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破口大罵:「從長計議?誰敢跟你這個老狐狸從長計議。你說實話,牆上那些文字裡面,有沒有提到這些明珠不能動?」
柴教授支支吾吾:「這些珠子是提到了。不過也沒說不讓動啊……我當時光顧著激動,忘了告訴你們了。」
我冷哼一聲:「是忘了還是故意不說?」
柴教授又向賭咒發誓:「我真的是忘了。當時我都激動地要瘋了。而且一進來的時候這老太婆不是就說了嗎?明珠有可能被下了蠱,讓你們不要動,誰知道你接二連三摔了好幾個。」
青龍急的青筋直蹦:「到底怎麼說的?別扯沒用的了。」
柴教授說:「好像這些骷髏都是被殺死的荒山鼠怪。它們的血肉被煉成這些珠子,就像是戰利品一樣擺在這裡,別的沒有說明。」
老婆婆突然說:「我明白了。這是明月蠱『皮肉成團,精血為華,灼灼如月,照耀四方。』只是,這是很普通的蠱術啊,根本沒有害人的意思,怎麼可能讓死掉的骨骼再長出皮肉來?難道真有什麼鬼怪不成?」
我們幾個在這裡亂扯,桃花和八嬸卻忙得插不上一句話。她們兩個累的氣喘吁吁,端著大石頭砸這根石柱。
青龍大喊:「柴教授,你們還有別的東西沒?手榴彈,地雷?火箭炮?有沒有?」
柴教授說:「哪還有那個東西啊。我就揣了幾個手雷,遇見骨獸的時候就全炸光了。再說了,你們二位在這柱子裡躺著。就算是有,我也不敢用啊。」
我們幾個正在這裡說著。突然,遠處一個東西狂吼著撲過來。我不知道怎麼描述這隻怪獸。它不是我認識的任何一種動物,但是能在它身上找到任何動物的影子。簡單地說,就好像有一把大剪刀,把一堆動物剪成碎片,然後胡亂的拼接起來,然後就出現這麼個貨。
躺在旁邊的青龍顯然和我感覺一樣,他大叫:「我的天,跑過來的這是什麼東西?這是什麼玩意雜交出來的?我怎麼看不出來?」
這隻怪獸顯然是衝著八嬸和桃花去的。但是八嬸和桃花倆人沒有絲毫的反應。根本不顧我們的大喊和提醒,仍然抓緊時間,舉起石頭狠狠得砸到石柱上。
那怪獸身手敏捷,很快把桃花撲倒在地。桃花表現出了少有的英勇,抿著嘴,咬牙切齒得和怪獸撕吧。
幸好,怪獸雖然勇猛,但是也不過是一人大小。否則,桃花絕對不是對手。
但是,即使如此,桃花也掙扎了沒多長時間。幾分鐘後,獸爪迅速的揮舞了幾下,桃花的胳膊就卡嚓一聲,斷了。緊接著。兩腿被它抓住,也給弄斷了。
桃花躺在地上,兩眼茫然得衝我們看了一眼。|然後又兩眼茫然得看了看八嬸。突然,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這時候,那隻怪獸已經開始要攻擊八嬸了。八嬸舉起石頭,也知道這是最後一砸了。奮起神威,大喝一聲。石頭光得一聲砸到石柱上,碎成了三四瓣。
隨即,八嬸被怪獸撲到。八嬸努力了一番,還是沒能把怪獸打到。只好無比失望的對我喊:「大力,你八嬸子就這麼點能耐了。」
怪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桃花。兩人已經全被它打得手斷腳斷了。而老婆婆和柴教授早就逃到一個角落裡。
怪獸大搖大擺得衝著我和青龍走過來。
然後,它伸出爪子,在我身上一勾,想把我拽出來。這時候,石柱突然出現一道裂紋,緊接著裂紋越來越大,隨後又是幾道。
石柱,打磨得很光滑,但是越是經過雕琢的東西越不結實。在被桃花和八嬸砸了幾分鐘後,它終於裂開了。
然後它有那麼幾塊掉落在地。原本完整的柱身,出現一個大窟窿。這石柱,好像是中空的。裡面,到底盛著什麼?
突然,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像被釋放出來一樣。難道,這根石柱,真的是定海神針的作用?
不過,管他呢。只要我能從裡面出來就行了。
我和青龍伸手掰了幾掰,把窟窿擴大,從碎石片裡爬出來。伸胳膊抬腿,想和怪獸決一死戰。可是,放眼望去,大殿裡哪還有什麼怪獸。
眼前站著面無表情的楊念魂。她說:「你們都出現幻覺了。這明珠裡的香氣,聞不得。」難道,我們剛才把楊念魂看成怪獸了?
