兩天平安靠岸,夫人說了,衛隊所有士兵多關一個月的軍餉。」
「遵命,上尉,您請好著吧,走廊那頭那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我早看他們不順眼了,我這就把他們攆走。弟兄們誰也不會掉鏈子。」小馬丁樂呵呵的敬了個禮,轉身出了上尉的艙室,一疊聲的喊了兩個陸戰隊的士兵,跟著自己牛逼哄哄的往那走廊那頭攆人去了。
「上尉,形勢真有這麼嚴重麼?是日本還是清國的海盜要來打阿米林號的主意?這不過是艘軍艦,又不是滿載貨物的商船,海盜腦子抽著了要來打劫我們?」林永生的視線瞟了一眼腳底下那只胡桃木箱子,心裡尋思著那難道真有哪路毛賊真敢來惹法國海軍巡洋艦?
「這我可說不好。不過這一次遠航不怎麼順利倒是真的,算上在夏威夷那次,阿米林號上的蒸汽鍋爐已經出了三次故障了,每次修好沒多久又壞了。要我說機械技師就該槍斃。
現在大霧停船。是不是有海盜把我們當大魚來吃還真不好說,不過你放心,我親愛的讓-佛艾伍,葛羅上尉是絕不會讓自己的兄弟赤手空拳面對危險的敵人的。」
說著葛羅上尉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選了一把,俯身下去打開了胡桃木箱子上的掛鎖,一邊對林永生道,
「剛才回來時我已經跟夫人請示過了,夫人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答應給你配兩支手槍武裝起來,這樣真有海盜出現的話,起碼你還有自保之力,這不是荒島,咱不能用石矛對付武裝到牙齒的。海盜。
若不是夫人在船上。葛羅我還真希望能遇上不長眼的海盜,這樣我腰間這兩把象牙柯爾特好好開開洋葷。見過血的武器才算是有了靈魂。」
葛羅上尉打開了胡桃木箱子,裡頭顯露出來的是碼放的整整齊齊的柯爾特m1862左輪手槍,當然,是裝在有著天鵝絨襯墊的精緻槍盒裡,而兩邊的隔斷裡裝著的則是排列整齊的亮晶晶黃澄澄的子彈,用油紙包裹。彈頭卻露在外頭,葛羅上尉從最上面的兩個槍盒裡拿出了兩把柯爾特m1862左輪手槍,鄭重其事的遞給林永生道,
「林,這一批手槍一共二十把,原本是夫人作為送人的禮品定做的,當然。比我腰間的這兩把要低一個等級,手柄是胡桃木的,金屬裝飾是純銀鑲嵌的,不過作為武器而言和我那兩把手槍是完全一樣的,夫人答應給你兩把手槍防身,你準備接受麼?」葛羅上尉認真的看著林永生的眼睛。
「哎。看你說的。這年頭,有個防守的武器總比赤手空拳用石矛好對吧,咱不能跟海盜客氣。槍我當然得收下,還是那句話,咱倆是莫逆之交的兄弟,需要我上陣殺敵的時候,即使是因為同舟共濟我也責無旁貸。」
林永生眼睛裡直放光,接過那兩把19世紀的古董手槍頗有點愛不釋手的樣子。不過就是缺了槍套不知道往哪插好。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准的喜歡這兩把槍,不過千萬小心不要走火。槍套在這裡。」說著葛羅上尉笑嘻嘻的解開了木盒上的那層作為襯墊的天鵝絨,盒子的下面一層露出了一隻精緻的牛皮槍套。
「唔。你還缺一條武裝帶。,先用我的備用的吧。」葛羅上尉把另一隻空了的槍盒裡的皮套也拿了出來,接著轉身去自己床頭的皮箱裡找出了一根帶著大銅扣的精緻皮帶,親自穿上兩個皮槍套的搭扣後替林永生圍在了腰間,調整了一下位置,呵呵笑著拍了拍林永生的肩膀道,
「夫人這兩把槍的人情你可得記著。換了其他初來咋到的陌生人夫人可不會這麼輕易就送一對手槍給他!試試看插槍拔槍順手不?嗯。你還缺一件牛仔外套和帽子。等等,用我在墨西哥時候的穿的那一套吧。」
葛羅上尉知道自己的這位新朋友雖然剛剛落難獲救,卻似乎並不打算加入軍隊成為法國海軍陸戰隊的一員,因此就不好非要他穿一身軍服,何況船上尉自己的軍服也不合適,這廝靈機一動,把自己那套在墨西哥時當便裝穿的牛仔服從皮箱裡翻了出來。
葛羅上尉的身量和林永生差不多,只是體型比林永生看上去更粗壯一點,他的這套牛仔服裝配上那個牛仔帽穿在身形更勻稱內斂一點的讓-佛艾伍-路易-林身上一點不嫌小。
「哈哈,妥妥的,我親愛的朋友,雖然你穿布列塔尼水手服已經很帥氣了,不過怎麼都跟這兩把柯爾特m1862手槍的氣質有點不般配,現在原因找到了,穿上這套牛仔服才是正理。
你看看多精神!這套衣服送給你了。不許推辭。葛羅家族不缺這套衣服,你現在是落難之中一無所有,正該我這個新朋友為你出力的時候。唔。很好。正經著是個德州牛仔的架勢了。」
葛羅上尉看著換上了牛仔服穿上長筒馬靴的林永生,覺得這廝當真是個衣服架子穿什麼像什麼,之前在荒島的沙灘上像個裸-體的黃皮膚大衛,上了船換上布列塔尼水手服卻又像個帥氣陽光的水手,這會兒。自己這套牛仔服穿上去。眼前可不就是一個俊朗瀟灑的牛仔?
