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紅瞇眼看著本應意氣風發的男人,此刻有些蕭索的神色,頭腦中荒誕地出現了獨孤求敗四個字眼,她連忙搖搖頭,這字眼太邪氣。舒骺豞曶
伸手接過他手中的杯子,笑吟吟地挪揄道:「無論如何,能夠有點權力放開手改變點什麼,終究是件好事,沒看出來,你還是這麼理想化的一個人。」
說完眼風嫵媚地一掃,反身放到身後不遠處的使者盤子裡。
宋書煜眼角睨著這個瞬間眼梢眉底風情難敵的小丫頭,那偶爾露頭的灰暗情緒登時就一掃而光,新的陣地尋找培養新的戰友,是當務之急。
那些支持他的人的名單已經傳到了他的手裡,那些是順勢而為,那些迫於形勢,甚至那些是被厚利引誘,他都清清楚楚。
今晚,他需要把該見的人見見,看看人,琢磨一下這些即將站在同一戰壕的戰友。
說實話,他反感家人使用的手段,可是,更明白沒有這些手段,他不可能被推倒這樣的高台之上,作為代價,就是——他一站到這個位置,就欠下了很多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的人情。
這人情!
他清楚,很多事情,可以說都是「成也人情,敗也人情」,那些扮黑臉的事情,他需要做很多。
目光逡巡於人群,對面已經有使者把盛滿美酒的高腳杯端到了宋書煜的面前,他一手拿了一杯,遞到桑紅的手裡,下巴示意了一下:
「那邊,那個個子高挑的女人看到了嗎?」
「穿杏黃色裙子的?」桑紅問,那個裙子的顏色很顯眼,「瞧著不怎麼年輕啊!」
「嗯,她就是條件——剛剛那老頭的條件,讓她進入財務處做處長。」
那女人感覺很敏銳,一扭頭就看到了他們,笑容熟稔地綻開,端著酒杯過來了。
「他們倆會不會是情人?」桑紅八卦地用唇形對宋書煜小聲說。
「是,我有情報證明。」宋書煜端起酒杯對那女人招呼。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桑紅眼角瞧著遠處的那個秀夫妻恩愛的邢老。
若干年後,那會不會就是她和宋書煜的模樣?
那邢老正和老婆牢騷:「按輩分,往常見面都稱呼我伯伯的,這身份一上去,架子就端起來了,我有那麼老嗎?」
老婆很耐心地安慰他,知道他失去了這次機會,他的年齡就再也沒有升職的希望了,自然明白他的挫敗,但心裡也有氣,別以為自己不知道,退了退了,好想到給狐狸精安排退路,真的當她是傻子玩,口上的話卻異常的體貼:
「你也知道自己是長輩,和這樣的小子鬥什麼氣?
他喊你邢老我聽著意味是尊重的,你不也是喜歡他的嗎?」
邢老當即就惱了,站住低聲說:「我喜歡他嗎?不;
我信任他嗎?當然更不可能;
問題是一個本來只能作為配角出來湊數的候選人,資歷連一點可比性都沒有,竟然能超過我和那死對頭的票數,和勢在必得的趙長風並駕齊驅,他所象徵的含義早就超過了自身;
當然,也遠遠超過了我,雖然我不想承認,可這是事實;
我只是在關鍵的時刻,鼻子靈敏些,嗅到了風向而已;
這麼多年來,我努力地維持著這個被瑣事、倦怠堵塞的部門的運轉,努力地疏通管道,讓污泥濁水流動;
他身上一系列異常情況,可能代表著新一屆領導班子要大刀闊斧地大幹一場,這個部門需要換血了;
既然我已經沒有了機會,無論誰來這裡坐頭把交椅,率先踢開的就是我,我只有選擇支持正確的候選人,晚景才不至於被人踩得太淒慘;
可他那樣子,我看不出什麼敬意和感激來。」
「傻老頭哦,你混官場這麼多年,怎麼還信人臉上的敬意?
欠著的人情有多大,他很清楚;
我看他不賴,表裡如一,剛才對你只是沒有諂媚地笑而已,估計是你多年都沒有仰著臉看人了,心裡不舒坦。」
「你說的是,宋家一貫行事謹小慎微,在圈子內口碑極好。」邢老顯然被後邊的那句話刺激到,愣了一下,轉口說了上邊這那話。
桑紅看著宋書煜和那女人笑容親和地說了幾句話,就又有人過來了。
交談不外是恭喜恭喜,或者誇桑紅氣質好之類的話,當然沒有人會在酒會上談公事,宋書煜帶著桑紅一一應酬,談笑碰杯。
他們在和另一位副總交談之後,宋書煜的心情很好,他甚至很和氣地和孤零零地站在一邊吃甜品的一個老女人專門說了幾句話。
之後,就帶著桑紅一起離開了酒會,直接就回他新分配的別墅。
看著走在自己車前車後的長長的一串黑色轎車,桑紅有些無法相信,這排場——難道那麼多的保鏢什麼時候都全程陪同?
