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石台和荒山中的石台很相似。不同的是,它顯然已經有所損壞了。女像的肚子破了一個大口子,好像是孕婦剖腹產,而粗心的醫生忘記幫她縫上一樣。
青龍說:「你還記得這玩意嗎?」
我圍著那座石像轉了一圈,痛苦得想起往事。
那座石台上仍然有一攤暗紅的血跡。我仔細向裡面瞅了瞅,裡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發現。
青龍知道我在想什麼,他說:「不用看了。裡面不可能有斷手。」
我說:「你又沒有看到,你怎麼知道裡面沒有斷手?」
青龍說:「這還用看嗎?智商大於二十就能分析出來。當初阿進在荒山丟掉一隻手完全是因為柴教授一夥冒冒失失不知所以。而且,即使陳永興在這斷了一隻手,楊謝仇也會拿走的。」
我指著地上的血跡說:「二十多年了。這些血跡雖然變得髒污不堪,但是仍然能夠被認出來。如果陳永興在這裡沒有受傷,這些血是哪來的?」
青龍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能是楊謝仇正好趕上每月一次的……」
青龍還沒說完,楊碗啪的一聲甩給他一個嘴巴子。
青龍捂著臉說:「你和楊謝仇不是仇人嗎?我說她關你什麼事?」
楊碗惡狠狠得說:「楊家人是你可以隨便侮辱的嗎?如果不是你還有點用,我早殺了你了。」
楊碗的話真是陰氣森森,我們大伙全都冥思苦想:我到底還有什麼用?可千萬不能把這個好品質給丟掉了。
蘋果指著那座石台說:「楊謝仇說,他們當年弄錯了,這很可能是一個解毒的東西,但是他們的順序不對。把事情弄得更糟。」
青龍說:「在荒山,我們最開始的時候也以為這是解毒裝置,但是,老婆婆好像說這東西是為了傳承蠱毒,是中毒裝置……」
我們在這研究了一會,完全沒有任何線索。甚至找不到二十年前楊謝仇和陳永興來過這裡的蛛絲馬跡。
我問蘋果:「楊謝仇到底怎麼說的?我們應該在哪治病?」
蘋果說:「楊謝仇說的很含糊。我覺得她也不是故意含糊的,因為她自己也不清楚。她說這座石台本來可以解毒,而她也弄清楚了次序,但是,石台已經損壞,不能用了。%&*";我們要想找到解毒的方法,只能繼續向前走。」
我突然覺得楊謝仇的話不可盡信。我只覺得她好像在哄著我們,騙著我們進入禁地,去幫她做什麼事似的。
我心裡又生出一股牴觸情緒來。但是這件事關係到我、關係到桃花。哪怕有一絲希望也得去看看。更何況,老婆婆臨終前明明白白說清楚了:「去找雲南的女人」。
我對八嬸說:「這裡,應該就是老婆婆臨死的時候說的雲南吧。咱們在這,能把千眼井的鄉親給救了吧。」
八嬸歎了口氣:「咱們能找到這。估計也是天意,誰能想到在這大山裡還有一個隱蔽的地方,也叫做雲南。這裡遍地都是女人,別管哪一個,應該錯不了。我猜,祖師爺不知道從哪得了消息,聽了這麼一句,左找右找,找不到雲南。這才留下這麼一句話來。也幸好老婆婆居然是出自雲南。我們才能藉著銀針的線索找到潼關。世上的事真是無巧不成書,我們遇到了黃炎老爺子,居然一路過關斬將的進來了。看來,合該我千眼井人得救。現在拜神一路拜過來,就差這一哆嗦了,可千萬不能洩氣。別管這裡有什麼,咱們都看一遍,想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出一個法子來救人。」
八嬸喜氣洋洋,這股子情緒帶動的我也很高興。只覺得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我大手一揮:「那咱們走吧,早點把事辦完,回家娶媳婦嘍。青龍,我家窮,結婚的時候借你家房子住兩天啊。」
青龍念白似得衝我乾笑了兩聲:「你真是深謀遠慮,不過,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吧。」
我四處張望:「什麼關?」
青龍指了指一面牆,楊碗和蘋果還有黃炎三個人正站在不遠處,對著這面牆參詳。
我走過去,看見石壁上有一個影子,正在走來走去。牆面被他晃得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說:「誰呀這是,別在這晃悠。我都看不清楚牆了。」
但是沒人搭理我。我不耐煩得回頭,發現大家都老老實實站在地上,誰也沒有動彈。這個晃悠的影子,是誰的?