林永生被葛羅上尉的熱情所感染,由著上尉擺佈,不過這身帆布裝的牛仔服顯然也真是挺合身,關鍵跨上皮帶和槍套比較順眼,要不然水手裝別個槍套怎麼都有點。像個海盜。
接下來葛羅上尉又不厭其煩的手把手教了幾遍怎麼裝子彈,順便就把自己那根掛槍套的牛仔皮帶上給插滿了子彈。這也是牛仔們最常見的攜帶備用子彈的辦法,當然,往褲兜和衣服裡揣也是常見和偷懶的做法。
林永生就這樣被打扮成了一個牛仔,沉甸甸的子彈和兩把精緻的m1862柯爾特轉輪手槍讓這位讓-佛艾伍-路易-林平添了幾分彪悍。
「讓-佛艾伍,你畢竟剛上船,沒有我的人陪同的情況下帶著槍還是不要亂走,你不如先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們上甲板好好給你練練槍法。這會兒就只好先算了。你早點休息,我再去查一次哨,這幫部下雖然是老兵,可不盯著點保不齊也有懈怠的時候。」
葛羅上尉看看時間不早,把裝著剩下18盒手槍的胡桃木箱子鎖上推到了床下邊,囑咐了林永生幾句便又準備去查哨。
「放心吧。我親愛的朋友,讓佛艾伍可不是一個喜歡惹事的主,請替我想夫人致謝。說我很樂意在船到港後客串擔任她的通譯,而逗留阿米林號期間,我將和葛羅你一樣用生命來捍衛榮譽。」
林永生一邊摸著胯邊的手槍柄熟悉著這古董手槍帶來的陌生感覺,一邊笑著把上尉送出了艙房。
等上尉走了之後,林永生坐到了床板上開始凝神考慮目前自己的處境和局勢,顯然,遇到葛羅上尉這麼個實誠的法國青年是自己的幸運,上尉對自己可謂推心置腹待人以誠,林永生當然也有點納悶,心裡不是沒想過,難道葛羅上尉是個好男風的貴族子弟?
從之前的片言隻語中,林永生確信二副沙威和葛羅上尉在艦長雷米男爵跟前都屬於子侄輩,葛羅上尉的叔叔現在貌似擔任著法國駐倫敦大使。之前曾擔任過遠東的法國遠征軍司令。
恐怕雷米上校當時和葛羅家的香火情分就是那個時候結下的,不過葛羅始終只是那位墨西哥來的年輕貴婦的侍衛官,又隸屬於海軍陸戰隊,雷米男爵顯然更信賴自己的麾下的二副沙威,而那個臉色陰沉的大副,小儒米亞克子爵閣下,在這條船上的影響力甚至不在艦長雷米之下,光看爵位就壓了雷米上校一頭。
今晚大霧停船後加強戒備,顯然是這位面色陰冷的大副的主意,而雷米艦長言聽計從。那位神秘的年輕貴婦或許對那位子爵閣下的信任和倚重程度還在雷米男爵之上,要不然葛羅上尉回來時臉上不會帶著那麼不容易察覺的一絲悻悻。
之前在甲板上的時候,雖然只是匆匆一瞥,林家妖孽還是發現了駕駛室外船台上的大副投向自己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看了個透徹淋漓。
那個子爵。早就出現在了駕駛外,可是一直等到二副沙威和葛羅上尉兩撥人劍拔弩張各部想讓的時候,才冷不丁的出口制止了雙方的衝突,林永生相信大副並沒有獲得艦長雷米上校的囑咐,而是自作主張假傳聖旨,推說上校命令葛羅上尉安頓好自己後領著去見艦長,顯然這位大副在很多時候沒準能當雷米男爵的家。
至於那位神秘的夫人。在驚訝於卡洛塔的年輕和成熟女性的魅力之外,給林永生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雙洞察秋毫的湛藍色眼睛。好奇、探究、玩味、嗔怒、舒心等等信息在一連串和自己的視線交錯中落落大方的傳遞過來。唔。這位年輕的貴婦人至少是個將軍的家眷,而且顯然已婚,難道會是拿破侖三世的情婦?
