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林號在順風順水的情況下同時使用三桅風帆和蒸汽動力推進,最大航速超過15節,這意味著如果對方的船速小於15節,理論上永遠追不上阿米林號,而對方的船速如果大於十五節,能達到18節的話,那麼如果阿米林號在20海里以外發現對方並開始擺脫,對方追上來要耗費7個小時的時間甚至更多。
這也是19世紀的海戰雙方更多的時間用在追逐和攔截上的原因,起決定性作用的是瞄準正確的航向,並且擁有比別人快的船速。
阿米林號從離開日本鹿兒島港後直到現在,無論在那霸港還是大海之上,都未嘗在20-30海里的範圍內發現任何尾隨自己的船隻。這讓艦長讓-皮埃爾-雷米上校之前覺得自己的大副有點杞人憂天小題大做。
就是有居心叵測的勢力想打阿米林號的主意。也要看看他們是不是有這個實力來挑戰法國海軍這艘最新型的風帆蒸汽戰艦。
阿米林號在法國海軍遠東艦隊中只算是巡洋艦而不是戰列艦,畢竟只是單層主戰鬥甲板、火炮數量又少,而且排水量和那些動不動就3000噸、4000噸的鐵甲主力艦不可同日而語。不過在遠東,阿米林號這樣的新型戰艦噸位已經可以壓倒清國和日本兩國幾乎所有的海軍戰艦。
至於活躍在東海附近的海盜們則根本拿不出像樣的船來。充其量是幾十噸到200多噸的武裝快船,個別裝備了蒸汽明輪而已,遇上1323噸的阿米林號沒有任何正面交戰的可能性。
日本幕府海軍的實力比倒幕派的薩摩藩和長州藩都要強的多,也不過多數是幾百噸排水量的老式風帆加蒸汽明輪方式推進的巡防艦、炮艦。
在荷蘭為日本製造的排水量2590噸的木殼巡防艦開陽丸上個月加入幕府海軍編制之前,幕府海軍能拿得出手的是10多年艦齡的英國木殼明輪蒸汽炮艦「回天」號,也就1678噸的排水量,航速則只有10節,其餘幕府海軍的幾百噸級的木造炮艦航速多數只有6-8節而已,要對航速在12-15節的阿米林號構成威脅毫無可能。
出生於天寶14年5月12日的今次郎現如今也不過只有23歲,卻是今晚這支由三艘飛剪快船組成的奇襲隊的主事人。當然,名義這是日本近海薩摩水軍眾的一個分支。
由於沒有裝載貨物。這使得排水量在200噸左右的三艘薩摩藩飛剪快船的最大航速達到了18節左右。這而是一個相當快捷的速度。
在18世紀初期,西方的大型風帆戰艦,在合適的風向和海況時,最快可以達到18節的時速,前提是這艘船設計比較新,而且出海時間不算長,船殼上沒長太多海洋生物。那麼18節這個速度已經相當的不錯了,相比之下,蒸氣動力開始使用的時候,平均時速也才12節而已,即使到了20世紀,普通商船的時速也是在16-18節左右。
飛剪船船型瘦長,前端尖銳突出,航速快而噸位不大。19世紀40年代,美國人用這種帆船到中國從事茶葉和鴉片貿易。以後美國西部發現金礦而引起的淘金熱,使飛剪式帆船獲得迅速發展。
1853年建造的「大共和國」號,長93米,寬16.2米,深9.1米,排水量3400噸,主桅高61米,全船帆面積3760平方米,航速每小時12∼14海里,橫越大西洋只需13天,標誌著帆船的發展達到頂峰。19世紀70年代以後,作為當時海上運輸主要工具的帆船,被新興的蒸汽機船迅速取代。
今次郎是伊東家的後起之秀,他指揮的三艘飛剪快速帆船從法國佬那艘阿米林號輕型巡洋艦一離開鹿兒島港就綴了上來,當然,再傻也不能在日本近海動手。
法國遠東艦隊主力停泊在清國寧波港,另一部分艦隻則滯留在南邊的法屬交趾支那,不過即使法國人只動用位於寧波的艦隊來日本報復的話。整個幕府海軍就是全投誠加入薩摩藩海軍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薩摩藩海軍的功勳旗艦春日丸,要等到1867年,才因緣巧合的被薩摩藩花費了16萬兩白銀的巨款從那支被解散的英國阿斯本艦隊裡買下來,而原因居然是因為清國人反悔拒絕接受這批根據本國商人擅自和英國人簽訂的採購合同拼湊建造和收購來的艦隻,當然這都是後話。
今次郎肩負的秘密使命背景之複雜,複雜東岸今次郎自己都不十分清楚,別看這位主現在是一身日本海盜的裝扮大馬金刀的跪坐在旗艦的船艙裡召開評定會議,其實今次郎薩摩藩和薩摩海軍都是一員大將。
