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人告訴我說:「我叫武陵。」
我聽見這話後,脫口而出:「你就是武陵啊。」
看門人很奇怪:「你在找我?」
其實,不僅看門人心裡奇怪,連我也疑惑了:「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好像在哪見過似得,好像很重要。」
我拍著腦袋冥思苦想,忽然大喊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在街上放聲大笑,引得路人紛紛圍觀。
這時候已經是清晨了,趕早市的人看見我衣衫襤褸,灰頭土臉,在街上一個勁的大笑,紛紛躲得遠遠地。生怕我是從精神病院裡邊偷跑出來的。
青龍忙拉住我:「你能不能消停點?」
我說:「你知道誰是武陵嗎?」
青龍指指看門人:「就是他啊。你傻了?」
我搖搖頭:「千眼井的祖師爺,也叫武陵。」
我這麼一說。大家的興致都來了。紛紛圍住看門人問:「你這個名字誰給你起的?」
看門人一臉無辜:「爹媽給的啊。你們怎麼跟看猴戲似得,很傷人啊你們。」
青龍像是太君盤問小朋友:「兄弟,你知不知道千眼井這麼個地方?」
看門人疑惑的搖搖頭。
青龍又問:「你看見蛇之後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比如很親切……」
武陵人更懵了:「你的意思是?我是許仙轉世嗎?」
我們本來圍在周圍,聚精會神的等答案,聽見這麼個反問,不由得哈哈大笑。
青龍有點惱火了,說:「我看只不過是重名而已,咱們這麼緊張兮兮的盤問,也太緊張過頭了。」
鐵蛋搖搖頭,走上前來:「兄弟,你這身功夫跟誰學的?」
武陵眨眨眼:「跟爹媽學的。祖傳的呀。」
鐵蛋撓撓頭:「問句不尊重的話啊,你爹媽是不是出家人?」
武陵馬上就火了:「臥槽,你這是怎麼說話呢?我看你爹媽還是宮裡的人呢。」
我連忙笑著勸架,對看門人說:「可別這麼說,要是八嬸在這,肯定大耳光抽你。」
鐵蛋跟看門人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看你這功夫倒有點像是道家練氣的。」
看門人情緒緩和下來說:「你這麼一說,好像我這功夫確實是練氣的啊。不過,我爹媽都是平常老百姓,不過我家附近倒有一座道觀。只不過殘破不全,常年漏雨,也沒什麼人去……」
這時候,船老大在前面招呼大伙:「到了到了,各位請進。」
我抬頭,看見一座宅院。呵,好宅子。正房偏房,門筒大門,一應俱全。只不過,全都壞的不成樣子。上面長滿雜草也就算了。居然有一半是塌下來的。
我本以為我家的房子夠破得了。跟這一比,簡直是村委會大樓啊。
我們躲躲閃閃走進去,踩著雜草深一腳淺一腳。
這時候,屋子裡有人聽見動靜出來了。看見打頭的船老大,大喊起來:「哎呦,我的祖宗啊,你可算回來了。我以為你要把這個睡死投胎的扔給我自己溜了。」
船老大說:「哪能呢。都好吧。」
老太太點點頭:「跟以前一個樣。就是房梁又折了一根。我說你整天吆五喝六的,在黃河上抖威風,你倒是把房子修修啊,我每天在你家出出進進的,萬一哪天塌了房子把我活埋了。還有你家這些個草啊,我從小裹腳,本來這小腳走路就不穩當。你還把院子裡弄得坑坑窪窪,雲山霧罩的。你這不是成心難為我嗎?出來上個廁所都摔兩跤。」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走了。船老大把人送到門口。然後回來了。
我不由得感歎:「這些老人吶,真有些不錯的。你看看八嬸平常怎麼接濟我的。你再看看這位老太太,裹著小腳往這裡跑。真是心地善良。」
船老大跟我說:「我的老大哎,你可別說她善良了,一個月三百塊錢的給著呢。就送送飯。米和油都是我出。」
我們愕然:「這老太太也太精明了。」
船老大點頭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楊念魂不高興了:「飯都是別人送的啊。怎麼這麼多人,還有幾個病號。這能吃好嗎?」
青龍說:「能不能吃好先放到一邊,這玩意能睡好嗎?」
我說:「能不能睡好先放到一邊,這安全嗎?睡到一半的時候房子塌了怎麼辦?」
