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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六十六章 滅城危機 文 / 紙是芥末

    昏暗大殿的王座上,略顯虛無的影子,脆弱無比。影子的上半身是一個豐腴魅惑的女性,下半身卻嵌入在一具不斷震顫的巨型魔蛛的身體中,不斷地抽取著魔蛛體內的養分與魔力,十分緩慢的恢復著自身的魔力。

    這位女士,毫無疑問便是在崔斯特瑞姆之戰中,深受重傷的安達利爾了。拋棄了大半的地獄本源之力,如今的她已經羸弱無比,要不是此時身在本族的神殿當中,受到本族神殿的庇佑,她甚至不敢會見眼前的這一眾魔子魔女。

    兩族之王的本源力量,即使只剩下了一小半,在所有地獄強者的眼中,仍舊是不可抗拒的誘惑。

    「妖姬大人,現在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嗎?」安達利爾指的,當然是雷王卡索的策反行動。

    「那個人並沒盛傳中那麼厲害,至少無法真的從內部威脅到金陵城的防衛。」人既然都死了,魅惑妖姬自然站在了最有利的位置。

    因為,生者就是有價值的體現,而惡魔一旦死去,那就什麼都不是了,不值一提。這就是地獄世界的法則,殘酷、冷血毫無人情可言。

    「好吧,這件事就告一段落。不過金陵城始終坐鎮著那樣一位人類強者,這次想要畢其功於一役,即使妖姬大人全力出手也未必能夠成功。所以我想花妖大人也不必藏私了,直接真身降臨碾碎這些阻礙如何?」雖然日積月累的向花蕊魔子輸送著傀儡毒素,可安達利爾仍舊不敢冒險去嘗試控制這位解封了傳承聖器的地獄魔子,尤其是她現在這種虛弱狀態。

    打蛇不死。這種事必定會反噬其身。她不賭。也不敢賭。

    「連妖姬都不能殺死那個神棍。我又有什麼辦法?就算能夠強行碾殺,誰能確定那就是他的真身?據我所知,這個影子刺客曾經接受過一位隕落神祇的傳承,毀滅他的影子戰士雖然能重傷他,但等他恢復之後,他重新獻祭出的影子將會更強,這筆賬不划算。」

    其實,花蕊魔子說的話全是假的。這個階段的她,人類算上惡魔她殺不了的人,絕不超過一掌之數。而半盲修士顯然不在這個行列。

    當然,在地球這個世界裡,除了已經降臨的暗黑魔神迪亞波羅外,還沒有人能窺探到花蕊魔子此刻的真實戰力。這也是為什麼她即便胡口亂謅,也沒人能反駁她的原因所在。

    不知,所以需要保留敬畏。

    「不過想要殺那個人雖然不現實,但要拖住他卻實在太簡單了。」花蕊夫人接下來的話,立即引起了安達利爾的注意。

    顯然。花蕊夫人的智慧已經贏得了安達利爾尊重,尤其是自己在崔斯特瑞姆因為衝動而付出了慘痛代價之後。安達利爾對花蕊魔子智慧的肯定,已經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說來聽聽吧。」安達利爾虛弱的回應。

    「讓黑暗雙子和瘟疫之王去攻擊紫金山要塞,就算紫金山真是銅牆鐵壁也必定會被徹底毀滅。如果金陵城不想失去這個牽制惡魔軍團兵鋒的據點,那必定會派一個強大的勢力前去支援,至於誰會去支援,不用想肯定是會真理之眼的那伙神棍了。」

    「並且,這樣做有兩個好處:其一是將金陵城的勢力瓦解掉一部分,減小正面進攻的難度。其二,將黑暗雙子這枚定時炸彈放在遠處敵人那裡,避免被她們反噬的可能。我相信除了魔神大人和瘟疫守衛,恐怕沒人願意和這兩個惡魔共同作戰吧?」

    花蕊魔子結尾用了反問語氣,被問的安達利爾卻是渾身一哆嗦,彷彿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黑暗雙子,在地獄世界純粹是混亂、殘暴、扭曲的代名詞,她們倆無視地獄的規則,至少將兩位數魔子、魔王當成玩具,玩死玩殘。並且一直以強大的黑暗實力穩居魔子第一,為地獄所戰慄。

    「那就這麼辦吧。」安達利爾並沒有注意到魅惑妖姬小小的鵝蛋臉上,那一絲不知對誰的譏諷,繼續說道:「這一次必須要一戰定勝負,因為如果不能在半月之後趕到北方戰場,適時加入那一場具有決定性的大會戰,魔神大人一定會發怒,我們都會死!」

