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南炎帝都琥珀城的官道上,一輛馬車緩慢的行進,幾名騎士跟在左右。
馬車內,是昏睡多日的夜澤,以及一臉憂色的水兒。
三天前,夜澤擊殺海風,救了水兒和皮特等人。因為眾人都被灌了無法蓄力的藥劑,所以夜澤強撐著將眾人帶回了三生城。
因為擔心再有變故,夜澤連夜駕車出城,也默許了詩凝和雍門跟隨。不過,夜澤一直撐到皮特等人徹底恢復,才精神一鬆,昏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近三天的時間。雖然呼吸心跳都在,可是就是不睜眼。
水兒淚眼朦朧的坐在一邊,抓著夜澤的手,表情悲切不已。有哀傷,有懊悔,有自責……
是自己,再一次的拖了他的後腿。而且,自己明明有能力反抗,可卻沒有任何舉動。如果下一次,不能在這樣了。就算他不高興,自己也不能再坐視他限於危險之中,再讓自己成為累贅。哪怕,動用那個力量……
這時,車廂外忽然傳來一個怯怯的女聲:「水兒姐姐,他還沒醒麼?」
「沒。」水兒淡淡的回了一個字。
聽著車外傳來的抽泣聲,水兒歎了一口氣。
出事之後,即便是水兒的性子,對詩凝也是有怨氣的。詩凝攬過了駕車的差事,雍門也比先前更像一個護衛。但包括水兒在內,眾人都不怎麼和詩凝說話。
但細想的話,不管有沒有這個小丫頭搗亂。海風他們都一樣找上夜澤。而且,如果沒有雍門在,或許對方更加沒有顧忌。
不該對詩凝那麼冷漠的。
水兒正在思索要不要喊皮特來駕車,把詩凝讓到車廂內,突然感覺夜澤是手好像動了下。
「小夜哥,你,你醒了麼……」水兒激動的抓緊夜澤的手。
夜澤打了個哈欠,坐起身子,迷迷糊糊道:「現在幾點了?天好像很亮……」
夜澤還沒從迷瞪中清醒,車廂門一下被人拉開。聽到動靜的詩凝猛然探進頭來。
「夜哥哥醒了嗎?!」
梆的一聲,詩凝和夜澤正好來了個頭碰頭。
哎呦一聲,夜澤晃了下,詩凝更是乾脆的直接跌出車外。
「臭丫頭,你想謀殺啊。」夜澤捂著腦袋嚎叫道。
「想謀殺的是你。」車外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馬車停下,夜澤和水兒向外觀瞧。
雍門正一臉黑線的把詩凝從地上扶起來。
夜澤是醒了,但一個碰頭,詩凝又暈了。
夜澤醒過來後雖然發生了點小插曲,但最終大家還是皆大歡喜。有暗金級強者雍門的全程護送。就算再有人找麻煩也是不夠看。夜家不是沒有暗金級強者,但南炎就算再怎麼皇權衰敗。長老院也不會坐視暗金級滿大街跑。
各大家族的暗金級強者,要麼被長老院強行攤派了監察使的職務,要麼就是縮在家裡鎮宅。除非那種危機存亡時刻,否則幾乎不會出手。
木家現如今如此強勢,卻還是不敢把夜家逼的太狠,就是因為木家沒有和對方抗衡的暗金級強者。所能做的,只能是在政治上用鈍刀磨。
夜家的底蘊,任何人都不敢小窺。
夜澤更沒有小瞧夜家的意思,但是有一些事。他必須去面對。
…………………………
琥珀城。
南炎帝國的政治中心,南大陸最大的城市。
從外表看,跟拜羅伊特大同小異,宏偉壯麗。只是因為南大陸過於炎熱的關係,城外人為的種植了大量是樹林。可能出於安全的考慮,樹林中的帝**巡邏隊往來極為密集。獸魔,自然也被嚴厲禁止。
夜澤一行徐徐經過樹林。感受著南大陸難得的涼爽。
詩凝駕車,皮特和夜澤騎馬走在最前。
皮特對夜澤問道:「你真的要去?」
夜澤目視前方,道:「原本是不想的,但這些天我想通了。很多注定要面對的東西。越逃避就越深陷其中。」
「呵呵,你這話聽著可是挺刺耳呢。」皮特自嘲道:「從小到大,好像我就沒主動去面對過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方法,選擇不同很正常。」夜澤回道。
古德裡安看了一眼夜澤,問道:「真不用我跟你去嗎?我的身份,對你很有幫助的。」
「好意心領了。」夜澤道:「但這是我個人的私事,也沒打算爭什麼名分。你去與不去,沒什麼意義。」
古德裡安噢了一聲,低頭沉思。
莫非自己想錯了?這個傢伙,真的沒打算回歸夜家?
