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原始森林中疑似有伏兵出沒,劉琦說是那樣說不用管,只管往前衝,但陳文卻不能大意,用手勒緊了下背著的袋子,這個袋子裝的可是金縷玉衣和劉邦金簡,比性命都重要的東西,可不能丟了。
陳文抽出背上弓箭,想著若松林中出現的是少許伏兵的話,就來個速射解決;若是來的大量伏兵的話,就瞧準了誰是頭兒給他一箭,這就叫擒賊先擒王。
劉琦手執勾踐劍,夾馬向前,前邊就是曾紮營長江邊捕鱷之地,只要衝到開闊地帶才好一番廝殺,在古松參天的密林裡是放不開手腳的。
奇怪的是,劉琦與陳文緊張地衝出了原始森林來到了開闊地帶,竟然沒遭遇到冷箭,也沒聽到有伏兵的喊殺聲。劉琦納悶了,不對勁啊,明明看到前方林葉掀動,疾風四起的。
劉琦吁的一聲勒緊韁繩,座下戰馬豎蹄長嘶,回轉頭一看,居然又是虛驚一場,只見一隻巨大的類人猿一蹶一拐地奮力追趕劉琦與陳文,後面跟了一大群嘰嘰喳喳的類人猿,敢情陳文所見松林中疑似伏兵竟然是原始森林中的類人猿趕來送行了。
劉琦與陳文相視一笑,那只巨猿不就是在望山楚王陵墓中與千萬隻墓鼠大戰時救了大家一命的猿王嘛。
兩人趕緊下馬,等候猿王走過來,為了追趕上劉琦,猿王顧不上仿學直立行走,還是用四肢著地奔跑,只是猿腿受了楚王陵墓室石門上方掉下的石塊砸傷,要不然跑起來不比馬慢。
為向猿王以示友好,劉琦跨前幾步,迎著已跑到跟前直起身子的猿王拍了拍猿王的肩膀,親熱地叫了聲:「猿大哥。」
猿王裂嘴大笑,吱吱了幾句,雖聽不懂說的是什麼,但劉琦根據猿王的唇形大致猜出是大王的意思,莫非龍門廣場前遇胡半仙測字,劉琦抽出勾踐劍在地上劃一成王眾人跪拜口稱大王的情景被猿王瞧見了?並且被猿王看懂了?
猿王這回沒有拍劉琦的肩膀,保持了對劉琦的尊敬,又是吱吱了幾聲,朝類人猿中猿手一揮,便見猿群一陣騷動,四五隻類人猿學著人類直立行走邁著齊整的步伐抬來一張大大的虎皮。
類人猿將虎皮抬到劉琦腳前平整放下,但見虎皮呈金黃色,皮毛隨江風蕩起金黃的毛波,雖是一張虎皮,趴在地下仍隱約透出一股虎威。
劉琦近前察看了下虎皮,發現從虎腹切口處並不平整,歪歪扭扭的像是銳利的石器所割,決非人為扒皮。又見虎皮有幾處破損,顯然是類人猿的爪子所抓,從整個黃色虎皮來看,像是只體形強健的華南虎,種種跡象表明,類人猿將這只華南虎給獵殺了,並學著人類對虎皮的珍愛剝取了虎皮,將虎皮呈獻給能夠稱得上大王能夠令類人猿尊敬的人類大公子劉琦。
劉琦驚歎,天啊,簡直就沒有天理,兇猛的華南虎居然被猿猴所殺,猴子扒了老虎皮,還真是山中殺老虎,猿猴自稱王啊。
望著面前這張珍貴的虎皮,毫無疑問,這只猿王恐怕比鄂煥還厲害十分,類人猿雖是猿,但通人性,從某種角度來說,還是人類的老祖,若相處日久,定能相互良好溝通。
既然猿王誠心獻虎皮,劉琦豈有不收之理?劉琦朝猿王一拱手,「多謝猿大哥。」便叫陳文收起虎皮綁進馬背上的袋中,欣欣然笑納了。
猿王又呲著牙咧嘴笑了,此時的猿王,劉琦看上去感覺並不怎麼醜陋啊,還挺可愛的。能扒老虎皮的猿王竟然如此敬重劉琦,可見人類的強悍,強悍的令能殺死老虎的猿王都崇敬三分。
猿王獻虎皮,人與獸獸的和諧相處應該是自然界最美妙的事情吧。
劉琦收了猿王獻上的虎皮,蹬鞍上馬,於馬上朝猿王一拱手,便與陳文縱馬飛馳。
才駛出不遠,便聽到後面咚咚的聲音,劉琦回轉頭一看,猿王竟然四肢著地跟著馬一路跑過來了,而成百上千隻類人猿在原始森林的入口處巴巴地望著這邊並未前來。
陳文見狀,說道:「公子,恐怕猿王是要我們帶它一起走吧。」
望著猿王一拐一瘸吃力的樣子,劉琦不忍心了,停住馬,等猿王跑上來,問句:「猿大哥,你這是?」
猿王有點氣喘吁吁,吱吱了幾聲,用厚實的嘴磨蹭著劉琦的大腿,眼中露出祈求的神色,很明顯,猿王要與劉琦一起走。
劉琦猶豫了一陣,這千里迢迢的,帶上猿王還怎麼走啊?猿王在原始森林中稱王不好嗎?幹嘛非要跟著人類呢。
陳文說話了:「公子,帶上猿王吧,它救過我們的命。」