一時間我覺得這裡的燈光陰慘慘的,格外嚇人。
我悄悄拉了身邊的青龍一把:「這,這怎麼回事?」
青龍說:「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一開始這影子很淡,現在越來越濃了。」
我說:「不會是鬼吧。」
青龍說:「這玩意不好說。但是,我只聽說鬼只有身子沒有影子。但是這東西只有影子沒有身子啊。」
這時候,我背後響起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鬼不就是一道影子嗎?」
這聲音像是有一口痰堵在嗓子眼裡,想咳卻咳不出來。聲音嘶啞難聽。把我嚇得一哆嗦。連忙往旁邊一讓,回頭看時,發現站在我身後的是楊念魂。
我長出了一口氣:「楊念魂,你幾個意思?」
楊念魂笑的像個白癡:「你們幾個能被個影子嚇成這樣?照我看,這個鬼在這晃悠半天了也不挪窩,估計是被咱們給嚇壞了吧。」
我詫異的看著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樣的女子:「不要以為你是神經病你就可以肆無忌憚。正常人怕你,鬼可不一定怕你。」
突然,楊念魂臉色大變,指著牆壁不斷地後退,身子撞到石台上都渾然不覺。
我知道牆上肯定是出什麼事了。我先向後猛退了幾步,然後抬頭看那面牆。
牆上的人影,已經露出來一張猙獰的人臉。
這張臉分辨不清容貌。只是從黑乎乎的影子中露出五官。鼻子和嘴已經變形了,像是有什麼東西砸在他的臉上,把他的臉砸成了片狀。
我們幾個人的圈子不自覺的擴大了一圈。大家顯然對這張突然出現的臉不能理解。
青龍說:「難不成這人是出車禍死的?臉被軋成了一張餅?這就是他生前的樣子?」
我們誰都沒有答話。
那鬼影依然在牆壁上張牙舞爪,像是在嚇唬我們。我看見它翻出眼白,兩個黑眼珠瞪得正圓。
這時候,楊碗卻慢慢走上前去。
我心說,楊碗要當族長,果然並非自不量力,就這個膽識,已經很不簡單了。
楊碗伸手按在那個黑影上,來回摸索了幾遍。然後回頭告訴我們說:「它好像是在牆裡面。」
難道牆壁中封著一個鬼?
人多膽子壯,我們結伴湊過去。仔細看那面石壁,果然,這個影子不是在外邊,而是在裡邊。剛才只顧著害怕了,竟然沒有仔細看。不過,這是石壁啊。我們怎麼會看到裡面的影子?
我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發現石壁正在慢慢變得透明。裡面的鬼影越來越清晰。
八嬸突然指著那個鬼影說:「我怎麼覺得他長得這麼面熟?」
其實這種感覺我也有,但是我一直都以為是錯覺。聽見八嬸這麼說,我忙贊同的說:「我也覺得有點面熟,不過,到底是哪面熟呢?」
八嬸面色陰晴不定,像是在咬牙切齒,又像是痛苦不堪:「是誰?是老麻頭那個混蛋。」
我仔細一看,可不是嗎。這牆裡邊的分明就是老麻頭,不過,鼻子眼睛已經被擠得變了形了。
我說:「他,他應該還活著吧。」
八嬸咬牙切齒:「這個混蛋才捨不得死。」她這話說的斬釘截鐵,我幾乎被她說服了,老麻頭還活著。但是轉眼我就看到八嬸的嘴唇和手都在發抖。
我看了看八嬸的臉色,剛才本來怒火沖天的樣子已經沒了,換成一副淡淡然。我馬上意識到,八嬸根本沒有生氣,八嬸其實很緊張。
青龍說:「老麻頭是死是活,咱們都最好把他弄出來。這面牆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看見牆面不僅透明,而且漸漸變成了紅色。不,確切的說,是一種紅色的液體正在牆裡邊來回得沖刷。
青龍指著那面牆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液體正在把牆面腐蝕得越來越薄。」
我說:「不可能。照你這麼說,老麻頭的身子早就被這些液體給化掉了,難道他是金子做的嗎?」
青龍說:「這也是我不主張把牆砸開的原因。這石壁是雙層的。或者說,我不知道它有多少層。這些液體和老麻頭是分開的。」
八嬸忍不住說話:「照你這意思。再過幾分鐘,這些紅水就會把牆穿透,然後沾到老麻頭身上?」
青龍點點頭:「我覺得是這樣。」
八嬸咬牙切齒:「老不死的,讓這些紅水殺了他更好。」
八嬸說的是氣話。但是如果有人跟著附和肯定會被她恨一輩子。
可偏偏就有這樣的人。
楊碗說:「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等等。等這些紅色的水把牆面穿一個大窟窿,咱們鑽進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