    「或許吧,匍匐在迪亞波羅腳下的我們,誰的最終結局不是死亡?」魅惑妖姬呢喃一聲,搖手一招,飛舞著一頭淡藍泛白的長髮向神殿之外走出。

    「放心吧。金陵城的戰鬥,就算是為了做秀給魔神大人看,我也會參加。」淡然離去的妖姬突然在神殿大門前停了下來,雖然沒有回頭,但她的話仍舊響亮的傳入了大殿中央:「不過,你最好讓你那些骯髒的族人離我遠一點。」

    魅惑妖姬的身影,隨著她的聲音在暗夜中慢慢消失,淡藍泛白的長髮卻仍舊如同暗夜中飛舞的魔爪,在神殿的門前縈繞。

    安達利爾的眉頭越皺越深,對魅惑妖姬的不滿也隨著對方消失之後,越加濃重起來。先是一個花蕊魔子,後面又來了一個魅惑妖姬,這些個魔子一個比一個傲慢,一個比一個目中無人,根本不曾將她放在眼中。

    好歹,自己也是兩族之王,正統的地獄王族啊!就算本身的實力萬年吊了車尾,但怎麼也象徵著痛苦與折磨兩族的榮耀,應該得到最起碼的尊重才對。

    「這傢伙已經不是魅惑妖姬了。」正在安達利爾獨自鬱悶的時刻,花蕊夫人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你的意思是?!!」安達利爾似乎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問道。

    「記憶還在,魔子依然是魔子。但她的靈智,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小小的魅魔了。」花蕊夫人輕捏著下巴,一邊思考一邊娓娓說道。

    安達利爾聞言精神一振。急促的道:「既然妖姬降臨失敗了。那即便殺了這個冒牌魔子。魔神也不會直接怪罪的吧?」

    花蕊魔子白了安達利爾一眼,心想著這傢伙渴望力量的心思,真的已經到了發瘋的地步,以至於連最基本的思考都逐漸喪失了。

    不過,就算對方是豬一樣的隊友,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雖然不知道這個人類是靠什麼在靈魂領域戰勝了魔子級的魅魔,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小傢伙的實力已經在靈魂吞噬的過程中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別說是我們。就算是暗黑雙子想要奪取她的本源力量,也是不可能的。」

    花蕊魔子淡然的表情並沒有太多變化,靜靜的說出了一句差點讓安達利爾吐血的話來:「勸你最好別惹這個女人,雖然她還不至於會動手殺你,但是絕對會像今天搞砸你的策反計劃一樣,搞砸你今後的一切軍團行動。」

    「沒錯,我感覺得到,她絕對是故意的。」花蕊魔子的嘴角扯起一絲弧線,用自己才聽得到的吟語低音自述

    雖然有所詰問,但實際上安達利爾對卡索的死亡並沒有怎麼上心。就像地獄陣營一向只將墮落者當成用完就扔的殺戮工具一樣。一個被他們毀滅的位面往往只有一兩個墮落者能掙脫魔氣的束縛,從迷失中恢復完整的心智。

    相比於安達利爾的不痛不癢。卡索臨死向半盲修士透露的戰爭預警,讓整個金陵城的上層都陷入慘淡的愁雲當中。

    所有人都知道,未來還有一場與安達利爾的決戰。但誰也沒想到這個時間會這樣的快,快到與上一場血戰相隔了僅僅不到十天的時間。

    惡魔與人類終歸不同,低估了他們的戰爭動員能力,就必然會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小嚴,你說這次征剿行動,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劉奇瑞在狹窄的辦公室中撫摸著手中的茶具,花白的鬢角像是凝結了一層歷經滄桑的寒霜,顯得蒼白並且無力。

    征剿行動沒有按計劃速戰速決,三十級的力量也沒有想像中那樣棘手,但地獄軍團卻意外的整軍集結了起來。明明一場大會戰即將展開,但人類陣營的頂尖戰力卻被雪藏的大半,讓一場本該勢均力敵的戰爭變成了死局。

    「輕敵,永遠是敗亡的第一捷徑。因為不瞭解對手狡詐,所以忽視了對手可能使出的詭計,錯便是錯不用再多說什麼。」嚴番的身形依然堅毅,但眼底隱約的不甘只有懂他的人知道。

    他不是沒有猜想過安達利爾會使用調虎離山的陰謀,但他實在不甘心被北方空降的那群人騎在自己的頭上,為了達到某種心照不宣目的,他並沒提醒劉奇瑞卻最終導致了現在這種無比糜爛的局勢。

