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楊念魂正說著。青龍等人已經從樓上走下來了。
我連忙問:「怎麼樣?捉住王天驕沒?」
青龍搖搖頭:「跑了。」
楊念魂哈哈大笑:「我以為程大力沒用,沒想到你們還不如他。那麼高的樓,只有這裡能下去。你們居然能讓他跑了?他是飛走的嗎?」
青龍長歎了一聲:「不是飛走的,也差不多了。」
我問:「到底怎麼回事?」
青龍又歎了口氣:「你那阿花叛變了,把他接走了。」
「什麼?」我幾乎不相信我自己的耳朵。一把揪住青龍的領子:「阿花把他接走了?」
青龍點點頭:「王天驕早就算到這一步了。故意往樓上跑。咱們人人認為他是自尋死路,絕對無路可逃了。可是你的阿花出現了。它身子巨大,直立起來幾乎接近了樓頂,王天驕跳下去,一人一蛇,很快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我撓撓頭:「這怎麼可能?阿花是我從千眼井帶出來的。不可能背叛我啊,」
鐵蛋說:「或許阿花有它自己大打算把。不過,現在人也跑了,說什麼也沒用了。」
我問他們:「包袱呢?他的包袱搶下來沒?」
鐵蛋歎了口氣,點點頭說:「包袱倒是搶下來了。那個楊家人奮不顧身,總算把包袱扯下來了。不過……」
我大喜:「既然包袱到手了。人跑了就跑了吧。哪呢?拿過來我看看。」
青龍隨手遞給我一個包袱。我提在手裡,沉甸甸的。
我一邊打開包袱,一邊自言自語地說:「看起來,那張人臉果然是金屬的。」
等我打開包袱的時候,裡面的內容卻把我驚呆了。
哪裡有什麼金屬的人臉。分明是幾塊板磚。還帶著牆皮,靜靜地躺在包袱裡,看起來,是剛扒下來不久。
青龍歎了口氣。聲音帶著沮喪和失望:「我看,這王天驕才是算無遺策。」
我們幾個人垂頭喪氣從樓上走下來。
外面的砍殺聲已經完全靜下來了。
剛才的戰場,只剩下斷臂殘肢,死的,大多是江湖人。還有那些病人。
那些醫生和護工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我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看來,抓舌頭的想法也失敗了。
鐵蛋攙起一個重傷的江湖人。那人見了鐵蛋,低低叫了聲:「大哥。」
鐵蛋點點頭:「走,咱們回家。」
我心想,鐵蛋只不過和這些人喝了一頓酒。他們就這樣捨命,也不知道是講義氣,還是太傻了。
據這個傷員講。江湖人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知道接下來必然是警察的大搜捕,於是都逃走了。只有他,剛才昏死在戰場上。同伴都以為他死了,所以把他扔在這,和那些死人躺在一塊。
那些醫生,也死了幾個。但是大多數只是受傷而已。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也紛紛逃走了。連同死去同伴的屍體,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我們互相攙扶著走過醫院大門的時候,看見遠遠地有一大群車隊開過來。
鐵蛋說:「不好,咱們得快點走。」
幸好這裡的地勢起起伏伏。雖然那些車隊已經能遠遠地望見了。但是他們想要趕過來,還要九曲十八彎得繞很多遠路。
我們藉著這個地利上的便宜,你攙我扶得逃了。
只可惜,醫院大樓裡的那些千眼井人,不知道又要落入誰的手中了。
等我們終於逃回到黑水村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們從小賣部找來很多照明的東西。反正這村子已經荒了。所有的村民已經死在精神病院。
土地廟是這裡唯一亮著燈的地方。我們走到院子裡,站在這個放滿了棺材的地方,反而覺得逃出升天了。
出來接我們的,是船老大。
船老大說。事情鬧得太大了。驚動了高層,那些車隊,已經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勢力了。很快,這裡將會進行戒嚴和搜山。我們今晚或許能暫且藏在這裡,但是明天,必須轉移。
我們被接到地下室。唐凱麗、陳永興,還有當初不願意跟我們一塊走的那幾個老頭。都在這裡。
我們幾個人是回來了。但是個個臉上帶傷,衣服也扯破了,灰頭土臉的。
那幾個老頭坐在地上,一副先知的樣子:「幾個娃娃不聽我們的話。現在怎麼樣了?能撿回來一條命算你們幸運了。」
我們不搭理他,默默地坐下來。
船老大塞給我們每人一碗飯,大家狼吞虎嚥得吃起來。
忽然,被我們從醫院救出來的那個楊家人,吱吱呀呀得沖那些老頭跑過去,雙手比劃著什麼。
