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琥珀城的路上,夜澤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悲傷。為比爾巴,更為夜雨。
多年來,夜澤一直把夜家和鴉鳴看做是自己的敵人。但到了南炎之後,卻漸漸發現很多事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夜雨凡事多為家族考慮,但多少顧忌人情。對他這個侄子,也做到了最大程度的忍讓。如果不是對夜雨態度的轉變,那天夜澤絕對不會出頭。
看萬萬沒想到,最後的幕後黑手竟然會是夜雨。
夜澤不是沒考慮到些許不對勁的地方,但巨大的心理落差,再加上比爾巴的死,讓他根本無法冷靜思考。偏偏在這個時候,夜雨出現,夜澤又哪裡壓得住自己的憤怒。
夜雨抬手制止了眾人,疑惑道:「你怎麼了?」
夜澤環視四周,又看了夜鳴一眼,寒聲道:「到了現在,你還跟我裝傻?」
「裝什麼傻?」夜雨打量了下夜澤,問道:「你剛才與人交手了?又被伏擊?」
夜雨第一反應,是有人襲擊夜澤,嫁禍於他。
「你親自動的手,你會不知道?」夜澤冷笑道:「還是你做那些事的時候,連自己的親兒子都要瞞著。」
夜雨皺了皺眉,沒說話。夜鳴怒道:「你胡說什麼?一整天我都跟父親在一起,他能動什麼手?」
「我不知道是襲擊你的人是誰。」夜雨拿出一封信,丟給夜澤,道:「我是接了你的信。才出城的。」
夜澤隨便看了一眼,哼道:「我的字可沒這麼好看。」
夜雨沉思片刻,道:「我希望你能冷靜一下。這裡還是監察使的監控範圍,貿然召喚獸魔,誰也保不住你。
如果你不相信鳴兒所說,可以入宮面見公主殿下。我是在接受她的召見之後,才接到你的信的。
我要殺你,根本沒必要親自動手。」
夜澤疑惑的看了夜雨一眼,冷靜了很多。
對啊,襲擊自己的人是那個跟蹤者。也是臨時被自己激起了殺意。不管夜雨是想監視自己還是殺自己,有大票的人手供他調遣,又何必親自出手?
細想想,那人長的像是長的像,但氣息跟夜雨卻根本不同。
「我會查清楚。」夜澤收斂了氣機,緩步向外走去。
有騎士想要攔截,被夜雨示意放行。
夜鳴怒道:「父親,就算您同情大伯,但未免也太縱容這小子了。更何況。您別忘了,是誰讓夜家衰敗的。」
「不光是感情的問題。」夜雨幽幽道:「現在多少人都想拿他和大哥做文章打擊我們。我又怎能順了他們的意……家族的確因為你大伯受到了衝擊。可在之前也因為他得到了很多。
你大伯是一柄雙刃戰刀,夜澤也是一樣。當年家族握到了刀刃上,如今對於夜澤,就算不能握住刀柄,也絕不能再一次自己劃傷手。
既然現在他到了這裡,我們不妨順勢而為。只要不觸及刀刃,他未見不是夜家再次崛起的契機。」
…………………………
夜澤回到了鬱金香的總部之後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把自己關進了房裡。
他需要好好靜一靜,將那些支離破碎的東西拼湊起來。比爾巴的死。是個悲劇,但也讓很多東西明朗了起來。
的確有一個幕後黑手,在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仔細想想,那個人的目標根本不是自己,一開始就是奔著比爾巴。
可比爾巴剛剛來到琥珀城,又是北霜帝國的人,對時局也毫無影響。殺了他又能有什麼好處?
除非,他是擔心比爾巴把自己所說的「真相」告訴來訪的大皇子!
南炎越亂,北霜應該越高興才是,有什麼是不能讓北霜帝國知道的呢?
