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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阿房宮 文 / 立達

    我在水中,開始的時候尚能摸索掙扎.)後來身子漸漸失去知覺。

    我只覺得身體裡的那團寒氣和外面冰冷的水裡應外合,正把我一點點凍住。

    後來,我身子一輕,耳朵壓力驟減,整個人如墜雲端。然後又重重砸下去,水花四濺。我仰面朝下,身子動彈不得,只能緊閉著眼,防止被巨大的衝擊力把眼珠拍出來。但是還是把有大量的水被壓進我的鼻腔裡,甚至是肺。

    我覺得從胸口到喉嚨,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在爬,癢得要命。但是這時候不能咳嗽,越咳越嗆,最後會淹死在這裡。

    我能感覺到,這裡的水並不深。但是苦於四肢都不能動。我只能憋著氣,希望能出現什麼轉機。

    好在,這裡的水流速雖然緩慢,但是終究還是漸漸把我衝到岸邊。

    我整張臉貼在爛泥地裡,一動不動躺在岸邊。

    過了很久,我察覺的腦袋可以稍稍轉動。於是我用頭頂抵著地面,脖子用力,使勁一頂,整個身子翻轉,仰面朝上。

    我深吸了幾口大氣,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眼花繚亂的色彩,五顏六色,美麗至極。

    但是我的第一反應是驚恐:「莫非那些彩色的蜈蚣追到這裡來了?」

    如果眼前的這些五彩的東西真是蜈蚣身上的毛。那麼這蜈蚣簡直大得不能想像,但是自從見到斷尾蛇之後,多大的生物我都能接受了。

    我堅信,在世界的某些角落,不為人知的角落,有那麼些東西還在默默地活著。向偶然發現他們的人證明:神話不都是騙人的。

    我盯著那團五彩的東西看了一會。漸漸確定那不是蜈蚣,而是一團稠得化不開的雲氣。這團雲橫貫在半空中,在陽光映照下,五彩斑斕。

    我眼光向上瞟。發現我面前是一段高大至極的宮牆,向上一眼望不到頭,不知道到底有多高。

    這牆已經半塌了。很多地方被碎石和泥土掩蓋住,個別的地方,甚至還長著樹和草。

    這面牆上,在距地面大概一人高的地方,破了一個大洞,滾滾水流從洞中湧出,在模糊的水汽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尖銳的三角從裡面伸出來。

    那些水柱重開一條水路,從宮牆上流下來,匯入我身下的小河中。

    剛才,我估計就是從那個破洞中掉出來的吧。

    我抬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陽光,心裡默默得想:「還好,又見到太陽了。這一趟真是錯了。|本以為去潼關打聽點關於老婆婆的消息就行,輕輕鬆鬆,就當是旅遊了。沒想到,莫名其妙折騰了一夜,居然來到這麼個地方。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我正躺在地上亂想,聽見遠處有人喊我:「程大力。青龍,你們在哪?」

    我應了一聲,坐起來喊:「這呢,馬上來。」

    等我站起身來才發覺,我已經能行走了。只是,右腿顯然比別的地方要麻木。

    我伸手向右腿摸去,沒有摸到自己的肉,卻意外地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我驚得猛地縮手。

