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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零九章 剝皮 文 / 立達

    我終於喊出聲來,但是,即使上面的人聽到,也沒辦法救我了。i^我只能像是一個自言自語的瘋子大叫:「我被人橫著拖著,我全身纏著網。有東西蓋在我身上,我被越纏越緊。」

    我希望如果他們有能力下來救我的話,至少知道我在哪。但是我只喊了兩嗓子,嘴就被封住了。

    我覺得像是有一張厚厚的毯子把我裹起來了。我手舞足蹈,但是完全使不上勁。然後,我只覺得身子越來越僵硬,像是掉到蠟油裡,現在蠟油凝結,連帶著我也被封住了一樣。

    我試著掙扎了兩下,完全沒有效果,也就放棄了。幸好,這裡雖然氣味難聞,但是還不至於嗆死人。雖然有點悶熱,但是也不至於汗流浹背,最重要的是,雖然空氣污濁,但是決不至於影響呼吸。

    我已經累了很久了,來到這裡三四天了,這種日真不是人過的。

    以前我在中午之前起床就算早的。到了這裡,有的睡就算不錯了。這還真得益於我對床鋪不大挑,像八嬸那種認床的,換了床就睡不著。早就變成兩個熊貓眼了。

    以前雖然說不定吃點什麼,但是一天兩頓,走街串巷蹭來蹭去,怎麼也算是有規律,能吃飽。現在呢?吃蜈蚣肉。這玩意雖然是肉食,雖然有營養,但是架不住它膈應人啊。當然,即使膈應人我也能嚥下去,但是架不住青龍和八嬸一邊吃一邊乾嘔。這種噁心感是能傳染的。所以我這幾天一直處於半睡半醒,半饑半飽的狀態。

    再加上身子裡三四種毒仍然在纏鬥不休,我覺得從小腹到胸口,已經疼得全都麻木了。這時候即使給我來上一刀,上下身斬成兩段,我也會只覺得身子變輕了,而完全沒有疼痛感。

    就這樣,我覺得身子已經疲憊到極點。神智就像冬天裡的蠟燭頭,蠟燭油流了一桌子,火苗越來越小,由黃變藍,燈捻慢慢倒下去,終於,驟然熄滅,整個世界歸於黑暗。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火光熊熊。周圍有很多人,他們圍住一個地方。我偷眼看過去。我的天,全都是老熟人。九頭蛇,大蜈蚣,比火羽鳥不知道大多少倍的巨鳥,以及其餘的一些長相奇怪的巨獸。

    它們全都被綁在十字架上,手腳攤開。沒有手腳的就盡量綁住頭尾,總之,弄成一副坦誠相見,毫無保留的樣子。我猜,如果這些怪獸有男女之別,廉恥之心的話,肯定會對綁住它們的人恨之入骨的。

    我的目光停留在一隻怪物的身上。%&*";這個怪物曾經在我的夢裡出現很多次。人首獸身。只是這次,那張臉很清楚得被我看到了。一模一樣,長得和我一模一樣。雖然我很少照鏡子,事實上我家也沒有鏡子。但是,即使不照鏡子,你看見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那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像是被電流擊中,還是會很緊張的。我突然湧起一陣尿意,想上個廁所。

    等我終於定下神來的時候。我仔細看了看那個怪物的身子。據我推斷,他應該是一隻老鼠。

    關於怪獸的夢,我已經做過很多次了。我也能隱隱約約得感到,我身上的鼠毒,終有一天會讓我變成這個人面獸身的怪物。但是我一直不想承認。現在看看,一切好像都已經注定了。

    我和陳永興長得一模一樣。如果我當真是他的兒子的話,那就太有意思了。這只妖怪又和我們長得一樣。難道,代代相傳,都是一張臉?難道我們是一個特殊的物種?像是楊家一樣?

    我正在胡思亂想,突然響起一陣吶喊聲。

    緊接著,一個人玩著一把鋒利的匕首,走上前去。他的神情很隨意。給人的感覺是,他是在漠視生命。

    我突然有點奇怪,這個人明明是背對著我,為什麼我能感覺到他的表情呢。

    這個人在怪獸之間走來走去。我緊張的要憋不住了。我在心裡默默地念叨:「別選中我,別選中我。不對,不是我,是我老祖宗,也不對,是我同族。對!別選中我的族人。」

    或許是我的祈禱太複雜了。菩薩沒有聽懂。或許我說的太猶豫了。菩薩沒有來得及制止。那個拿刀的人走到人首鼠身人身後,看動作,應該是揮刀割了一下。

    那怪物倒沒有什麼表情。反倒是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我心裡想:麻痺,難道我們兩個是雙胞胎不成?還有心電感應的嗎?

