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打過去電話,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掛電話的的時候,滿面掩飾不住的憂色。
桑紅是個有眼色的當即就知道事情進展得並不順利,不過,秦青混不在意地衝她笑笑,告訴她身世的事情,歐陽清柏已經正式地承諾過的,會幫她按著預定計劃擺平的,讓她不要過於憂心,心寬些,事情可能已經辦妥了。
其實,他擔憂的是,聯絡不上歐陽清柏,對方已經說他退了房間離開了,又打到療養所,護士小姐說他外出訪友去了,可能需要一周左右的時間回來。
秦青的心其實七上八下的,不過他也只能安慰桑紅,她自己解釋就成了,晚些時候,真有人追根究底,自然會有歐陽清柏過來為她解圍,只是今天這一關能不能順利地過去,畢竟,組織照片展覽的菲爾麗是她的校友,那麼今天的來賓名單了絕對可能出現她們一起的老師或者資深校友,這些人隨便問桑紅幾個小問題,就會露陷了,更不要說,那些本來就認識黃一鶴的,現在她一下子成了攝影界的名人,自然會有人貼上來,到時候,有人提出貿然的疑問,又有校友,圓謊靠桑紅一個人,真的很難。
秦青給湯姆克魯斯打電話,想要及時把桑紅車禍損傷記憶的事情,向他提前知會一下,方便到時候她真的認不出從前的熟人朋友時,幫她解圍。
可是,報社的電話一直占線,秦青覺得讓桑紅一個人靜靜,他去和湯姆克魯斯和菲爾麗提醒一下及時幫桑紅介紹認識的人物和救場。
湯姆克魯斯正面臨著空前的壓力,桑紅的照片刊登出去之後,購買的報社一反應良好,社會評價和點擊都很高,當即就開始有人給報社打電話問攝影師黃一鶴的事情。
湯姆克魯斯說不出的驕傲,除了因為桑紅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攝影師之外,還因為他畢竟搶先一步留住了桑紅,而且還和她與秦青簽訂了《甜水鎮報》電子版的全額股份支配權,這等於變相地把桑紅變成自己的盟友。
從下午開始有人讓湯姆克魯斯牽線,高薪聘請黃一鶴做一些攝影的拍攝工作。
比如,「黃一鶴是誰?這麼一個才華橫溢的攝影師,你怎麼能狠心地打壓著不讓她出頭呢?」
「這樣優秀的攝影師,她屬於整個社會,你為什麼要把她的成果據為己有?」
「你們的數字報說她要辦畫展,還有八十張展覽的精品照片,如果沒有賣出去,就直接賣給我們好了,到時候請聯繫我們。」
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聽得湯姆克魯斯頭有些發蒙,但是他今天心情好,而且現在已經篤定黃一鶴不會輕易地離開甜水鎮報,絲毫也不覺得那些人的話刺耳,反倒十分受用。
為什麼?
有人挖當然證明她有能力,有人重她這樣一個年輕的嶄露頭角的新人,她出名了,竟然這樣快,來到他身邊不過三個月吧,她竟然就有這麼好的機遇,彷彿她和秦青一起去度假,竟然是為了抓取這樣一個成名的機會。
記得當時他一聽馬特谷發生火災,當即就開始擔心桑紅和秦青,難受得不得了。
但同時他又隱約感覺著,那樣出色的桑紅,加上身手也不弱的秦青,估計不會出什麼大事,當時他就祈禱著桑紅能在逃命的當口記得帶相機,能想起來拍照。
來,桑紅沒有錯過這樣巧的老天賜予的成名機會,冒著生命危險,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拍出了一流的照片,來,一個好攝影師,最重要的品質當然的勤奮和勇敢了,不僅僅是這些,還有冷靜這種品質是絕對不能缺少的。
至於秦青和湯姆克魯斯如何交談,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很快下午的展覽會就要開始了。
桑紅在公寓裡很耐心地收拾了自己的臉,她照著那張黃一鶴的真實照片,開始對自己的臉略微加以修飾,讓人既能出當初的眉目,還能到桑紅她的真實模樣,這樣程度的妝容確實很難畫,不過桑紅很有耐心,還饒有興致地輕輕點了一點點的腮紅。
整個人這樣一修飾,她的心頓時開始慢慢地穩定下來。
著三件衣服,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歐陽清柏送給她的那件,因為那件衣服不惹眼,不會給人太大的視覺衝擊,其他的都有些貴氣逼人、社會階層太明顯。
她覺得悶著也是悶著,為了不讓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她特地提前了半個小時到現場。