    低頭一看,是一隻長著彩毛的蜈蚣。毛髮已經大師了,貼在黑亮的硬殼上。這只蜈蚣一動不動。趴在我的右腿上。

    我心裡一陣陣犯噁心,再加上害怕,真想把右腿整個剁掉算了。

    不過,身上留著這麼個東西實在不是個事。我強忍著伸出手去。一拳打到它的身上。

    本以為這只蜈蚣會被我激怒,然後在我身上纏鬥一番。沒想到,蜈蚣應手而落,直挺挺躺在地上。它,已經死了。

    我長舒了一口大氣。揉著右腿開始往八嬸等人的方向走。

    等我終於看見他們兩個的時候。我發現八嬸正坐在地上,而黃炎正衝著宮牆磕頭,一個一個虔誠無比,腦袋在石頭上撞得梆梆響。

    我對黃炎說:「你這是又拜誰呢?你那隻鳥可是不在了啊。你又棄暗投明,另尋新主了?」

    黃炎虔誠的磕了一個頭,指著對面說:「你看。」

    我扭頭,正好看見這一段宮牆上雕著一隻巨大的鳥,從模樣來看,正像是黃炎懷裡的火羽鳥。

    我說:「你那鳥還真是神鳥啊。這裡居然不知道是誰塑了它的神像。」

    黃炎跪在地上,嘴裡喃喃的說:「神鳥並沒有拋棄我。」

    這時候,八嬸指著鳥頭說:「你們看,那是什麼?」

    其實這時候我已經看見了。這隻大鳥的眼珠紅彤彤的,開始左右轉動。一眼望過去,只覺得它在緊緊盯著你,把你看得毛骨悚然。

    我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伸手去扶八嬸:「這雕像估計活了,咱們趕緊走吧。」

    八嬸點點頭,顯然這一路下來,已經不想再節外生枝。

    不料黃炎卻說:「不用走。」

    我正要反駁兩句。就聽見空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告訴襲來,嗚嗚作響。

    我扭頭,正好看見鳥的紅眼睛像一發炮彈,從眼眶中高速彈出,正在向我們三個人衝過來。

    我大叫了一聲:「這是炮彈吶。」然後連滾帶爬得想逃走。

    但是這發炮彈並沒有擊中任何人,實際上,它在接近我們的時候,就在空中拐了一個彎,輕輕巧巧把勢道卸去。然後叫了兩聲,鑽入黃炎的懷裡。

    原來,那巨大石鳥眼睛裡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黃炎的神鳥。

    我嘖嘖稱奇:「真沒想到,它居然也跟來了。」

    黃炎很得意:「這神鳥可非同一般……」

    八嬸有點不服氣:「我們千眼井有兩條蛇。一條……」

    八嬸說了一半,突然不說了。我也有點惆悵。連忙岔開話題:「青龍呢?他人呢?」

    八嬸搖搖頭:「我們喊了很久,沒有見到他過來。」

    黃炎說:「那位小兄弟腿腳不利索,即使聽見了也不一定能趕過來。更何況,他是腦震盪。這時候再從上面摔下來,現在不定醒沒醒呢。」

    我急了:「你們二位能走嗎?咱得去找找,別栽倒河裡淹死了。」

    黃炎說:「不瞞你說,我這一路下來,又累又餓,剛才又受了點內傷,恐怕是不行了。哪怕你讓我坐下來吃點東西呢。」

    我馬上急眼了:「我們幾個弄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我跟你說,要是青龍找不到,您老也不用忙活了。信不信我把你打得脫離組織?」

    黃炎閉嘴了。

    我們三個,基本上沒有健全人了。互相攙扶著,勉強在滿是石頭的沙灘上一瘸一拐得走。

    我們一直找到天黑,邊走邊喊,始終沒有青龍的影子。

    晚上的時候,八嬸開始擦眼抹淚:「當年我兒子掉到河裡,我也是這樣,沿著河找啊找,一直找了三天三夜,水也沒有喝一口,飯也沒有吃一口……」

    我歎了口氣:「算了,咱們先吃點東西吧。別青龍找不到,咱們三個先餓死了。」

    最先響應我的號召的是黃炎。老頭子在河裡翻來覆去得找。沒捉到幾條魚,卻找到些青蛙泥鰍。我們打火的東西全沒了,只能生吃。

    我和黃炎一人一隻,吃得滿嘴血腥。幾乎是吃一口,乾嘔一陣。

    我遞給八嬸一個。八嬸搖搖頭:「我吃不下這東西。」

    我說:「吃不下也得吃啊。咱們折騰一天了,也該吃點東西了。」

    八嬸還是搖頭:「我這一身肉,還用吃東西嗎?」

    八嬸這句自嘲,本來應該讓我大笑一番的,但是她的語調太悲傷了。我只能低頭,默默吃肉。

    晚上的月光很好。但是我很快就睡著了。這一天在高度緊張中度過,就像是一根橡皮筋,抻得太久,等你松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不那麼容易了。

    前半夜我睡得很不踏實,一直被奇奇怪怪的夢驚醒。直到鼠毒發作。我躺在地上,鼠毒發作的那一瞬間,像是有一團火焰在我身上燃燒。我疼得想滿地打滾,卻無法動彈。

    好容易鼠毒退去,我陷入沉睡中。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睡得很沉,直到八嬸用水把我潑醒,我才發現,已經日上三竿了。

    黃炎顯然也是剛剛起來。揉著睡眼。

    那團五彩的雲氣又出現了。如果不考慮衣食無著,生死未卜的窘境,這裡倒也真像是人間仙境。

    我對黃炎說:「老黃。你說這是哪啊。」

    黃炎表情有點不自然,試探著問我:「你不知道?」

    這話問的我有點惱火,好像我知道,故意考他似得。我沒好氣的說:「廢話,我要是知道,還問你幹嘛?」

    黃炎指了指宮牆:「這是宮殿,宮殿懂不?不是皇宮就是行宮,只有皇帝住的地方,才可以用這麼大的宮磚。」

    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黃炎又指了指向遠處奔流而去的小河:「這條河越來越寬,最終流向東方。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黃河的一條支流。」

    我又點點頭。

    黃炎說:「但是這條河不僅僅是黃河的支流這麼簡單,它還是這座宮殿的護城河。據我所知,能用一條河做護城河的宮殿,世上僅此一座,就是傳說中的阿房宮。」

    八嬸本來滿面悲傷得坐在岸邊,估計是還在觸景生情思念死去的兒子。這時候,聽見黃炎扯到阿房宮,忍不住插嘴道:「阿房宮不是被項羽給燒了嗎?」

    黃炎搖搖頭:「這種事真真假假誰說得清楚。但是根據這裡的規模,我只能認定這是阿房宮,除此之外,沒有人能建成這麼大一座宮殿。也沒有哪個朝代有這種能力,或者有這個膽量建這種宮殿。也只有暴秦。驅使百萬流民,冒著天下烽煙四起的危險圓皇帝的長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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