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平原上,無數的屍體被堆成了大山,凶悍的騎士們點燃了大山上的汽油,登時,沖天的大火照亮了西方的半邊天空,空氣中登時瀰漫著一片毛髮被燒焦的臭味。
「王,戰損了三十六名兄弟,敵軍七千狼騎已被全殲!」一名騎士快馬從染血的戰場北面馳騁而來,當他來到一個身穿全覆式黑甲的騎將面前時,驟然從馬上跳了一下,豪壯的一拍胸口,向自己的長官報告道。
「嗯,好好撫恤陣亡者的家屬!」被稱為「王」的騎士,胯下的戰馬足有兩米高,不僅雙蹄踏著幽藍色的火焰,就連眼耳口鼻也蒸騰著那種猶如鬼火一般的藍焰。在夜幕森森的平原上,顯得好不惹眼。
與她英武無比的戰馬相比,她略顯中性的聲音,同樣有一種殺伐果斷的英氣,蘊在其中。
「蓬!」
遠遠的,漆黑如死城一般的金陵城,有一道亮光閃過。
「呵,李恩他們已經動手了。」將自己黑色的重盔取下,一個有一頭捲曲長髮,長相極度的英武女人,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我們也該回了,神會不是雞門狗幫,是時候從頭到尾清洗一遍了。」女人從馬上跳下,一腳踩在了一具已經死去的白色無腿大狗的身上,冷笑一聲,繼續說道:「要不是不想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神會產生分裂,恐怕今天殺上總部的就不是護教聖騎了……」
「王,我們真的要踏平西城的分部嗎?」騎士很難理解,清剿神會的敗類,只需要清除毒瘤不就好了,為什麼要拿整個西城分部的人來做奠基。
「西城佈滿了教宗和審判長的親信,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為了神會的未來,為了將來有更多的人類能夠活下來,他們必須死。」
女人面露堅定,將背上的大劍取出,一劍刺穿了白色大狗的心臟,原本還裝死的白色大狗,登時抽搐了兩下,便徹底嚥氣了。
「畜生就是畜生,即使有了人的智慧,也不過是畜生而已。」女人冷笑一聲,一語雙關,像是在罵腳下的白色大狗,又像是在罵某個自以為高高在上的男人。
……
金陵城無人的幾條大街上,數隊人馬正在急速的趕往北方神會總部,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憤怒,他們無法想像,金陵城居然有人,敢抄自己的老巢。
不過,他們眼看著就要飛馳到城北的街道上時,一道黑色的聲影,卻橫亙在了大道的中央。
「誰!擋路者死!」
領頭的白袍子怒吼一聲,在這個總部需要救援的時候,他們最不想遇到的就是意外情況。
「我!」
黑影驟然轉身,一張充滿神性光輝的臉,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叩見先知大人!」
眾人吃了一驚,沒想到眼前的黑影,居然就是神會中時常幫助教眾,以至於最受愛戴的先知大人,連忙俯身跪拜。
不過,先知大人為什麼沒有去救援總部,難道總部已經……
「別跪啊跪的了,神賜予我們的是平等自由的權利,而不是我尊你卑的上下之分。都起來吧!」
半盲揮了揮手,讓這些人從地上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先知和賢者的掌教理念果然和教宗完全不一樣,在教宗那裡,人類都是天生貴賤的,而他就是真理神會的神子,是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絕對神權。而在先知和賢者這裡,眾生都是平等的,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死後地位,據說越虔誠的教徒,死後進入真理之神鑄就的神國,地位就越高,享受的快樂便越多。
兩種不同的教義,令他們這些教眾時常產生迷惘,進而無所適從。
「是,先知大人!」領頭人的白袍子,應命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他臉上的焦慮仍未有消散,而是更加焦急的說道:「先知大人,總部剛才發來了求援訊號,恕臣下無理,就不能再和先知多聊了。」
「已經結束了,剛才確實有一些蠢蠢欲動的實力進攻總部,不過現在已經被我和賢者全部消滅了。」半盲最擅長的,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而且面不紅心不跳,每次不論說什麼,最後連他自己都信了。
「啊?!……大人英武!」
「嗯,不是叫你別跪了嗎?」看到白袍子主教又要下跪,半盲連忙伸手拽住了他,開口道:「別以為這件是就這麼結束了,衝擊神會的總部,這是挑釁,這是戰爭!你馬上回去,將你還沒有整頓完的手下,全部、記著一定要一個人不捺的收攏起來,到時候我和賢者,就會帶你們去掃平所有對神會居心不軌的勢力!」
「大人英明!我這就回去!」說到要掃平所有與神會敵對的勢力,白袍子雙眼放光,在半盲那天生充滿蠱惑的神輝之下,全然忘記了質疑。
不過,白袍子也完全沒有質疑的理由,半盲可是神會的先知,如今僅剩的三大支柱之一,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裡,對方根本沒有要欺騙他們的理由。