她開著車走向新西部畫廊的時候,早就等在大廳裡的菲爾麗走了出來,她身後是畫廊的門,上邊貼著展覽的海報,賣酒女的肖像上邊印刷著「甜水鎮面孔—西部史詩——黃一鶴攝影作品展」。
桑紅迫使自己的視線從海報上邊移開,然後直接落到了菲爾麗的身上,這個女人本身就極漂亮,現在她顯然為了展出專門做了打扮,穿著一套十分專業的辦公室套裝,還是帶著領結和緊身馬甲的那種,著說不出的精幹俏麗。
這樣的菲爾麗和平時那風情萬種的模樣相差太遠了。
「你今天起來氣色好極了。」她到桑紅熱情地說著展開手臂擁抱她。
「你也是,和平時的風格差別太大,第一次到你不穿裙子的模樣。」桑紅瞧著她笑著品評她的衣服。
「嘿嘿,藝術展這樣的地方,不是施展女人魅力的所在,倒是展示女人個性的地方,我這樣的打扮其實也很不習慣,不過,真正正式的場合,女人這樣的穿戴,顯得很專業,令人信服,如果很突兀地穿了禮服之類的,只怕要被人當成花瓶質疑能力了。」菲爾麗也滿意地著桑紅。
桑紅身上的衣服著低調,其實懂的人都知道這衣服有多昂貴,不過她穿了,把這衣服的豪放不羈和女人甜美溫婉結合起來,讓人既迷人又率性自由,和她要展出的照片很搭調。
桑紅外邊的道路,想到一會兒到來的客人,當即也沒有進畫廊,反而開著車離開,停到了後門另一側的側門的小巷子邊。
然後她步行回到畫廊。
一進去桑紅就被眼前的畫面震撼得眼睛眨都不捨得眨一下,她屏住呼吸,新刷的雪白的牆壁上,全部是桑紅的攝影作品,八十張照片,裝裱得十分漂亮,安放得恰到好處,光線設置明朗,還加了很專業的畫廊專用的射燈,那種視覺效果不是一般的棒。
桑紅一張張地過去,她在欣賞自己照片的時候,發現出現一個奇妙的脫離感,就像是一個作家第一次拿到他的新一樣,感覺分離了,她很客觀挑剔的去自己的作品,但是毫無疑問,這些照片積累了四個人的智慧和心血,果然是不同凡響。
桑紅覺得很疑惑,這樣的照片真的是她拍出來的?
她真的能做出這樣了不起的事情嗎?
她的頭嗡嗡作響,她就像是一個人走過一條漆黑的隧道,走過那長長的路然後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屬於她的舞台,她終於有了自己的喜歡的事業,賴以為生又充滿希望的事業。
「怎麼樣?」菲爾麗終於開口問她。
因為桑紅的小臉紅紅白白地笑著又充滿了憂傷,她想這小姑娘一定是太激動了。
「謝謝你,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作品會有這麼一天,你把它們照顧得很好。」桑紅再次感謝,她很感謝菲爾麗給她這樣的機會,她知道她在幫自己。
「放鬆一些,以後會有更多更大的展覽,相信我,這只是開始,你要等到四點半的時候才會露臉,想好說點什麼嗎?」
「正在想這件事。」
桑紅當即就知道她必須要有個即興發言,菲爾麗因為知道桑紅性子有些冷,索性不告訴她,擔心她提前準備了稿子,到時候說得像背,她相信桑紅的機智,即興發揮更好。
大腹便便的基米帶著一群人從外邊進來,他們是今天來的第一批客人,他們一進來,桑紅就覺得自己有點站立不穩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他們中間,她努力讓自己笑得輕鬆:
「謝謝你們能來。」
「這下你出名了,希望你不要拋棄甜水鎮。」基米笑著說。
桑紅對他和大家露齒一笑:「不會,我很喜歡這裡,而且,我還沒出名。」
「瞧瞧,這丫頭多謙虛,她攝影鏡頭下的人物,都是大夥兒曾經熟悉的,這女孩子有才能,這些圖片簡直就像歷史,咱們這裡的火災也不是發生過三五次,可是,這是唯一的一次引起全世界關注的,這些都和她及時地拍攝到的火災現場有關,她是甜水鎮的良心。」
基米很真誠地恭維桑紅,她微笑很有禮貌地道謝。
攝影器材店裡的莫斯也來了,他帶著他的妻子,一個四十多歲的體面女人,穿著休閒服,戴著老花鏡。
「黃一鶴,這就是一直躲著我們的那個好顧客。」莫斯這樣向他妻子介紹桑紅。
「黃,謝謝你一直照顧我們店裡的生意,我們還可以請你到家裡吃飯嗎?」莫斯的妻子很真誠地問。
「謝謝,你們也給了我很大的支持,等我把孩子生下來,能隨便大吃大喝的時候,再去叨擾你們好了。」
桑紅笑得很平易近人。
這時菲爾麗過來很歉意地笑笑,就把桑紅拉走了:「過來,那邊來了幾個校友,一個還是你曾經的同學,呵呵,這世界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