她的頭腦也有些過於興奮,今天的所見所感,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她一輩子都沒有聽過那麼多好聽的奉承話,難怪女人很多都想嫁豪門嫁高官,原來這種讓人吹捧的飄飄然的感覺,這麼美妙,即便知道那話並不是出於真誠,也無法不開心。
宋書煜輕笑道:「累嗎?」
桑紅搖頭:「一點也不,雖然精神有些緊張,可是除了那個邢老之外,所有的人都瞧著好友善,很喜歡我!」
宋書煜不由無聲一笑,真是個傻丫頭,口中道:「喜歡就好,以後我常帶你玩。」
說著一彎腰,伸手握住她的腳踝,輕輕地拉到自己的腿上。
桑紅有些難為情地看看前邊的司機,羞得無地自容,小聲撒嬌地踢踢腿說:「你幹什麼啊。」
宋書煜的手隔著衣服從她的小腿肚摸到了腳踝處,然後滑到了她那穿著高跟鞋的腳上,瞇眼端詳道:
「穿了這樣精緻的鞋子,瞧著這腳好秀氣。」說著抬手解開了端詳出機關所在的鞋子帶鉤,輕輕把她的鞋子脫了下去。
桑紅眼睜睜地看著他那手就隔著襪子握住了她的腳,不由連忙縮了回去,忙不迭地解釋道:「別摸,站了那麼久,這東西太拿捏人了,估計有汗,髒。」
宋書煜嗤地輕笑一聲,絲毫不以為意地捉了她的那逃跑的小腳,妥妥帖帖地平放在自己腿上,什麼也沒有說。
抬手把她的另一隻鞋子也脫了,兩隻手抓著兩隻小腳,大掌貼著她的腳心捂著,然後手指用力,給她舒活那嬌氣困頓的小腳。
「嘶——」桑紅被他的手勁捏得又困又痛又舒坦,唇角溢出輕吟,那聲音聽著太曖昧了,她目瞪口呆地抬手掩住小嘴巴,瞧瞧宋書煜,瞧瞧前邊司機的後腦勺。
宋書煜呵呵笑出了聲:「這腳是不是很困?」
桑紅這次不出聲了,連連點頭。
「辛苦你了。」宋書煜笑著逗她。
「不辛苦不辛苦,不過是陪著你過去接收成筐成籮的好聽話而已,挺樂意的。」桑紅連忙謙虛。
「哦——比訓練還有意思?」宋書煜日有所思地說。
桑紅一聽他那話鋒,連忙把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怎麼可能,這兩點沒有可比性。」
「那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宋書煜好笑地問。
桑紅歪著小腦袋想了想,道:
「這麼來說吧,那裡是你的世界,我躋身過去,充滿著使命感,就是你說的,幫助你對所有的同事宣佈一下名草有主,讓那些打著色誘牌子的已婚女人自慚形穢,讓那些早就想給你做媒的人也都省省心,如此而已。」
「額——這麼說來,你的使命感確實很強,除了那些虛飄飄的話,你有什麼心得?」宋書煜笑著問。
「心得多了,我明白了這個世界原來真的有遇到王子的灰姑娘,比如我,有那麼深深淺淺的笑臉相迎的人,無法看出他們的心思,我明白了你的新的工作環境,說實話,挺同情你的。」桑紅乖巧地安慰他。
「呵呵,說說你印象最深刻的一個人,有麼?」
「印象最深的一個人?長相?地位?標準是什麼?」桑紅好奇地問。
「就是你在我的問話剛剛消失的瞬間出現在你腦海裡的那個。」宋書煜提醒她。
「哈,那個看著絲毫都不合群的穿著黑色工作套裝短裙的女人?」桑紅雙手一拍膝蓋,不由喊出了聲。
「為什麼?因為她古怪的衣著?」宋書煜問。
桑紅搖搖頭又點點頭:「我留意她是因為,她是你第一個主動談話後才露出笑容,和你說話的人;笑聲太讓人驚恐的大,而且她看著足有五十歲了吧?」
「不,她今年四十七歲,離異,一個人帶著一個十幾歲的智障兒子,雖然她長得虎背熊腰,聲如洪鐘,一說話就有些讓人想捂耳朵,估計沒有人把她當女人來看,她自己更沒有把自己當女人;
你觀察得很仔細,實話說,今晚見了那麼多的人,其實我真正想見的就她一個。」
宋書煜故弄玄虛。
桑紅聽得有些呆滯了。
宋書煜抬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桑紅回味過來,連忙用手把鼻尖揉了揉:「你這壞傢伙,剛剛揉過我的腳,有用手摸我的鼻子,真噁心。」
「哈哈,第一次看到嫌棄自己髒的傢伙,你就虛偽吧。」宋書煜故意嘲笑她。
「說說嘛,說說她到底有什麼長處?」桑紅覺得宋書煜要是看上這樣一個女同事作為得力助手,實在是讓她——放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