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看著將永遠佇立在山腳下的那尊身影,秦鳳舞握著夏尋冰涼的手掌,送去無聲的安慰。
「放心吧,就算是蕭團長本人,也不希望我為他的死而感傷的。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銳減的戰鬥編製,讓夏尋提前預知了神山之上的危機。再加上拿走了人面蜘蛛身體內毒刺的墮落者君刺,一種將要團滅的危機感,一直縈繞在這位劍中王者的預感當中,支配著他敏感的思維。
但是,他知道的實在太少了。原本能夠直接從人面蜘蛛口中得到一些答案,卻又因為墮落的刺客之王插手,無疾而終。
只是儘管如此,夏尋仍然感覺到了一張巨大的棋局已經早早鋪開,而身在棋盤中的他們,已經因為黑白棋局的白熱化,進入到了最為慘烈的搏殺階段。
「希望擺弄我的執白者,棋藝不要太爛。」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即使有被擺佈的屈辱感,但夏尋也只能選擇相信自己背後的博弈者了。因為他們利益一致,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想通了一些關節,夏尋嘴角露出一絲不可見的獰笑,揮手將背後的巨大光團帶到了面前,五指一張抓碎了它最外層的本源光幕。
刺眼的金光瞬間籠罩了整個山腳,海量的升級魔能山呼海嘯般進入了職業者們的身體當中,將一個個半殘的職業者直接推入了巔峰強者的行列。
升級帶來的血量恢復,總算沒有被詛咒遏制。奄奄一息的職業者紛紛站了起來,大部分都恢復了戰鬥能力。
不過原本就是巔峰強者的職業者們。卻無法享受到這等雪中送炭的血量恢復了。地階的門檻死死地卡住了他們升入三十級的可能。如果不能自己悟道。那就會和夏尋上一世那樣,至死仍舊停留在29級的位置。
雖然焚冰已經證明,等級不代表戰力,但升級時能夠恢復50%的血量,在被詛咒的崔斯特瑞姆世界中,簡直算是bug一樣的救命屬性。
三王無言地看著光團消失後遺留下的三件裝備,眼中均是掙扎。
「即使蕭團長在最後關頭突破了地階屏障,但他身上的傷絕不是恢復50%血量。就能拯救的。」焚冰冰冷的面目下,掩埋著一顆極其細膩的心。
「沒事,我們只是想找個借口減輕自己身上的罪感。只是結果並不好,師父用自己的身體為我們擋住了人面蜘蛛的全部攻擊,為我們而死是事實,不容置疑。」因為蕭聖天的死亡,三位年輕的刀客成熟了很多,也逐漸從幕後走到了末世的前台。
「如果沒有蕭團長從正面攻破人面蜘蛛的靈魂保護罩,那這場戰鬥必然會死更多的人。」夏尋看也不看的從三件裝備中,抽出了那柄遊走著雷炎的長刀。送到了宋天、李冶、趙沫面前。
「你們的生命和這把刀,是蕭團長用性命換來的。不管是兩者的哪一樣。我都希望你們能好好珍惜!」
三名年輕的刀客默然,最後由年紀稍大的宋天接過了這柄傳奇暗金,眼中堅定的神色,任誰看了都有一種被激勵的感受。
「騎士劍……」撫摸著手中的暗金大劍,夏尋眼中活下去的勇氣更甚。
「可惜,這種顏色的魔法圓盾應該是女騎士最喜歡的東西。」最後一件傳奇暗金是一面淡藍色的魔法衝鋒盾,如果阿斯托莉婭還活著,應該會十分喜歡這面小圓盾。
就在這個時候,意外出現了。
「身為一個擁有威望的領袖,是不可以用手中的力量,去殘殺自己同伴的。」沙啞的嗓音從職業者們的背後驀然傳來,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一個血色人形一手拄著騎士大劍,另一隻脫臼半殘的手緊握著破損的小圓盾,忍痛吊在自己的身側。
「阿斯托莉婭!!!你沒死!」夏尋心中的狂喜難以言訴,分開人群就衝了上去。
但迎接他卻不是同樣欣喜,而是一把迎面無力刺來的血色大劍。
「……」夏尋詫異地避過了女騎士無力的大劍,看著對方染血的臉蛋上,那一抹刺痛人心的悲怒。回想她剛才的話,霎時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說到底,她還是那個執著的騎士。殺人,尤其是殺掉那個只能稱為麻煩的陳到,是她不能理解的。所以,她才會憤怒,繼而為此感到悲傷。畢竟,自己在她眼中是金陵不可少的領袖之一,應該是不濫殺的榜樣才對。
不過,夏尋並沒有因為女騎士的詰難而感到後悔。因為對敵人的憐憫,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而所謂的絕對正義,騎士的八種準則,在血與火的末世當中,其實一直都只能夠存活在這個傻騎士心中而已。
「拿去吧,治療藥劑雖然被詛咒限制了,但藍瓶估計還能夠用。」夏尋也不靠近阿斯托莉婭,順手就將整整一個小箱子的藍瓶,送到了離她不遠的地面上。
阿斯托莉婭的強大自愈能力仍舊讓夏尋記憶猶新,相信也是因為有這樣一種天賦能力,才能讓她在人面蜘蛛正面的靈魂尖嘯中,得以存活下來。
「……」阿斯托莉婭的復生,讓職業者們也很激動。在體諒了對方令人哭笑不得的性格之後,他們只能憋著興奮,集體沉默了下來。
「像這種棘手的問題,還是交給劍王吧,誰讓人是他殺的。」職業者們如此想著,完全沒有自己已經果斷賣了隊友的覺悟。
良久之後,女騎士終於拿起了小木箱中的藍瓶,然後低聲嗚咽地哭了起來。這一哭,頓時讓一圈的職業者全部頭皮發麻,心裡均是不忍,卻愣是想不出一個理由去安慰。
沒有人會認為夏尋做錯了,當然也沒有人殘忍到認為女騎士錯了。錯的是末世、是世界,是渾濁不堪的現實社會,不應該誕生這樣一個心靈乾淨到極點的女孩而已。
阿斯托莉婭強大的自愈能力,在不斷補充的魔能供給下,再一次贏得了職業者們的驚歎。夏尋甚至在想,如果有足夠的能量支撐,這個女人會不會達到小說當中那種,肉身不壞不死的完美境界。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必須盡快從逐漸崩壞的崔斯特瑞姆出去。
「都休整好了的話,就動身吧。」
戰死者的屍體已經被收集了起來,山腳沾滿鮮血的戰場也到了落下帷幕的時刻。懷著堅定以及的信念,夏尋帶著這最後不足三十人的隊伍,邁步踏上眼前那座在地獄火焰中熊熊燃燒的議會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