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輪烈日懸掛在天空之中,蒸炙著大地,無限逼近五十的溫度,讓站滿的普通民眾大汗淋漓。
如果,在末世降臨之前,以人類原有的那種孱弱身體,只怕此時已經有不少的人因中暑而暈厥了。
一隻數量並不龐大的隊伍,慢慢從市中心的大道上走出。民眾發出一陣驚歎,少年瘋狂歡呼,少女們驚聲尖叫,擁擠的街道頓時被盈天的嘈雜聲翻了過來。
這只隊伍只有三百多人,大部分都是二十級的職業者,只有少數二十五級以上的職業者騎乘在馬匹上,踩著規律的節奏,緩緩向城南大門開進。
「啊!~~是血色之王,金陵城第一女強者!」
濃濃的烈日,絲毫影響不到有血色女王之稱的石婉婷。全覆式的騎士裝甲,長達四米的金色騎槍,背上一柄巴掌寬的巨型大劍,行走在隊伍中間,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鏗鏘之聲。
全覆式裝甲、四米騎槍、背上的大劍,三者相加已經遠遠超過兩百公斤的重量,根本不是一般馬匹所能承受的。不過石婉婷身下的戰馬已經不是單純意義上的戰馬了,而是無盡深淵之中召喚出來的冥火夢魘。
這匹冥火夢魘身高兩米有餘,口鼻之間呼吸著惡魔與硫磺的味道,腳踏著深淵火焰,能夠踏碎一切冤魂和靈體,身體健壯無比,全身蘊含的能量因為與石婉婷建立了共生契約的緣故,已經超越了二十五級。
這樣馬匹橫亙在城中大道上,自然最是吸引人的眼球。
同樣,緊隨在石婉婷左右的三位神騎士,也因為胯下的深淵夢魘而大出了風頭。
「君刺大人!還有聖天大人!……」
夾道歡送的人們將一個個金陵城的英雄細數了出來,經過軍系的刻意宣傳,在這些人眼裡,這些人就相當於金陵城的守護神,不敗的象徵。
分佈在大道兩旁,維持秩序的士兵和傭兵。感覺壓力很大。年輕的戰士已經不知道秩序線已經被衝擊了幾次了,臉上的抓痕火辣辣的疼,是衝動的少女因為看到了心目中的英雄,前行不得,激動之下撓出來的。
「嘩!」
人群之中突然傳出一聲巨大的喧嘩聲。然後就像身炸開了鍋一樣。沸騰了起來。在前面的人不明所以,狐疑的轉過頭,只見身後的人指著不為人知的騎隊中央,大聲驚叫了起來。
「劍王!龍庭劍王!金陵城第一強者!」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之中。一個身著黑色戰衣的騎士,突然從騎隊的後面向前行出,在萬眾矚目中,慢慢的出現在了整支隊伍的最前面。
「臥了個大槽,劉老頭到底要鬧哪樣?!」一肚子腹誹的夏尋來到了騎隊的最前面。不是他想出風頭,而是他身下的戰馬來自於神會,所以根本不聽他的控制。
不過,夏尋那男女通殺的俊秀面孔,和他那無上的領袖氣質,在此時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街道兩旁掀起了一股驚歎的風暴,瘋狂的向想向前簇擁過去。
「雙劍!黑衣!精靈的面孔!沒錯這個人就是龍庭之主,在魔窟中擊殺了安達利爾分身的最強者!」
人群陷入了無法停歇的沸騰當中。尤其是當夏尋威勢逼人、英氣勃發的穿過街道的時候,近一半的民眾都對他產生了崇敬之心。
「劍王,你一定可以把那些骯髒的惡魔,全部打回地獄去吧!」
「我的妻子兒女都死在了惡魔手中,你一定要替我報仇啊!」
「嗚嗚嗚~~~一定要把那些惡魔趕回去!」
聞聲驚訝的夏尋。將頭顱抬了起來,環視著四面的普通民眾,他看到了一種類似於宗教崇拜的狂熱。那種熾烈的熱度,將一些被末世的毀滅、殘酷。刺激得麻木不仁的其他人喚醒了回來。
夏尋親眼看著一個個人類因麻木而散大的瞳孔,重新凝聚回來。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劉奇瑞與神會為何一定要堅持這樣做了。
這是給予迷茫的人以信仰,讓這些人重新找回人類必勝的信念。
但為何是我?夏尋看著四周狂熱的民眾,肩上就像是突然被壓下一樣東西,讓他覺得沉重無比。
