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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九十九章 唐凱麗的回憶 文 / 立達

    唐凱麗對我說:「咱們家是北京郊區的,那時候,你外公被打成了反動學術權威。長期關押,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他了。直到那一天,家裡闖進來一個人。進來後二話不說,先是翻箱倒櫃,把僅有的一點口糧翻了出來,吃了個精光。吃完之後,又在院子裡挖坑。

    「我以為是造反派,躲在屋子裡不敢出去。那天是晚上,月光明晃晃的照在這個人身上。我看見他滿頭亂髮,身上似乎還有些血跡。不像是造反派,倒像是個搶劫犯。於是我放下心來,大著膽子走出去,喝道:『你是誰?』

    「那人不理我,站在院子裡只顧挖坑。我走過去,推了他一把。他不為所動,只是瞪了我一眼。我看見月光下他的臉蒼白蒼白的,上面沾著不少血。有點害怕了。

    「這時候,鐵鍬一聲脆響,像是觸到了什麼東西。他蹲下來,從坑裡抱出來一個罈子,然後,從罈子裡拽出一個包袱來,看也不看就綁在身上。

    「我心裡大為奇怪。怎麼我家的東西,這個人這麼熟悉呢?倒像是他埋下去的一樣。那時候,家裡已經被抄了不知道多少遍,像過秕子一樣篩了又篩,早就再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所以這人拿我的東西,我也不在意。只是心中好奇,於是問他:『你是誰?你背的是什麼?』

    「那人已經走到門口了。這時候扭頭問我:『你是唐老先生的女兒嗎?』

    我只是說:『我確實姓唐。』

    他又問我:『你的家人呢?』

    我說:『都不在了。』

    這人想了想,說:『一個也沒有了?』

    我說:『我爸被抓走很多年了,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幾個哥哥被殺了,媽媽幾個月前投井了。』」

    說到這裡,唐凱麗俯在桌子上,哭起來,哭的很是悲切,估計想起了當年的傷心往事。

    我看見這個場面,撓撓頭,實在不知道怎麼辦的好。

    楊念魂走過去,拍了拍唐凱麗的背。

    其餘的人都各自坐在角落裡。像我一樣,裝作癡呆,無動於衷。

    唐凱麗哭了一會。抹了抹眼淚,接著說起來。

    「那人聽見我的家人都不在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音調也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說了句:『你爸爸也不在了。』

    「我聽見這個消息,也只是哦了一聲。在那個時候,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死了,才算是正常。其實在心裡,我早就知道,他已經死了。

    「這人轉身走過來,對我說:『我叫陳永興,你在這也只是受苦,不如跟我走吧。』

    「那時候,我被一群小將五天一大鬥,三天一小鬥。早就有心逃走。只不過,只要逃了,就是通緝犯。何況,路上艱險重重,能不能活下來還得兩說。但是我看見他的眼睛閃閃發光,把心一橫,說了聲:『好,我跟著你走。』

    「就這樣,我就跟著陳永興逃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他會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不過,這一路上他倒沒有讓我餓肚子。每天晝伏夜出,或偷或搶,我的伙食甚至比之前大為改善,身上也有了力氣。

    「後來我才知道了,我的父親被抓走後,並沒有被關到監獄裡,反而待遇優厚,和一些學術上出類拔萃的人物搞研究。之後,他們被送到荒山,並死在了那裡。這麼說,陳永興倒成了我的殺父仇人了。不過,我不恨他,我知道,真正害死我父親的,不是他。

    「陳永興告訴我,他這麼多天來東奔西走。一方面是自己含冤莫白,想知道為什麼自己忽然就成了叛國賊了,另一方面,也想查查,我爸爸到底在研究什麼,為什麼想讓所有人都去死。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東躲西藏,並把那些專家留下來的資料給他認為可靠的人看。開始的時候,他以為那些不認識的文字是外語,直到被很多人看過之後,他才發現,這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文字。或許,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讀懂他們了。

    「我爸爸從荒山回來之後,曾經告訴陳永興,在院子裡埋著些違禁的東西,但是至關重要。當時,陳永興聽了這話很高興,認為我爸爸相信他,把這麼機密的事都肯告訴他。直到三天後,那些專家發瘋,陳永興才意識到。我爸爸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也就不擔心什麼罪名了。」

    我問唐凱麗:「那些重要的東西是什麼?解讀那些資料的文字?還是他們在荒山的發現?」

    唐凱麗苦笑了一聲:「都不是,是幾本醫書。我現在的這一身本領,就是這幾本書打下的基礎。」

    我們所有人都歎了口氣,覺得這老爺子也太不知道輕重了,放著那麼多機密事不說,偏偏放幾本醫書。

    唐凱麗說:「後來我們呆的時間長了,日久生情。就結了婚,有了孩子。就是你。我想找個安靜的山村,隱居一輩子算了。但是陳永興不同意。他說,我們這些人,不可能安靜的活下去。