我看了一圈,石柱是被八嬸和桃花用蠻力打壞了。而我和青龍的身體也沒有出現什麼異狀。至於那幾隻骷髏,仍然老老實實坐在那裡。根本沒有任何移動的痕跡。
我和青龍目瞪口呆,看看地上的桃花和八嬸。她們兩個也目瞪口呆。楊黏糊走過去,幫她們兩個把斷掉的手腳重新接上。
原本躲在角落裡的老婆婆和柴教授也垂頭喪氣得走過來。
我問:「咱們什麼時候出現幻覺的?」
青龍想了想:「你看那些骷髏,除了你撞倒的那一具,眼珠還都還很完整,這說明,咱們只打碎了一顆珠子。」
我說:「你的意思是說,這些明珠,剛才根本沒有熄滅?」
青龍搖搖頭:「應該沒有。」
楊念魂說:「青龍爬到石柱上不久,就已經有些不對勁了。從上面下來的時候摸摸索索,我還以為他突然失明了。」
我們一陣沉默,顯然是著了人家的道兒了。自毀長城,打壞了石柱。
九頭蛇面帶冷笑。圍著破碎了的石柱來回轉圈。
突然,它九顆頭高高昂起,對天嘶吼。
隱隱約約得,我聽見遠處也傳來了一聲長嘯,像是和它唱和,又像是和它比高低。
九頭蛇側著耳朵聽了一會,突然,又發出一聲長嘯。遠遠的,那個聲音也與它相配合著叫出來。只是這一次,聲音已經近了很多。等它的長嘯還未停歇的時候,我已經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現在門口。
然後,是第二個影子,然後,是第三個。它們站在門口逡巡了一會。然後試探著走進來。
青龍指著那幾個影子說:「這不是那些千眼井人變得鼠怪嗎?」
我只是「嗯」了一聲,並沒有答話。因為這時候我身上難受的要命。
我覺得全身燥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迅速得湧到這間大殿裡來。我算了算時間。應該還不到子時,而且,這種感覺,也不是鼠毒發作。
我閉上眼。卻意外得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在荒山的外圍,那些枯樹林,死亡地帶,鏡花水月,以至於鼠尾。長髮,骨籐,瀑布,都在迅速散發出一團團黑色的煙霧。這片煙霧越來越濃,直奔著這間大殿而來。
隱隱約約中,這團黑氣幻化成一隻隻老鼠的影子,然後撲到那些鼠怪身上。
我心想,看來,荒山蠱鼠的殘肢,全靠這根柱子鎮守了。現在柱子破了。這些殘肢化出黑煙,要通過這些鼠怪逃出去嗎?
我剛剛想到這裡。另一縷黑氣飄過來,直衝著我就撲過來了。
我心說,你們還真是拿我當親戚了。不過我高攀不起。我猛地坐倒在地。向前爬去。
那縷黑氣像是有意識一樣,拐了個彎,又衝我飄過來了。
我在大殿中左躲右閃。而九頭蛇和鼠怪群正在虎視眈眈得對視。現在,那些鼠怪似乎是得到了黑氣的精髓,身體比當初大了一倍有餘,而且目光深沉,顯得成竹在胸。它們一旦交戰,我還真不敢說九頭蛇一定會贏。
九頭蛇早已經收起了一路上的漫不經心。它的眼神很激動。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高手終於遇見了對手一樣。
我腳步錯亂得瞎轉,不留神走到它們之間。九頭蛇覺得不耐煩,一把將我捲起來,扔到牆角。正好砸在阿進身上。
阿進哎呦一聲。伸手想把我推下去。我心情很不好,瞪著他:「你推我一下試試?」
阿進不敢動了。一隻右手尷尬的懸浮在半空,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我心說:「原來欺負人這麼爽啊。怪不得阿進欺負了我十幾年。」
我胡思亂想,卻忘了身後的黑氣。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已經把我團團包圍。
我大叫一聲,想逃跑,但是它已經迅速得鑽入我的體內。
其餘的人全都在目瞪口呆得看著張牙舞爪得我,我這才明白,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看見這股黑氣。或許,這黑氣也根本就是不可見的。只不過,我身中鼠毒,與其他人不同罷了。
這黑氣進入我體內之後,就像是一顆火星掉到了熱油裡。我的身體快被它燒炸了。
這時候,我的手掌很憋悶。我舉到眼前,明明白白看見它正在變成一隻獸爪。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手上的肉變厚,並長出鬱鬱蔥蔥的毛來。
我心說,這不會又是什麼幻覺吧。我想揉揉眼睛,不料被鋒利的指甲劃破了臉。
這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怒吼,九頭蛇向我直衝過來。
我心說,完了完了,這下被逮個正著。人家正在找蠱鼠尋仇呢,我就開始變身了。
我根本沒打算和九頭蛇對打,於是加快腳步想逃跑。這時候,背上傳來一陣清涼,把煩躁的內熱迅速得壓下去。那些奇怪的視野隨即消失不見。
我低頭,看見兩隻獸爪正在迅速得消退,變成普通手臂的樣子。九頭蛇已經把我捲起來。疑惑地看了幾眼。然後又把我放下了。
我心裡明白,剛才傳來清涼的位置,正是蟲蠱的所在。莫非,是蟲蠱克制了鼠毒的發作?
回想起來,自從在千眼井蟒洞裡,身上濺入黃金鼠的血液之後,我在荒山曾經被一隻半截老鼠鑽入體內。今天,又被蠱鼠殘肢所化的黑氣入侵。這樣看來,我身上的鼠毒已經足夠嚴重了。我不知道蟲蠱還能夠克制多久。我只希望能堅持到我從這裡出去,然後,我就找到鼠面人,讓他給我種上十條八條。
九頭蛇還在戀戀不捨得拿著我做研究。但是剛剛湧進來的鼠怪已經迫不及待了,大吼一聲,向這位千萬年前的冤家狠狠得咬過來。
九頭蛇回頭迎敵。而我身體內部那股燥熱重新湧起,我覺得我身上的筋脈都在嗶嗶啵啵的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