「好吧。」劉琦拍拍猿王的肩,打馬前進,猿王高興地一跳老高,居然將馬背上的袋子三下兩下扯開,套在脖子上,然後用手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原始森林邊的類人猿便嘰嘰喳喳地散了。
劉琦放慢了馬速,猿王卻很興奮,跑在了馬的前面,跑了一陣子,劉琦想想這樣跑下去,還沒跑到襄陽,猿王非累死不可,於是和陳文在馬上邊騎邊商量,商量的結果就是趁夜進當陽竭息一晚,從當陽縣令結義大哥蔣琬處借輛馬車,載上猿王回襄陽。
劉琦、陳文與猿王快趕慢趕的跑了幾個時辰,到當陽城時已經深夜。
當陽依然是實行了宵禁,由於城門守卒認識劉琦與陳文,便開了城門放他們進來。
劉琦、陳文帶著猿王直接打馬到了縣令驛館,被告知縣令蔣琬去了零陵,並且蔣琬交待館中衛士,若大公子劉琦來了須好生接待,並特意準備了一輛結實的馬車送與公子劉琦。
蔣琬似乎算到了劉琦會來,專門留了幾間上房,不過蔣琬並沒想到劉琦只和陳文兩人外帶了一隻類人猿途經當陽,而鄂煥與十位銅人衛士卻未同來。
於當陽竭息一晚,次日晨起,趕早趟著馬車,帶上了猿王,人猿同車,餐風露宿直奔襄陽,一路上並未遇到阻攔或山匪打劫,還算順利。
劉琦離開襄陽時是從西城門鄂煥駐守處連夜離城的,回城時是從主城門進的。
在進城的大路上,三三兩兩的能見到拖兒帶女逃難的人們。
劉琦與陳文下馬問詢後得知,北方戰亂不斷,農業生產陷於癱瘓,老百姓缺衣少食,聽說劉表治下的荊州田多地廣,又較為穩定,老百姓為避戰亂紛紛湧入荊州。當然,據史記載,在此後幾年內湧入荊州的不僅是大量躲避戰亂的平民,也有許多懷才不遇的賢才或有識之士南下荊州或投奔劉表,企圖在荊州刺史劉表的帳下謀求一官半職,展露才華。
問明原因後,劉琦和與陳文坐上馬車。
劉琦心情有點沉重,說道:「文兄,長江邊上的那夜流星雨真靈啊。」
陳文道:「是的,公子,已經變天了。」
劉琦沉默了一陣,沒有言語,遠遠地便望見城門口一大堆人,好像圍在一起看告示。
來到城門口,陳文下了馬車,擠進人堆,湊前一看,原來是荊州刺史劉表下達的安民告示,內容大意是只要沒有殺人放火作奸犯科之人來者不拒,可登記戶口,可分得適量田畝,前三年稅賦酌情減免,並由官府統一造房安居,如此好的安民政策,難怪躲避戰亂的老百姓蜂擁而至,劉表大發了一筆人口財。
三國戰爭年代,冷兵器時代,人口是決定戰爭勝負的一個重要因素,究其原因,自黃巾軍起義起,各路諸侯討伐董卓,遍地流寇作亂,加之連年蝗災旱災,天災**使得中原大地人口急劇下降,很明顯的道理,此時的戰爭拼的是人口,沒有足夠的人口基礎,就沒有合適的兵員補充軍隊,也沒有人去耕種糧食供養軍隊,沒有軍隊又如何守城攻城?
看來,對於接納躲避戰亂的人們,如果劉表不是悲天憫人的話,就是深謀遠慮。
劉表的安民政策短時期內使得荊州的人口急劇上升,人口多對於戰爭的好處,劉琦能想到的恐怕劉表也能想到,但劉表未必能想到接收了大量從北方逃到荊州的難民後,必然會引起爭霸諸侯之間的羨慕忌妒恨,史書記載的一兩年後袁紹派孫堅攻打荊州及東吳欲吞併荊州,更遠點的說至208年曹操打起的赤壁大戰,與垂涎荊州的兵多糧足不無關係。
方圓千里轄十國七縣豐足而富饒的荊州,就像多情而媚力十足的女人脫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只要有點野性的男人,誰都想撲上去咬上一口,或乾脆佔有了她。
劉表最終在死後不久便連著荊州一起葬送了就是偏安一隅的軍事戰略思想給害的,面對強權,面對虎狼,必須要強悍,否則,好比大姑娘的千里之荊州養的再好,守不住,最終還是給別人作了嫁衣,這一點,劉表至死都沒明白。
似乎陳文也想到了劉琦所想的,上馬車後,將城門口的安民告示簡單向劉琦陳述一番,不無憂慮道:「公子,荊州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