    就在不久之前,他與劉奇瑞預估了這次惡魔軍團入侵規模,然後彼此之間進行了多次戰場模擬,最終獲得的結果卻是十戰九敗的結局。而其中的不敗,卻也只是利用安達利爾對金陵城最上層的憎恨,從而達到玉石俱焚目的。

    沉默了良久。劉奇瑞突然開口道:「徐家的狼崽子來過之後,北方和西面陸續又來了幾波人。主席已經敲定了京東大決戰的基調,我想如果你能北上,說不定可以打出很多漂亮的戰役。」

    沉默的嚴番露出無奈的神情:「將軍在玩笑嗎?嚴番不過一介布衣,說難聽點,離了將軍番不過就是無根浮萍,不僅在北方戰事上說不上話,更不可能會有軍隊聽我的。」

    「與其在北方眼睜睜看著惡魔或是人類敗亡,還不如就在這裡部署著願與我一同赴死的壯烈,一起血戰、一起覆亡!」

    嚴番想明白了,一個勢力的滅亡,是注定要有人為它殉葬的。因為這個地方實在寄托了太多人的期望,甚至還囊括了數個豪雄的全部野望。

    無論是他嚴番,還是眼前的劉奇瑞,甚至於新北城那個一隻眼的瞎子,他們的身家性命其實早早就被綁上了金陵城這座戰車之上。因為他們在這裡壓上了自己所有的野心,一旦離開了這裡,他們的心就徹底死了,將再沒有勇氣去抵抗地獄的入侵。

    「西北面的那位小主,也是這麼回絕家族徵召的。不同的,那位小主本該有更好的選擇。」劉奇瑞的話,算是打消了嚴番孤軍奮戰的最壞預想。

    「華夏……從來不缺慷慨赴死之輩!」嚴番一聲輕笑,心情輕鬆了許多。

    「既然決定留下來,心裡總要有個作戰計劃。」劉奇瑞閉了一會眼睛,聲音低得像是自語。

    這一戰既是必敗,那麼任何計劃其實都是蒼白的。

    但嚴番不會這麼想。

    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他自認是那個能把握住萬分之一機會的那個人。

    「首先,各勢力必須馬上集結起來,歸於軍系的掌控。但不要打散他們自己的編制,那樣會影響他們的戰鬥力。」

    「其次,由紙博士為主導的魔導熱武工程暫時停止進行,開始毫無保留的製造已經得到成果的魔導武器。」

    「然後,讓附屬新城的勢力重新撤回金陵,以鞏固主城的戰鬥力。」嚴番看劉奇瑞的眼神有些猶豫,便繼續說道:「他們和我們一樣,已經被綁上了金陵的戰車。他們能做的,要麼是去碾碎敵人,要麼就是和我們一起摔下戰車,然後被敵人碾碎。」

    「這話不錯。」劉奇瑞點了點頭讓嚴番繼續。

    「平民……」嚴番的神情愈來愈堅毅,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了殺氣騰騰的一句話:「不得撤離金陵城。」

    「嗯?!」劉奇瑞闔上的雙目猛然掙開,用一種極度警惕的眼神看著嚴番。

    「破釜沉舟,才能背水一戰!」嚴番知道現在已經是時候展現自己的鋒芒了。

    「原來你是想贏,就像歷史上的於少保,去力挽狂瀾。」劉奇瑞不由提醒道:「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成功,金陵城就算得以保存了下來。但接下來你掌控了江右的全部勢力,這件事一定會被北方門閥挖出來攻訐,最後落得個不得善終。」

    「是非對錯,就留給別人說吧。像現在這種情況,就應該像夏尋那樣,一往無前、不死不休。」嚴番嘴角勾起一絲莫名的微笑,因為他知道眼前亦師亦友的長官,已經被自己說服。

    末世的大舞台終歸有他嚴番的一席之地。

    「既是這樣,就放手去做吧。這一次,就讓你完全掌控全局,去調度所有的資源,打一場慘烈之戰!而我,就在這裡等待那個安達利爾,讓她與我一起和這座寄托了千萬人希望的城市,一起化為灰燼。」

    果然,劉奇瑞放了權。

    但這位老將軍並不看好嚴番。不可否認,嚴番的全局意識恐怖得令他這個老將都自歎弗如遠甚。但戰爭不是一個人的,他麾下的將士不可能都像他那樣睿智,這其中只要出現一個豬隊友,防禦力薄弱的金陵城就可能因此徹底崩盤。

    「那麼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嚴番將手握成拳頭,那堅定讓人覺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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