一把緋紅的長劍激盪在空中,劍鋒直指天邊將要交匯的四輪烈日,一種激勵人心的氣氛油然而生。
「那凶殘的,必將受到制裁。那邪惡的,必將毀滅。龜縮在城池之中是我們的屈辱,那一度被它們支配的恐懼,是我們的傷痛。但是,我們終將取回這一切,因為……人類才是這個世界主宰!將它們滅絕是我們的使命!」
「咻!」在話語即將結束的瞬間,夏尋手中的火焰長歌陡然爆發一束熾烈的光芒,那光芒直射天際,震開的氣流爆發出淒烈的尖嘯,似乎將天都捅出了一個窟窿。
「家畜只求生存,餓狼才嚮往自由!告訴我,你們要在這城中困守一輩子嗎?!」夏尋的目光凌厲如刀鋒,刮過道路旁突然燕雀無聲的民眾,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
人類,難免會居安而憊懶。那怕,明知道困守肯定會死,仍舊喜歡沉浸在虛幻的繁榮和平靜之中。因此,即使只是吶喊,他們也做不到。
「呀,入戲太深了啊。」劉奇瑞在希望之塔的最高層上,眼睛盯著一塊晶瑩的魔力石板之上,金陵城中所發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了眼中。
「也好,人類對惡魔的恐懼,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平復掉的。老夏這一嗓子,雖然失敗了,但至少給人們心中留下了種子。」嚴番看著石板中已經冷卻下來的人群,三百人的職業者團隊從喧囂陷入了沉寂,孤零零的行走在大道之上,彷彿與兩旁的民眾轉換成了互不相干的兩個世界。
但夏尋依然挺著自己的脊樑,不斷地向前行動。所有人的目光複雜,總想歡呼出來的聲音被卡在了喉嚨,一種屈辱的羞愧在心中醞釀,卻怎麼無法宣洩出來。
「等下一次,等下一次怪物攻城,這顆種子就會萌芽,無數的人將會因老夏今天的話,重獲站立起來!」
三百人的隊伍在數萬人無聲的注目禮中,慢慢走出了金陵城的大門。
跟在騎隊身後的職業者,胸腔中憋了一口氣,心裡為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感到不值。而三十多號人的騎隊中,互相認識的人,也逐漸靠攏在了一起,低聲在討論著什麼,時不時還將複雜的目光投向了前者。
大部分人當然不會因為缺少歡呼而感覺鬱悶,他們畢竟是真刀實劍砍殺出來的強者,要不是軍系執意要走這個過場,他們甚至不會在大街上出現,免得被人當猴看。
只是,夏尋突然即興說的話,卻深深地觸動了他們。和普通民眾不同,他們,都是有力量的人,所以,他們更嚮往夏尋口中那種狼一樣的自由。
而金陵城,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他們不得不困守的牢籠。
他們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是想打破這個牢籠的,只是在沒有醒悟過來之前,就被夏尋點醒了罷了。
所以,經過死寂一樣的街道,他們並沒有對夏尋產生任何不滿和輕視,反而更添了一絲敬重。不過,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有如此強者胸襟的,正當多數人都在回想夏尋話語的時候,一個十分不和諧的聲音卻陡然響了起來。
「哈哈……笑死人了!」令人噁心的語氣,加上斷斷續續的嘲諷,讓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告訴我,你們要在這城中困守一輩子嗎?!」突然,那個騎在戰馬上的男人高舉了手,用戲謔尖酸的聲音,重複了夏尋當時在大道之上說的話。
嗯?!這一語就如同滾入湖水中的巨石,登時激起眾怒,上百雙滿含殺氣、充滿憤怒的眼神,一齊掃向了那個尖酸刻薄的男人,鋒利的武器都展現了出鞘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