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教授說,鼠符是仿造的,而年代大概在三國。|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這枚鼠符是仿造的。而且我覺得三國已經夠久遠了,柴教授的要求未免有點高。
但是管他呢。鼠符被搶走了。青龍也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可能早就知道是仿造的了。我只關心荒山的事,
於是我問他們,我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柴教授說:「我們幾個人站在水晶宮外。眼看著你和青龍掉下去……」
我蹭的一下站起來:「我是掉下去的嗎?我是被劉大拽給陷害的。那孫子呢?」
柴教授苦笑一聲:「劉大拽有我叔叔護著,他就是站在這,你能怎麼樣?」
我冷笑了一聲:「我能怎麼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怕過誰?」
柴教授說:「我知道你什麼都敢幹,但是那是之前。現在,有些事不能只考慮你自己。」
我覺得柴教授這是話裡有話啊。但是我現在不想思考。實際上我也思考不下去。於是我說:「然後呢?然後我和青龍掉下去了,你從容離開?」
柴教授搖搖頭:「實際上,水晶宮塌倒之後,從裡面飛出來很多金光閃閃的蟲子。這些蟲子一閃而隱,凌空消失了。之後地面也開始塌陷。荒山之下完全都是空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蓋高樓,把地下的土挖上來,然後蓋成一棟樓房。現在樓房倒了,塌到那個坑裡面。
「荒山塌陷的速度並不是太快,我們本來有充足的時間逃走。但是這時候桃花突然失去理智,凶性大發。把阿進給咬了……」
「什麼?」我噌的一下站起來。「把阿進給咬了?」
柴教授見我激動,還以為我是顧念同鄉情義。衝我點點頭說:「想不到你倒是挺關心同鄉。然後,我們開始狂奔。劉大拽出手制住桃花之後,本想把她扔下,帶著我們幾個逃走。但是我先是曉之以理,給他講人命大於天,千萬不能因為小恩怨置人於死地。後來又動之以情,給他講在他失去理智的那一段時間一直是青龍背著他走。但是全都不管用,萬般無奈之下,我以死相逼,我畢竟是叔叔的侄子。劉大拽只好背著桃花跑出來。
「這一路上,我們看見枯樹林,骨籐,以及斷為無數截的籐蔓。原本危險重重的地方安全了不少。但是,路變得很難走。確切的說,已經沒有路了。這過程艱難萬險實在是一言難盡。
「等離開荒山之後,劉大拽就和我們分道揚鑣了……我只知道這些。」
柴教授說完了,但是我腦子裡還迴響著一句話:「桃花把阿進給咬了。」我覺得我有必要通知程家莊人一聲,但是這麼干總有點公報私仇的嫌疑。報阿進曾經把我關進精神病院而未遂之仇。
本來我不是這種小肚雞腸,瞻前顧後的人,但是我自己也有一大堆事沒有做完。
在我思考的空當。青龍已經在敘述了:「大力。至於你為什麼出現在程家莊。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你知道我是個樂於助人的人,但是我不喜歡被冒領功勞。這事真不是我幹的。
「咱們掉下去之前,不是發現水晶宮下面有東西嗎?我仔細看了看,確實有東西。但是當時水流太急,太冷,而且,頭上不斷有冰塊掉下來。我也沒撐多久,只覺得順著河水不斷地起起伏伏。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在荒郊野外,我是一步步走出來,攔了一輛車回到北京的。」
我急了:「你們這簡直等於什麼都沒說。難道我暈倒之後夢遊,自己回到程家莊了嗎?我懷疑你們中有人在說謊。」
青龍和柴教授都賭咒發誓,誰也不肯承認。
我又逼問了一會,漸漸問出點別的情況來。
柴教授從荒山回來之後,很是倒霉。唯一帶出來的鼠符被劉大拽拿走了。即使是假的也沒有見上一面。
用柴教授的話說「我的叔叔終於露出了真面目」,拿到鼠符的柴建功就像是得到東風的諸葛亮。一時間柴府中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人進進出出。熱鬧的就像趕大集一樣。他們被分批得叫到柴建功的房間裡,又匆匆出來走掉。
柴教授和柴建功一塊過了這麼多年,以為叔叔退休之後,早就不問世事了。沒想到還和這麼多人有著聯繫。
這些人很陌生,柴教授一個也不認識。而且這些人全都當柴教授不存在似的。對柴建功恭恭敬敬,等看見柴教授,竟然置之不理。
柴教授想和自己叔叔說話,發現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柴教授在家呆著沒意思。於是四處在外面閒逛,這兩天睡在這家醫院的時間比在家還多。