這廝幼年就對海軍感興趣,之後在江戶學校學習炮術,接著加入了幕府大佬勝海舟組建的神戶海軍訓練所,曾和阪本龍馬、陸奧宗光共同學習航海。薩英戰爭中從軍,正式成為薩摩海軍的一員。
「頭領。海上起了大霧。風也變小了不少。我們這麼追下去恐怕不行了。雖然快船吃水淺。可萬一能見度太差撞上暗礁或者小島那就慘了。」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海盜頭領從蓆子上挺起腰壯著膽道,眼前的年輕人據說是個炮術名家和兵法家,還跟西洋人學過航海,身為這三艘飛剪快船的海盜頭目也不得不乖乖的奉他為主。
薩摩藩控制海域內的近海海盜基本都是薩摩水師的外圍組織而存在,由於日本從豐臣秀吉開始發佈八幡船禁止令(海盜行為禁止)的影響,倭寇的活動開始減少,東亞的海上貿易也因此平靜不少;而類似支持反清復明運動的鄭芝龍與鄭成功之類的武裝海商集團也是存在的,但是已經不稱其為倭寇了。
新五郎指揮的這三艘成色很新的飛剪快船,就是一支薩摩藩庇護和縱容下的武裝海商集團。當然,為了上繳藩財政的緣故,在經商和護航之餘,掛起海盜旗冒充東海海盜打劫一下過境的清國和東南亞商船、特別是敵對勢力和在海路上形成貿易競爭的對手也是新五郎這支快船隊的重要副業。
新五郎這個以那霸港附近小島為基地的武裝海商集團的規模不算大。和正式獲得薩摩藩資金資助的海援隊不可同日而語,海援隊是江戶時代後期幕末從土佐藩脫藩浪士們以阪本龍馬為中心所結成的貿易組織。
阪本龍馬的海援隊當然不能來參加這麼危險的秘密行動,新五郎和他的部下是隨時可以被犧牲和放棄的對象,一旦出了岔子扔掉就是,阪本龍馬則是倒幕派三傑之一。
一手促成了今年1月22日長州藩和薩摩藩締結倒幕秘密軍事聯盟,而他的海援隊對倒幕聯盟的經濟和水軍實力也大有幫助,因此,冒充海盜來打劫法國巡洋艦阿米林號的任務,就落在新五郎的肩膀上,而負責指揮整個行動的,卻是薩摩藩派來的今次郎。
「大頭領。五郎頭領說的對。黑燈瞎火的怎麼追?真裝上去倒霉的可是我們,。法國人那艘是1300多噸的巡洋艦,我們是200噸的飛剪快船。而且現在風小了許多,船要快都快步起來,方向都辨不清跑岔了怎麼辦?」新五郎的心腹,一個叫又助的海盜頭目接茬道。
「我同意五郎頭領和又助的意見,倒不是怕真撞上,這條航路雖然我們兄弟幾個跑的不多,不過過了釣魚島後沒什麼暗礁倒是真的,我擔心的是大霧裡迷失方向,別悶著頭一傢伙駛到清國的寧波去了。
到時候海盜旗都來不及扯下來那不是自找死路,法國人的遠東艦隊母港可就設在寧波。」另一個帶著黑眼罩的40多歲的精幹頭目的話顯然不客氣,這麼追很容易大霧裡跑偏方向。
新五郎的部下這額幾個頭目只知道今次郎和他帶來的100多扛著新式步槍又跨著太刀的薩摩武士,是鹿兒島派來的秘密別動隊,多一句都不許問,而且看架勢新五郎頭領在人家眼裡根本連個屁都不是。
不過今次郎雖然年輕,對指揮操縱飛剪船卻駕輕就熟,上了船沒半個小時,恩威並施下新五郎和他這些在海上討生活的部下個個都服服帖帖的,要打自己這邊只有前裝遂發鐵炮,對方是後裝美國最新型的夏普斯步槍,頭目腰間還別著美國柯爾特轉輪手槍。
就是不動槍,光比拳腳和冷兵器,新五郎這幫自詡功夫不一般的部下根本不是今次郎帶來的一隊薩摩武士的對手,說是切磋一下大家認識認識,結果被人家用沒出鞘的武士刀給揍的鼻青眼腫差點爬不起來。其實這也是今次郎有意而為之的下馬威,讓這幫亦商亦匪的海盜們服氣,只有打服他們才是最快捷有效的辦法。
今次郎的薩摩別動隊是100人的編制,新五郎三艘飛剪快船各裝備一門8磅炮,每艘船的水手40多人,這支肩負著特殊使命的臨時海盜船隊跟在阿米林號後邊30海里以外,也就是不到3個小時的路程。再近的話就進入對方的視線範圍,再遠的話到時候要追上去就難。
必須得說……阿米林號二副沙威在巡洋艦蒸汽鍋爐再次故障後建議向南折向那霸港靠岸,而不是返回鹿兒島這打亂了今次郎的部署,原本在第一天夜裡,趁著阿米林號失去蒸汽動力停下來的當口,他指揮的這三艘武裝快船就能出其不意的冒充商船靠上去,用奇襲佔領對方的巡洋艦。