那些老頭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驚呆了,誰也不知道這姑娘想表達什麼。
其中一個老頭問:「這孩子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現在看起來有點瘋呢?」
楊念魂抬起頭來說:「我在這呢。她是另外一個人,被我們救回來的。」說完這句話,楊念魂又把頭,埋下去,大口大口得吃飯,並且很快就消滅了一碗,轉身去盛新的了。
那幾個老頭開始討論了。有的認為這姑娘和楊念魂是雙胞胎。有的人認為是他們太蒼老了,老眼昏花,看誰都差不多。
這幾個老頭越說越荒唐,爭論的事情完全是不著邊際。
青龍端著飯碗湊過來說:「這幾個老頭可不簡單啊。」
我說:「聽人說,活的歲數越大,人就越精明,看這幾個老頭臉上的皺紋,快活成人精了吧。」
青龍說:「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就想啊,這幾個人,明明就是黃炎那組織裡的人。不可能沒見過楊家人。不可能不知道楊家人們長得一模一樣。他們幾個現在在這裝瘋賣傻。難道是真的老年癡呆了嗎?」
我點點頭:「完全有可能啊。」
青龍說:「你別傻了,這幾個人有貓膩,他們肯定知道什麼,故意不告訴咱們。」
我說:「你既然知道有貓膩,想辦法問出來啊。」
青龍撓撓頭:「怎麼問我還沒想到,不過,我肯定能問出來。」
趁我們吃飯的時間。唐凱麗已經把桃花媽弄到一間安靜的屋子裡,施了一會針。
等唐凱麗回來的時候,我問她:「怎麼樣?」
唐凱麗點點頭:「還撐得住。她的身體,異於常人,如果是別人,現在早就死了。不過,還是得盡快找到解藥。」
我聽了這話,心中釋然,心想,桃花媽在千眼井住了大半輩子,終日與蛇為伍,體質和別人不一樣,那也是完全可能的。
鐵蛋和青龍咬了一會耳朵。
這倆人一左一右坐過來,把唐凱麗夾到中間:「大仙,我們兄弟有點事要請教你。」
唐凱麗一臉平靜,拿著個小銼子銼指甲:「問吧,什麼事。」
青龍說:「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黑水村的村民又是怎麼成了你的試驗品?」
唐凱麗說:「我就知道你得問這個。我也沒打算瞞著你們。咱們接著上次的話頭說。這裡是我和永興的最後一站。」
說到這裡,唐凱麗站起身來,一把扯開陳永興的上衣。
我們看見在陳永興的後腰上,有一片肉紅色的印記。筆畫很清楚,是一隻面目猙獰的老鼠。
來時的時候,我以為這是個紋身。後來發現,沒有哪種紋身能把細節勾勒的這麼清楚,能把表情刻畫的這麼傳神。
唐凱麗指著那隻老鼠說:「當時這裡有一個肉瘤。眼看就要破了。肉瘤一破,不是妖物降世,就是人鼠皆亡。於是,我不得不停下來,不能再走了。用祖傳的醫術,加上自己這麼多半年的經驗,摸索著幫永興治病。你們閱歷淺,恐怕沒聽過我的名號,他應該是知道的。」
唐凱麗手指的,是鐵蛋。
鐵蛋點點頭說:「你們家世代神醫。而且,在以毒攻毒,養蠱種蠱方面,見解獨到。」
唐凱麗點點頭:「即使有這麼顯赫的家世積累。我畢竟只是個年輕姑娘。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有很多以毒攻毒的藥也不敢試。有一天,一個醉漢闖到我家來,欺負我女子身弱,欲行不軌。結果,被我用毒針刺到,倉惶逃走。這個人,後來變成了我的第一個試驗品。後來,我發現這個辦法不錯,於是開始肆無忌憚的挑選試驗品。這種事可以瞞著外人。但是身上長了肉瘤,又怎麼瞞得過至親之人?為了避免麻煩,於是我乾脆,讓中毒的人越來越多,範圍越來越大。漸漸地,整個村子都染上了。而這些人只當我是治病救人的大仙,卻不知道,鼠毒是從我這流出去的。船老大雖然膽小。但是他是外村人,而且忠誠,有情義。所以我才讓他做我的幫手。」
鐵蛋忽然問:「你們,去過禁地了嗎?」
唐凱麗搖搖頭:「陳永興去過,我在外面相接應。怎麼?你們去過了?不錯,那些解藥肯定是從禁地拿回來的。」
鐵蛋看了唐凱麗幾眼:「看來,你也不知道楊謝仇是誰了?」
唐凱麗想了一會,疑惑的說:「這個名字耳熟,但是,我實在想不起來是誰。以前我見過他嗎?」
我看著陳永興,這人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一直一聲不吭的坐在牆角。好像一切與他無關一樣。
我心想,陳永興變成這副廢人的模樣。我們還要把楊謝仇和陳永興的事講出來,刺激唐凱麗,實在是太殘忍了。我有點於心不忍。於是,連忙出言阻止鐵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