夜澤又將目光轉向皮特:「琥珀城是帝都,應該沒什麼人敢亂來,但情況複雜,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接下來我要處理很多事,水兒就拜託你了。」
皮特點了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詩凝,笑道:「還有那個丫頭呢。先前已經說好,我們住到鬱金香的總部去。」
鬱金香南炎分部的總部,就在琥珀城內。進了那裡,沒人敢去亂來。
詩凝見夜澤和皮特回頭看他,討好似的笑了下。皮特回了一個微笑,可夜澤卻面無表情的又轉了回去。氣的詩凝狠狠的踢了一下車架,馬匹被嚇了一跳,打了個響鼻,馬車也跟著晃動了一下。詩凝又連忙安撫住馬匹,吐了吐舌頭。
眾人進了城,便兵分兩路。詩凝、雍門、水兒、皮特、古德裡安前往鬱金香的總部暫住。而夜澤與火氏兄弟,直接前往夜家。
…………………………
王宮貴胄們大多住在平民難以進入的貴族區,但夜家卻是個另類。夜家的宅院不小。但卻是處在平民區之中。火方火宗帶著夜澤到了夜家坐在的街道上,還能看見很多熙熙攘攘的行人。路邊,甚至還有擺攤的小販。
望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大門,夜澤回頭道:「送到這就可以,接下來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嗯。」火方和火宗自幼就跟隨夜風,現在看到夜澤有如此覺悟,也是覺得理所當然。
「我們去聯絡那些老兄弟。」火方深深的看了一眼夜澤,道:「少主人。」
「少主人保重,三天後在城西的雜貨鋪見,別忘了。」火宗也道。
經過這一路的相處。火氏兄弟已經徹底認可了夜澤。
夜澤笑著擺了擺手,也沒客套什麼。
琥珀城的水很深,有一群可靠的人協助,總好過孤軍奮戰。
火方火宗沖夜澤點點頭,撥馬而走。
夜澤翻身下馬。牽著馬,緩緩走向夜家的宅院大門。
門口站著兩名侍衛,先前並沒有在意夜澤。可見夜澤竟然牽著馬走了過來,一人開口道:「這位兄弟,這裡是夜家。如果沒什麼事。還請去別處。」
貴族家的門衛夜澤在北霜帝國時見多了,這麼客氣的還真是頭一遭。要是平日。夜澤免不得也要客套一下。不過今天,他是來找事的。
「我知道這是夜家,也沒什麼事。」夜澤淡淡道:「我只是回家。」
「回家?」兩名門衛互相看了一眼,滿臉的古怪。
「我叫夜澤。」夜澤一字一珠,道:「我的父親,是夜風。」
「什麼?!」兩名門衛臉色大變。愣了兩秒之中後,不約而同的轉身衝進大門,之後又將門關死。
夜澤也不動,就靜靜的站在那裡。
過了幾分鐘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即響起。光噹一聲,大門張開,上百名全副武裝的武士一窩蜂的衝了出來,將夜澤圍在當中。
夜澤左右看了看,道:「這種歡迎排場,太大了些吧。」
「你竟然真的敢來?!!」從大門裡又走出一人,滿臉的憤恨。惡狠狠的瞪著夜澤。正是夜鳴。
夜澤一行在三生城中伏之後,詩凝腦子再怎麼不轉個,也能猜到和夜鳴有關。後來雍門又以不益介入爭端的緣由拒絕去接應夜澤,讓詩凝更是憋足了火氣。雖然沒直接動刀子。但依然是連打帶罵的將夜鳴趕走。
夜鳴跟詩凝認識那麼久,從來沒見她發這麼大火。最後只得在隨從的護衛下,乘坐獸魔返回琥珀城。
夜鳴原以為夜澤死定了,但沒想到回到家裡之後,卻首先挨了夜雨一個大嘴巴。接下來他才知道,海風等人行動失敗,血鴉十人眾盡數被殺。海老因為私自動用人手,被夜雨軟禁。而夜鳴因為參與的關係,除了一嘴巴之外,也被禁足。在家裡隨便轉悠,就是不許出門。
接下來的這些天,夜鳴一直在恐懼和糾結當中度過。當聽到下人回報,夜澤來了的消息。頓時腦袋就炸了,根本想都沒想,就拉一票人衝了出來。
夜澤看了夜鳴一眼,問道:「我沒興趣理會你,夜雨呢?」
「想見父親?」夜鳴一陣冷笑:「這裡不是三生城,是夜家!到了這,你還想囂張麼?」
「你想怎麼樣?」夜澤淡淡道。
「怎麼樣?」夜鳴一陣大笑,隨即臉色一沉,狠聲道:「來人!此人身份不明,出言瘋癲,衝撞帝國貴族。將其擒下,杖打三百,之後送入城衛大牢!」
眾武士齊聲應和,揮動手中兵器就要上前。
夜澤面色如常,輕拍了一下馬匹的脖子,任由其離開。之後,雙臂垂於身側,手腕微微抖動。
雙方一觸即發,突然從門內穿出一個老者的聲音。
「都住手,讓他進來。」
夜鳴表情一僵,回頭怒道:「誰的命令?!」
「家主的命令。」一名華服老者邁步走出,看向夜澤,緩緩道:「老爺說,他是夜家人,有資格進這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