船老大這時候倒很是瀟灑:「幾位大哥多慮了。我教你們一個辦法。睡覺的時候,仰著頭睡。塌房之前肯定先掉土,掉到臉上,各位大哥不就醒了嗎?一溜煙跑出去就行了。」
鐵蛋一腳把船老大踹了個跟頭:「我去你媽的一溜煙。麻溜得給老子找房子去,睡不好撕了你。」
船老大點頭哈腰。兩隻眼睛不住得瞟唐凱麗。
唐凱麗說:「病人呢?讓我看看。」
船老大連忙答應了一聲,把唐凱麗請進去。
我們跟著進去。看見一個少女躺在病床上。身上果然罩著一層黑氣。仔細看,卻又什麼都看不見了。不過,這少女的姿色真是沒的說。怪不得把船老大迷得神魂顛倒,傾家蕩產。
唐凱麗坐在破床邊開始號脈,老長時間不說話。
船老大有些著急了:「大仙,這個病到底能不能治啊?咱們的仙丹練成了嗎?」
唐凱麗始終不說話。
鐵蛋連推帶搡把船老大趕出去,讓他去找房子了。
我們把桃花媽安頓下來,在醫院裡邊倖存的那個混江湖的也躺下了。眾人能動彈的都在一堆破爛中給自己找了個位置。打算歇一會。
過了很久,船老大鼻青臉腫得回來了,嘴裡還在不住的嘟囔:「欺軟怕硬的東西。好說好商量的就不行,非得逼我出手,拿出混江湖的渾勁來。」
鐵蛋問:「房子啊找到了嗎?」
船老大說:「找到了,乾淨又結實。晚飯也在他們家吃了。」
這時候。唐凱麗站起身來。
船老大忙湊過去,關切的問:「怎麼樣?」
唐凱麗皺著眉頭想了一會:「這姑娘,好像是被我養的老鼠咬過一次。」
一聽這話,船老大撲通一聲坐到地上,開始呼天搶地:「完了,這下可完了。大仙吶。這些年我跟著您老人家鞍前馬後,也漲了不少見識。那些被咬得人,沒有一個救過來的啊。這可怎麼好。」
唐凱麗說:「你哭什麼?我說她被咬過,我說她中毒了嗎?真是奇怪,這姑娘居然沒事。好像,她身子裡另有什麼東西。我得再看看怎麼回事。你們都給我出去。」
我們目瞪口呆:「不是,你看病管我們什麼事,憑什麼讓我們出去?」
唐凱麗說:「望聞問切。這個望字,可不止看臉色那麼簡單。你們都出去,我幫這位姑娘寬衣解帶,好好查查。」
唐凱麗短短幾句話,真是讓人浮想聯翩。青龍簡直要賴在屋子裡了。但是最終還是被我們給架出去了。
在外面坐著等,比剛才更加煎熬。何況青龍還在有意無意的講一些黃段子,一會跟我傳授點知識,一會調戲一下楊念魂,惹來一陣痛罵。
天將要黑的時候,唐凱麗才終於出來了。對船老大說:「這個病很罕見,不過我略有耳聞。」
船老大臉上的表情喜憂參半:「大仙,沒有仙丹能治好嗎?咱們這麼多年的努力,哎,昨天可全毀啦。」
說完這話,船老大有意無意朝我們看了一眼。神色很是古怪。
鐵蛋說:「船老大,你看我們是什麼意思?」
船老大一臉無辜加上謹慎:「沒什麼意思啊,老大,我能有什麼意思?」
鐵蛋冷哼一聲:「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你是不是怪我們幾個壞了你們的好事?要是沒有我們幾個,土地廟也不會被毀,你那什麼仙丹早就煉成了是不是?」
船老大縮縮脖子,一個勁得否認。
這時候,唐凱麗歎了口氣:「你不能怪他們。仙丹一直煉不成,是因為我還沒有真正弄明白它。現在即使土地廟毀了,但是想煉丹,也不用從頭再來,該怎麼做,我都已經記到腦子裡了。而且,我煉丹是為了對付蠱毒。這姑娘的病,也根本用不著什麼仙丹。我一直拿仙丹脅迫你,只不過想讓你當我的幫手罷了。」
船老大臉色變了變,顯得有些憤怒。但是很快就恢復正常,涎著臉問唐凱麗:「大仙,那她的病?」
唐凱麗說:「我有辦法讓她醒過來,但是醒過來之後她還記不記得以前的事,我就不敢保證了。」
船老大興奮得搓手:「記不得更好,我就說她是我老婆,我們從小就生活在一塊的。」
我們全都大搖其頭,這船老大果然是文人出身,壞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唐凱麗說:「你給我做了這麼久的苦工。我幫你一次也是應該的。不過,我得事先跟你說好。這姑娘在這躺著,躺到八十歲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但是在治病的過程中隨時會死掉。你可得想清楚。」
船老大哭喪著臉:「真是兩難的抉擇啊。她到底得的什麼病啊,這麼凶險。」
唐凱麗說:「離魂症。」
船老大擦擦腦門上的汗:「離魂症……大仙,咱們要準備香燭紙錢,黃紙供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