夜澤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他隱約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但就是找不到要點。
正在這時,突然一陣敲門聲想起,古德裡安的聲音傳了進來。
「夜澤,我想跟你談一談。」
夜澤打開門,古德裡安走了進來。
野蠻人漢子有些侷促,開口道:「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道什麼歉?」夜澤奇怪。
古德裡安道:「一開始,我以為你是打我的主意,想利用我壯大夜家。可這兩天看來,是我錯怪你了。」
「就這事?」夜澤有些哭笑不得。
古德裡安正色道:「這事還小嗎?你難道不知道我的身份?一旦你做出什麼舉動讓我誤會,我再推波助瀾,很可能導致野蠻人和南炎帝都的全面戰爭。到時候帝國一片混亂,最後倒霉的,不還是底層的民眾……」
「戰爭,混亂……」夜澤眨了眨眼,腦中突然一片清明。
對啊,那個幕後黑手搞出那麼多事,不就是想讓南炎內亂麼?木家與夜家二虎相爭,南炎皇室權勢衰落。還有蠻荒山脈的野蠻人……
「古德裡安,我問你一件事,你必須老實回答我。」夜澤問道:「把夜風和炎雀蘿之事告訴你的,究竟是什麼人?」
古德裡安猶豫了一下,道:「我說過,是宮廷的侍衛……」
「別再拿這種屁話糊弄我。」夜澤按住古德裡安的肩膀,認真的說道:「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你不會來南炎帝國,更不會說出全面戰爭這樣的字眼。告訴我,那個人是誰,究竟跟你說了什麼?!」
古德裡安沉默良久,歎道:「好吧,我本來就不信任那個傢伙。」
「但說實話,那個人是誰我也不知道。」古德裡安頓了頓,綰綰說道:「那個人奔走蠻荒各大部落之間。鼓動野蠻人全面進攻南炎帝國。而他保證,會讓南炎的軍政陷入混亂,無力阻擋野蠻人的進攻。多數部落,都被他說動了。」
「愚蠢!」夜澤恨恨罵道。
「你不瞭解野蠻人的情況。」古德裡安道:「蠻荒山脈環境惡劣,野蠻人對肥沃土地的渴求,是你無法想像的。只是一直畏懼南炎的軍力,所以從來不敢發動大規模的侵襲。」
夜澤沉思片刻,道:「這麼說,炎雀蘿即位之後能否穩住局面,就是野蠻人是否進攻的參考了?」
「沒錯。」古德裡安歎道:「但他們又哪裡明白。就算炎雀蘿不能穩定朝堂,帝國的軍隊也不是野蠻人能抗衡的。」
「他們不需要明白太多。」夜澤幽幽道:「只要他們以為,可以抗衡帝國軍隊就足夠了。」
古德裡安一愣,若有所思道:「你是說……」
「我不知道那個人最終目的是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夜澤斷言道:「他想挑起大規模的戰爭。我甚至懷疑,他還打了北霜帝國的主意。」
古德裡安嚇了一大跳,搖頭道:「你的猜測太離譜了點吧。」
「好,那不說遠的,只說近的。」夜澤道:「新皇登基。兩大家族相鬥,這種時刻就算有野蠻人入侵的消息傳來。恐怕也不會引起多大關注吧。」
古德裡安點頭道:「野蠻人和帝國的摩擦每年都有。」
「這就是了。」夜澤道:「等到帝國方面發覺,恐怕已經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後果。一旦南炎遭受巨大損失,皇室和各大家族就算再怎麼不和睦,也必然會同仇敵愾。到時候,你應該知道他們會怎麼做。」
「報復……」古德裡安臉色白了又白。
北霜帝國因為一個商隊被襲,就會派軍深入草原進行報復。南炎作為另一半大陸的統治者,連國境都被攻略,又怎會善罷甘休。該死,怎麼就忘了這點呢!
「我去見炎雀蘿。」古德裡安有些焦急。雖然他不是純正的野蠻人。但對部落的情感,一點也不比那些真正的土著少。
夜澤搖頭:「就算炎雀蘿相信你,別人也不會相信她。別忘了,現在帝都是什麼局面。」
「那怎麼辦?!」古德裡安看向夜澤:「你有辦法控制現在的局面?」
「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夜澤搓了搓手指,緩緩抬起頭:「但我們可以給炎雀蘿一些支持。」
「怎樣的支持?」古德裡安有些不解。
夜澤道:「她是未來的女皇,只要能將軍政大權握在手中,野蠻人各大部落自然不敢異動。」
「這談何容易。」古德裡安苦笑道:「你總不能說服木家和夜家把權力交回去吧。」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夜澤自信的笑了笑。道:「政治,說到底只是為了利益而已。更何況,我也沒打算用嘴去說服他們。」
……………………
當晚,夜澤連夜入宮。面見炎雀蘿,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炎雀蘿聽了很心動,但還是對成功幾率持悲觀態度。不過,夜澤也沒費太多勁去說服他。
因為不管夜澤成功與否,對炎雀蘿都構不成什麼影響。現在的局面,再糟又能糟到哪去?夜澤所需要的,只是炎雀蘿的一句話。否則,私下裡頻繁接觸那些權勢人物,少不了被按個煽動亂國的罪名。
離開皇宮後,夜澤沒去別處,直接去了黑山家族。
黑山家族看似對權勢無愛,但在朝堂的影響力卻不小。尤其是一些實權部門的首腦,多受過梅拉爾特的恩惠。能跟夜風合演無間道的人物,又怎麼會是不問世事的武癡?
現在梅拉爾特已經是暗金級,半年剛剛加入長老院。暫時還沒有到其他地方出任監察使,而是一直待在家裡。
夜澤第一個目標,就是他。
黑山家族,是夜澤第一個要拿下的,也是計劃裡的第一環。只有拿下梅拉爾特,剩下的事才好繼續進行。
按照炎雀蘿所派侍衛的指引,夜澤到了黑山家族宅院的門口。
站在門前,夜澤清了清喉嚨,手一掐腰,扯著嗓子喊道:「黑山烈火,大爺應戰來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