應該不像。林永生下意識的把玩著手裡的左輪手槍,心裡為沒來由冒出的「情婦」兩個字有點臉紅。
此情婦和後世的情婦可是兩回事,林永生知道基督教國家的皇室從中世紀開始基本是奉行一夫一妻制度,而那些皇室(包括皇帝、大公、王子等等)的**則擁有不少配偶以外的女人,這些在東方帝國裡往往被封為嬪妃的女人,在歐洲皇室裡則被統稱為情婦。
這歐洲皇室情婦幾個字完全沒有任何貶義,甚至被皇室正式封爵都司空見慣。情婦也是有封號有頭銜的,據說地位尊貴者還有侍從隨身帶著小凳子,而普通貴族在皇帝和皇后家族成員面前一般是沒有坐的權力的,只有受封的情婦有這個特權,並形成一種榮耀和有派頭的設凳手續,以為榮光!
唔。拿破侖三世這麼一把年紀。應該不會是這老傢伙的情婦。或許是某位公爵的夫人。林永生一邊凝神思索著那位友善又動人心魄的年輕夫人的來歷,一邊用那塊從槍盒裡抽出來的天鵝絨布擦拭著手裡的柯爾特轉輪手槍,一絲不苟和分心二用是林家妖孽的特質。
當年在科大宿舍裡,這位主是唯一能一邊聽著單田芳的評書,一邊解數學難題的主,另一隻耳朵還參與其他同學的閒聊而時事討論。
法國海軍阿米林號巡洋艦在濃霧中遇襲,事後來看是不可避免的大概率事件,由於夜航中遇到濃霧,為了航行安全起見,阿米林號只得停船下錨,同時為了避免別的船一頭撞上來,三桅風帆蒸汽戰艦的桅桿和甲板上燈火通明,防風的煤油燈的數量比平時增加了一半還多……你看不見別人的時候,至少要讓別人看的見你。
雷米艦長心裡未必沒覺得自己的大副小儒米亞克子爵有點神經過敏,不過即使為了嚇阻那些潛伏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海盜和圖謀不軌著,阿米林號點亮自己和提升警戒的一番舉措也理所應當。
只不過辛苦的是水手們,雷米上校累了一天,把值班的任務交給了大副後就回了艙室就寢休息,自然,沒忘記先去卡洛塔皇后那邊道一聲晚安。
雷米男爵雖然52歲,兩鬢斑白,但這位有志於競爭法國海軍遠東艦隊司令的上校,老於世故不打算放過任何可以巴結和交好皇室貴族的機會,在歐洲,男爵不過是公爵、侯爵、伯爵和子爵之後的最末等的世襲爵位。
甚至公爵、侯爵和伯爵都有資格向自己的人授予子爵和男爵的爵位,當然,這樣受封的子爵和男爵等同於大貴族的家臣。而不是皇帝陛下的直臣。
卡洛塔皇后陛下此刻是前奧地利大公馬克西米連諾一世的妻子,背後站著的可不是那個傀儡的墨西哥帝國,而是法蘭西皇室、奧地利皇室和比利時皇室,雷米男爵這一路來甚至覺得自己有點煥發青春的意思,在年齡比自己小一半的皇后陛下跟前如沐春風,卡洛塔皇后陛下看雷米男爵的眼神並不簡單有尊敬,有時也透出調皮和挑逗的意味。皇后的年齡可是男爵的大女兒還小幾歲。
這一晚注定是個海上的不眠之夜,雷米艦長離開卡洛塔皇后這兒沒多久,大副小儒米亞克子爵也來皇后,從墨西哥到日本再到這片海域,在旁人面前陰冷不愛說話端著架子的的子爵閣下,每晚必來皇后陛下這邊一次。
倆人倒也不怎麼說話,子爵閣下三年前就在巴黎成了家,妻子是某伯爵家的第二順位的繼承人,也是巴黎上流社會的社交名媛。雖然管不著在遠東的子爵。但這樁政治婚姻顯然雙方都小心翼翼的在維繫。
而儒米亞克子爵和卡洛塔皇后之間融洽而略帶曖昧的橋樑之一,卻是國際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