今次郎手下帶了幾名忍者出身水性又好的武士,關鍵時刻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由於大家裝備的都是單發步槍,因此一旦進入甲板之上近戰,第一槍打完後的肉搏那些法國水手絕不會是今次郎手下精銳武士的對手。何況,今次郎做了多手準備……
「怎麼會迷航?霧這麼大,換了你們是法國人的艦長會怎麼樣?」今次郎傲然的抱著雙臂,鼻子裡冷哼一聲,掃視著眾人的眼光有些冷,身後的兩名端坐著的侍衛腰間的武士刀鞘甚至發出了卡的一聲響,這讓前幾天在切磋中吃盡了苦頭的新五郎的幾個部下親信有點膽戰心驚,船艙內一時沉默了下來。
「要是怕觸礁或者迷航的話。對方應該停船下錨,等霧散了再走吧?是不是這樣,五郎頭領?」又助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看多數是這樣。法國人又不知道我們跟在後頭。而且那霸港的船廠裡我們安排了眼線,對方的蒸汽鍋爐只要滿負荷運轉,據說不出50海里又得趴窩。船廠的彌次郎跟我是同鄉,昨天我們靠岸的時候他親口告訴我的。」帶著黑眼罩的獨眼龍八郎摸著下巴上的鬍子茬說道。
「要這麼說。我們速度就是比先前慢了不少。只要對方停船,那我們追上去的速度還要更快了。」新五郎這時候也有了點底氣,當然,這會兒就算是靠雙手划槳,估計眼前這位今次郎閣下也不會答應因為風小了就放棄追擊的可能。
「我們現在的速度雖然降到了8節。但是,對方的蒸汽鍋爐壞了,就是不停航,光靠帆和風力,1300噸的木殼大艦也不可能比我們飛剪船跑的更快。
而且濃霧裡對方艦大更不容易剎車,我判斷對方停船下錨是最大的可能,我們不乘著霧散之前追上去那就是浪費了大好時機,回去統統切腹謝罪都不足贖罪的!你們明白了沒有?這一趟的使命關係的日本將來的生死存亡。絕對不可以大意和懈怠!」
23歲生日剛過沒幾個月的今次郎這會兒正襟而坐,加上身後兩個貼身侍衛武士的烘托,在昏暗的煤油燈映射下顯得有些霸氣十足,新五郎和又助、八郎這兩個部下不自然的在今次郎的威壓的目光注視下「霍。」的一聲表示臣服。
「這次只要成功,諸位正式加入薩摩海軍的事情就包在我今次郎身上。這些你們先拿去。不要搶!事後賞賜更多!。」
今次郎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扔出一小袋金小判,等新五郎喜笑顏開的從兩個部下手裡一把奪過來揣進懷裡後,便招呼幾個海盜頭目湊近壓低聲音道:
「今夜追上目標後的行動具體部署,我再說最後一遍。都給我聽清楚了。」
林永生顯然對環境的適應能力非常強,當初在荒島上孤身一人,身邊連個鐵器都沒有的情況下,這廝楞是自己敲出了石刀、石斧和石矛,伐木搭起了小樹屋,用海水日曬加過濾弄出了可食用的白花花的海鹽。
這還不算,除了第一次取火費了半天的勁靠兩片木頭之外,林永生很快找到了燧石,甚至用荒島上隨處可見的石灰岩燒出了生石灰。野生胡椒也成為他烤制龍蝦的獨門調料。雖然在沙灘上和下海捕魚蝦時他光著腳,上山卻踩著自己手編的草鞋。
阿基米德曾說過,給他一個支點,他能撬起地球來,對落難荒島的前海軍航空隊一級飛行員林永生而言,任何困境對他的打擊只是短暫的一小會兒,很快他就開始融入環境自力更生起來。
等到獲救後上了阿米林號巡洋艦,這位20歲的自稱讓-佛艾伍-路易-林的華裔青年的身份來歷雖然未必叫所有人都深信不疑,但至少已經獲得了葛羅上尉的真摯友誼和卡洛塔皇后的欣賞。
而無論是一肚子鬼點子的老兵油子德納第中士、還是人高馬大善良卻腦子比較慢的小馬丁下士,顯然和林永生一來二去之間也結下了香火情分,紐帶並不只是什麼烤龍蝦和椰子,而是讓-佛艾伍身上洋溢著的熱情和真誠的笑容,舉手投足之間,林永生的表現讓中士和下士除了驚訝和羨慕之外,說不出什麼別的。
何況,這是葛羅上尉新交的朋友。卡洛塔皇后陛下都很看好的青年俊傑。
這會兒顯然沒有人覺察到危險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