    緊接著,那人兩手外張,我看見傷口處的皮掀開,一直從背後掀到了前胸。我馬上覺得疼得要命。只能使勁低著頭,拚命地忍住。我現在藏在一邊。如果,貿然出聲的話,沒準又要多一根柱子了。

    但是那個人太殘忍了。從肚子到胸口。一張皮帶著血絲活生生被他揭下大半,灰濛濛得垂在身前。

    我再也忍不住了。又是恐懼,又是疼痛。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沒想到,這聲音發出來之後,竟然沒有人管我。那個人繼續在怪物身前忙活。

    我突然意識到,柱子上的人就是我。我估計是靈魂脫殼了,或者是怎麼回事。

    我聽老太太們閒談的時候講過。有的人吃齋念佛,一心向善。有的時候能靈魂脫殼,在空中飄飄蕩蕩,看見自己躺在床上睡覺。

    我趴在地上,疼得眼淚流出來,心裡卻很納悶,我也不是什麼善茬啊,別說吃齋念佛了,就連樂於助人都做不到。怎麼我就靈魂脫殼了呢。

    不對,這個事太荒唐。我怎麼跟街上曬太陽的老太太一個檔次了?再說了,我睡著之前還是四肢健全的人。怎麼一覺醒來變成老鼠了?變身也沒這麼快的。

    我這麼一想,突然身子向那鼠怪飛過去。我想抓住什麼東西,但是周圍什麼都沒有。我直飛到它的身子裡,就再也逃不出來了。

    我絕望的看著眼前的人。留著油光閃閃的鬍子。滿臉猥瑣的笑。呦,這不是劉大拽嗎?我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啊,怎麼就落到他手上了?

    劉大拽笑了笑,露出滿嘴的大黃牙:「大力,你醒啦?念魂妹子呢?你八嬸呢?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哇。想得老頭子我,手底下都沒勁兒了。」

    說著這話,劉大拽一下把我脖子上的皮給揭開了。疼得我哀嚎一聲。隨後大罵:「老子弄死你!」然後一下掙斷繩子,揮著兩隻爪子就抓過去。

    但是身邊衝過來兩個人,把我抓住了,死死得摁在木樁上。

    劉大拽笑嘻嘻得說:「大力,你就從了我吧,今晚上你是跑不掉的。嘖嘖嘖,該撕臉上了。你放心,撕完一張臉,還有一張臉。」

    我破口大罵。但是劉大拽從兜裡拽出個手電來,一下子照在我的臉上。我被他晃得睜不開眼。

    於是我只好閉上眼,然後就感覺到一雙粗糙的手在我臉上摸來摸去。這種感覺越來越清晰。我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這時候,刺啦一聲,我覺得我的臉被人飛快得撕走了。

    然後,我自然而然得看到了外邊的景象。因為眼瞼沒有了。我不可能再閉上眼了。

    我發現周圍根本沒有什麼火把。倒是有幾支手電筒。我也不是被綁在柱子上,而是被摁在石頭上。

    一個人正拿著手電照我。

    我大叫:「媽的,劉大拽,是不是你?」

    對面傳來個熟悉的聲音:「怎麼?不撒癔症了?你小子到底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呢?」

    我說:「媽的,把手電拿開,老子現在閉不上眼。」

    劉大拽笑嘻嘻得把手電移開。我過了很久才能適應這裡的光線。

    我問劉大拽:「你為什麼揭我的皮?桃花呢?你是不是把她的皮也揭下來了?八嬸呢?楊念魂呢?青龍呢?老麻頭呢?蘋果楊碗黃炎呢?」

    劉大拽一臉無辜:「你當我是公安呢?公安也不知道他們被拐到哪去了呀。再說了,我可不知道你八嬸在哪啊。要是知道我早過去了,誰還有心思管你?」

    我見劉大拽避重就輕,含糊其辭,知道這裡邊有鬼。

    我試著掙扎了一下,身子倒也能動,只不過全身火辣辣的疼。

    我不知道一個沒皮的人走來走去會不會覺得有點不適。但是這時候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我慢慢站起來。摸了摸身上。除了有點疼之外,倒也不像我想像的那麼嚴重。

    劉大拽看出我的顧慮,跟我說:「你放心吧。剛才撕得不是你身上的皮,是蜈蚣的毒液。你被那玩意從頭到腳抹了一身。剛才我跟拔火罐似得幫你撕下來,可爽快了。」

    我伸手要了個手電。往自己身上照了照。可不是嗎?身上的皮還在,只不過,被撕得到處都發紅。而腿上胳膊上腦袋上的毛髮也全都被帶下來了。皮膚倒有點更光滑了。

    我大叫了一聲:「來個人給件衣服啊。這麼光著好看嗎?」

    很快有人遞過來了件衣服,我胡亂的穿上了。

    手電掃過去,地上有一堆灰濛濛得東西。我撿起來,是剛才從我身上撕下來的「皮」。劉大拽手法不咋地,這張皮被撕壞了好幾處,但是那張臉還算完整。我看見耷拉在我自己手上的臉,變形後做出各種怪樣子,在手電光下格外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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