    「我不信他的話,一直和他吵。他終於妥協了,我們藏在程家莊,住在陳永興表舅家裡。我們藏得很隱蔽,誰也不知道。我們原本打算住一年,等風聲過去之後就走,沒想到,只住了一個月。

    「也就是那時候,我們認識了老麻頭。不知道是天意,還是有人安排。老麻頭串門的時候撞見了我們。但是他沒有向人告發。可能那時候,農村人隱匿有歷史問題的親戚很常見吧,鄰不舉,官不抓,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陳永興和老麻頭一見如故,情投意合。兩人很快引以為知己。我知道,他那時候成天和千眼井的大丫頭鬼混,也就是你的八嬸。我偷偷見過你那八嬸幾次。但是她沒有見過我,所以我認識她,但是她不認識我。

    「後來,老麻頭說他要和大丫頭結婚了,想請我們去喝喜酒。但是我們去不得,平白無故,程家莊多了兩個人,一旦被人知道了,肯定得讓人抓走。於是老麻頭邀請我們去他家。晚上的時候,把大丫頭也叫過來,我們四個人互相認識認識,喝一回酒也就算參加婚禮了。

    「那天晚上,風很大。我和陳永興還有老麻頭,圍著個爐子暖酒。我們還在嘀咕,大丫頭會不會來,這麼冷的天。老麻頭倒是挺自信,說大丫頭言出必行,從來沒有食言過。

    「果然,過了一會,有人光光光砸門。老麻頭很高興,也很得意,對我們說:『我就說吧,大丫頭說到做到。』然後,他就去開門了。沒想到,站在外面的不是大丫頭,而是一群男人。他們手裡拿著槍,頂著老麻頭的腦門就進來了。

    「我頓時手足無措,想逃。但是陳永興拉住了我,他悄悄跟我說:「一會別輕舉妄動,他們讓咱們做什麼咱們就做什麼。千萬別硬碰。」那些男人走到屋子裡,看了看沒有別人。領頭的沖陳永興笑了笑,打了聲招呼:「陳司令,干的不賴,抓住這小子,給你記頭功。」

    「陳永興一言不發,只是緊緊地攥著我的手。老麻頭問那些人:『老婆婆反悔了?不同意大丫頭嫁給我?』他到這時候,還以為這些人是千眼井的老婆婆派來的。那個男人笑了笑:『你裝什麼傻呢?我們是陳司令的手下,專門抓你來的。』

    「從那之後,老麻頭看我們倆的眼神就不一樣了。當晚,我們就被帶走了,也沒顧得上你。大力。幸好那天我們沒有抱著你去,不然的話,恐怕你也不能倖免於難了。」

    我問唐凱麗:「照這麼說,你們和老麻頭熟得很?」

    唐凱麗點點頭:「二十年前,我們當過一個月的鐵哥們。」

    我說:「不能啊,怎麼從來沒聽老麻頭提起過你們?我住在表老爺家,他肯定能猜出來我是誰啊。」

    唐凱麗說:「他怎麼會提我們。他覺得是我們把他抓走的。讓他誤了大丫頭的婚禮,讓他死了兒子。他簡直恨我們入骨,怎麼會提起我們呢。這些還是你表老爺後來告訴我的,沒想到老麻頭這麼慘。」

    青龍拍拍鐵蛋的肩:「大仙,你別難過了。老麻頭的兒子沒有死。這不是在這呢嗎?又給咱們找到了。」

    唐凱麗驚喜得看著鐵蛋:「你就是老麻頭的兒子?不錯,不錯,這氣質也像。哎,算起來,我還是你嬸子呢。」

    鐵蛋什麼也沒說,一口濃痰吐在了牆角。

    我忽然覺得心底裡升起一股寒意:「怪不得啊,這些年我找老麻頭理髮,他總是對我冷嘲熱諷不大熱情。我還以為他這個人就是這麼個脾氣,原來這裡邊有深仇大恨吶。幸好這老頭沒有對我下手,不然的話,趁理發的時候,剪刀往我脖子裡一扎,我就沒救了。」

    我問唐凱麗:「後來,那些人把你們帶到哪去了?」

    唐凱麗環顧了周圍一圈說:「就是這。他們進了楊家人的地盤。我被留在了外面。被專人看管。這也有點把我要挾為人質的意思。好讓陳永興盡心幫他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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