我這時候想起一件事來,問柴教授:「當年追殺陳永興的人,不會就是你叔叔吧。」
柴教授說:「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沒想到青龍斬釘截鐵說道:「柴建功還沒那麼大能力做這件事。現在這種熙熙攘攘的景象,我看起來總像迴光返照似的,應該不是他。」
我和柴教授都奇怪的看著青龍:「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嗎?就確定不是陳建功。難道,你也認識陳永興?」
青龍回答的很坦然:「認識啊。我曾經是他的戰友。他的一些往事我也知道。不過,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過他了。」
我很想問問青龍,鼠面人去哪了,我身上的蟲蠱怎麼辦,還有那個叫花子怎麼樣了。但是當著柴教授的面,這話又不好問。
我們幾個商議了一會,始終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我想知道的太多了,以至於不知道該問那件事的好。
我對柴教授說:「你知道阿進的事嗎?」
柴教授說:「我們從荒山回來後。這個……莉莉和阿進聚少離多,難免會有些不快。而我也考慮到,畢竟阿進曾經被桃花咬住,所以希望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說:「你說的真是富麗堂皇。阿進為情所困,差點跳樓死了。」
柴教授大驚失色,表情很是無辜:「怎麼會這樣?」
我說:「他從樓上跳下來,腦袋磕到水泥地上,像碎了個大西瓜。紅血混著白腦漿,花花綠綠得流了一地……」
柴教授聽得臉都綠了。
八嬸走過來,跟我說:「別鬧了,我知道阿進肯定沒死,他哪去了?」
我嘿嘿笑了兩聲:「你也看出來阿進不敢死了?他跳樓未遂,被我們村的吳會計和阿進爹給帶回去了。」
八嬸擔心地說:「他被桃花給咬了。不會傳染吧。」
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問題。
柴教授說:「這倒不至於吧。又不是狂犬病,怎麼會傳染?」
但是我隱隱約約覺得不妙。吳會計說,飯莊一帶曾經出現大量神經病,八成是被那些瘋兵傳染的。
我說:「你們最好往程家莊打個電話。就算是提醒一下也好。」
柴教授點點頭,從兜裡掏出阿進家的聯繫方式來,然後撥了個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始終沒有人接。
我有點奇怪:「難道出事了?這麼晚了。」
這一圈人,除了柴教授假惺惺之外,別人對阿進並不怎麼上心。眼看天色晚了,也就算了。
眾人紛紛回去睡覺,臨走前例行公事一樣囑咐柴教授多打幾遍電話。
我覺得這樣很不妥,但是我有點懶得管,就像小時候寫一門不喜歡的作業。能拖則拖,一直拖到老師讓我搬著凳子出去補作業為止。何況現在又沒老師催我,我管他柴教授哪天打電話呢。
我被分到了一間病房裡。值班的護士給我換個床新被子。
我躺下去,靜等鼠毒發作之後睡覺。
這時候,我聽見門外的兩個護士聊天,其中一個問:「這幾個人誰啊。怎麼在醫院白吃白喝白住的?」
另一個說:「不知道,可能是郝大姐的娘家人。哎,你聽說了沒有,柴教授的老婆和柴建功有一腿。」
先前那護士很吃驚的問:「不可能吧。這可是亂……那個。」
另一個護士說:「不然柴教授這幾天怎麼總在醫院睡呢?而且整天愁眉不展,沒精打采,一副鬱鬱不得志的樣子。雖然醫院是他們家的,單絲以前你見他露過面嗎?」
先前那護士口氣都不對了:「柴教授雖然頭髮都白了。但是看見他面帶憂鬱的表情,真是有味道啊……」
我在病房裡,聽見這話,撲哧一聲,笑了。
外面那兩個護士輕輕哎呀了一聲,然後一陣腳步聲在走廊裡想起。她們也不見了。
不過一會的工夫,我開始受到鼠毒的煎熬。我難受得滿頭大汗,在心裡默念:「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苦其心志,苦其心志……」原諒我吧,我只會這一句。
等鼠毒發作完了。我像劇烈運動了一番似的。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累得很。
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睡著之前,我恍惚的想:「以前鼠毒發作,至少還可以做個夢,現在……哎。」
第二天早上,青龍過來叫我。對我說:「咱們兩個得去神經病院一趟。去查查那個拍照片的人。」
我揉揉眼睛坐起來:「就咱們兩個?」
青龍點點頭:「我們今早上已經分工了。」
我坐起來:「走吧。我一定把那個老王揍得鼻青臉腫。不過,趁現在沒人,你先告訴我幾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