「不錯,我的主教大人,神將與你同在。」半盲心底發出一聲陰險的冷笑,知道自己這一路的援軍,已經被他勸了回去。
無獨有偶,城東的援軍也被神會的賢者李恩勸了回去,每一個神會成員的心裡,都以為城北之勢已經解圍,紛紛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分部,準備著所謂即將要進行的大掃蕩。
然而更多的閒雜人等,卻聚集到了神會外圍,嚴番的封鎖圈之外。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軍系的人也來了,而且還把神會圍了個水洩不通。」
「該不會是軍系要對神會下手了吧,要真是這樣,神會可就徹底完蛋了。」
「誰說不是呢,雖然神會在我們面前實力雄厚難以撼動,但是在軍系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可就有點不值一提了。」
「看看吧,鑄軒龍庭的老大已經衝到神會裡面去了,有什麼情況,我們再見機行事。」
在嚴番的防禦圈之外,到處都是職業者之間的低聲細語,數個二流勢力此刻已經結成了聯盟,都期望能在這次神會的大動盪之中,撈取一份意想不到的好處。
「怎麼神會的援兵還不來……」嚴番舉著自己手中的夜視望遠鏡,搗鼓了半天愣是沒有看到來自神會其他分部的成員,能看到的都是一些土雞瓦狗般,準備撿便宜的二流職業者。
「出事了!」
正在垂頭喪氣的在城中瞎逛的唐白,突然感覺冥冥中有些不對勁,仔細用自己強大的靈魂之力,去感應組隊契約上相互連接的意識,這些東西被他的「靈魂學識」放大了十倍之後,隊友血量過低的異樣,登時顯眼地出現在了他的意識當中。
而與此同時,夏尋已經滿身是傷的殺入了神會外院最後一團職業者。
「不行了,我要去幫他!」自從進城之後,秦鳳舞等人和夏尋的組隊契約從來就一直保持維繫狀態,如今夏尋過低的血量自然全都被她看在了眼裡,這叫她如何不急。
「不准退隊,也別給我過來,這是我自己的事!」
秦鳳舞散發出的氣場在夏尋的感知裡,和黑夜中的燈籠沒有太大的區別,她驟一動身,便夏尋察覺了出來。
而且,夏尋的血量根本沒有所有人想像中那麼低,他一管血量畢竟達到了驚人的八十厘米,即使看上去只有不足四分之一的血量,但是卻仍舊有二十厘米的長度。
「老姐,急什麼!以他現在殺的職業者,就連我們也跟著升入了十四級,顯然他還有兩個等級沒有提升,等殺光外院的神會成員,立馬連升兩級,原地直接滿狀態。」
龍鳶連忙拉住了秦鳳舞的手,秦鳳舞身在情網當中看不清,但是她卻看得清,那個骨子裡潛藏著自負的男人,根本就是在洩憤,如果今天不讓他殺個痛快,事情根本無法善了。
果真不出龍鳶所料,夏尋內心的憤怒,仍舊沒有被平息,他仍舊在不停地揮舞霜劍,口中時不時冒出一兩聲用於宣洩忿恨的怒吼。
「上天給你們獲得傳承的機會,你們為什麼不用在正途,為什麼要欺壓平民,為什麼要欺壓同類,為什麼要自毀長城,為什麼不能專心一意的抗擊外敵!」
夏尋越罵心裡就越來氣,越生氣心中就越狂躁,越狂躁他下手便越狠。屍體碎渣、連同著殘肢斷臂亂飛,鮮血在青色的彩磚上塗了一層又一層,他已經徹底忘記了自己所殺的,居然是人類,心中的負罪感一點一點的在怒罵當中灰飛煙滅。
「為什麼,要動芥末!」
鋪天蓋地的劍網赫然落下,提及到自己的女人,夏尋的怒氣值最終攀至巔峰,長劍落下,形成一道巨大的縱橫交錯的劍氣之網,徹底將眼前的所剩不多的職業者,全部籠罩在了其中。
「你這個惡魔!」
七八個職業者瞬間被凜冽的劍氣絞成了碎塊,夏尋身後的屍堆當中,突然鑽出了一個手持長槍的亞馬遜,他怒吼著,趁著夏尋使用了強大劍技而減弱防備的剎那,凌厲地一槍朝夏尋的背心刺去。
咻!
長槍刺破空氣,發出一陣尖聲的驚嘯。但是一隻剛勁有力的手,卻赫然出現在了他的長槍之側。
怎麼可能!
偷襲者雙目巨睜,只看到長槍近身的剎那,夏尋左手一抬,竟信手攥住了他全力刺去的長槍。
夏尋略帶喘息地轉身看著眼前的亞馬遜,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害怕,看到了稚嫩,更看到了恐懼。但是他的心中,惟獨再生不起半點憐憫。
這一世,他嘗試做了很多次英雄,做了很多次好人,但是得到的卻是軍系指揮官的背叛,守城官的見死不救,以及神會和其他勢力的惡意挑釁。
但這一切,並不足以讓他如此心狠手辣,他之所以像今天這般瘋狂,全是因為這些該死的傢伙,竟然不顧後果,竟然向自己視為親人的芥末出手。
這就像是當年西方的德古拉,率軍為國效死命,一氣打退了外來的侵略者,但當他衣錦還鄉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一干妻子兒女居然全被逼死在了家中。這叫人如何不恨,按夏尋的性格,刺穿神、像喝下聖血、變成吸血鬼都是輕的,換做是他,就是毀滅掉整個王國,都不足為怪。
所以今天,神會既然膽大包天地對他的親人出手了,那就別怪他夏某人無情,拜這些世間敗類所賜,他心中對大眾人性的最後一絲僥倖,已經灰飛煙滅,他的血,已經徹底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