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從兜裡摸出隨身的秘密武器,蹲下身伸手翻翻那人的領口袖口和腳踝,最後從他的耳朵裡找出了一個耳麥,他一拉一擰,那耳麥儼然就有了聲波。
「四號培訓員你好,請問有什麼狀況?四號培訓員你好,請問有什麼狀況?」
那瘦子登時笑得樂不可支,面上卻嚴肅地回道:「四號培訓員被俘出局,我們是b軍校的選手。」
那頭沉默了片刻,有低低的罵娘聲傳來,然後換了個人問:「讓四號培訓員說話。」
瘦子捏著那東西送到那個被俘的傢伙嘴巴邊,那人抿唇不語。
「四號培訓員說話,四號培訓員說話。」裡邊傳來清晰的命令聲。
桑紅看著氣惱,軍警靴轉過去照著那人的手背踩下去:「不說話,出聲尖叫好了。」
那個果然不負眾望地出聲痛呼了一聲。
桑紅一把捏過瘦子手裡的通話聯絡器,不耐煩地說:「他的尖叫聲有沒有聽到?如果你們依然不能確定,我們可以讓他喊痛的聲音更大!」
那邊傳來輕笑聲,繼而有人說:「聽到了,四號培訓員已經宣佈出局,你們可以放了他,不要虐待俘虜。」
桑紅冷笑道:「我們的人拿著他的通話器說話的時候,你們就可以肯定了,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如果他不被俘,誰有能力把這東西從他的耳朵裡搜出來?」
說完就把那東西關了丟還給瘦子,瘦子樂得咧咧嘴,收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桑紅清清嗓子,霎時就抹去了滿身的殺氣,甜甜地笑道:
「這位大哥,對不起哦,形勢所迫,剛剛多有得罪,因為你不過是一著不慎,把我們當成風雅義氣的小團體,不然也不會上這樣的大當;
如果擱在平時,我們絕對是好客而且熱情的,可現在是決賽啊,我們比你弱那麼多,不珍惜機會怎麼行;
好了,你要是不服氣,就瞪大眼睛看著好了,今晚這戲絕對不會只有你一個俘虜;
你能配合嗎?
配合的話有好酒好肉好節目,吃著看著,座上賓一樣地待著;
不配合的話,讓他們直接把你捆了丟到營地邊幫我們放哨。」
桑紅的一番話,說得一眾男人都不由大翻白眼,這樣明顯的暗示,誰傻了會對著幹?
那男人也覺得既然被判出局了,再折騰也沒什麼意思,鬱悶之餘倒也坦然了,而且,桑紅的話讓他充滿了強烈的好奇心,他很想看到,他們是如何對付其他被歡聲笑語吸引過來的人的。
當即就說:「成了你們的俘虜,怎麼待都可以,我是講信譽的人,不會和你們計較,也不會和你們一樣耍賴,好了,別浪費時間了,趕緊好好招待我。」
大家一陣歡呼聲,然後從上而下地散開,把那人空了出來,那圍著他的角度儼然還是充滿著戒備。
那人起來,看看他們這陣勢,也不說什麼,舉舉雙手道:「好了好了,不用為我分散精力了,我坐哪裡,安排好絕對不會給你們添亂,好戲快上啊。」
大家聽他這樣說,這才都收了架勢友好地招待他,胖子跑著給他片了一盤肉片,拿著一瓶沒有開封的小瓶白酒恭恭敬敬地給他送來過來。
「大哥,您請。」說著把他帶到一個可以背靠著帳篷坐著的地方,「這裡能吃能喝能看,角度奇佳又不會妨礙到我們,您就這樣瞪大眼觀看好了。」
那男子也不再說什麼,接過酒隨意地檢查一下嚴密的包裝,老練地用牙齒咬開瓶蓋,仰頭咕嘟嘟地灌了幾口,打了一個滿意的酒嗝,這才悠然地席地而坐,喝酒吃肉,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
因為桑紅他們又圍著開始玩笑了,那個剛才讓他恨得牙癢的瘦子正在反串女角唱著一齣京劇,那唱腔柔婉嫵媚,端的是流暢軟滑,身段、動作、颱風,頗有大家風範,那功底不是三年五年能練出來的。
一曲既終,掌聲如雷。
然後是萊利和方明遠的少數民族歌舞,萊利的嗓子一亮出來,大家渾身的汗毛眼兒都是舒爽的,這傢伙顯然曾經騎著駿馬奔馳在遼闊的草原上,那聲音一聽,渾厚綿遠,帶著一股顫悠悠的磁性,讓人的心輕易就醉了。
兩個人一唱一和,配合粗獷的動作,原汁原味讓人如同站在遼闊的草原上。
他們的歡呼聲和掌聲口哨聲停住之後,有人緩慢地鼓著掌從暗處走了過來:「好聽好聽——」
卡卡卡——果真又來了一個自投羅網的。
七個人即便有所期待,也依然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方明遠甚至還回身瞅了瞅那個倚著帳篷坐著喝酒吃肉的傢伙。
「這位大哥來得好啊,難道是被我的歌聲吸引過來的?」萊利挑挑眉梢主動地打了頭陣,一口整齊好牙亮著,顯示出她的開心程度。
那個人腳步毫不遲疑地走過來,摘下頭頂的黑色面罩,露出半面絡腮鬍子遮擋著的粗豪的臉,客氣地對萊利說:
「古康桑(藏語你好),菩姆(小丫頭),多年沒有聽過鄉音了,這麼滋味純正的歌兒,能不能為堅波(哥哥)再來一曲?」
萊利聞言眼睛一亮,她流利地咕嚕了幾句藏語,和那人套近乎,那人也說著藏語,只是不像她那麼流暢。
萊利明白這可能是離開故鄉時間太久的一個人,就改用漢語說:「我正唱得興起,為了表示歡迎,大哥您來點歌,我唱,只要是草原上流傳的歌兒,我都會。」
她一邊說著,一邊請他往食物那邊坐,那男子也不客氣,就爽朗地笑著道了謝。
抬手指著方明遠道:「這小子不錯,一定是摔跤的好手,小伙子,咱們倆按著草原的章程,摔一把?」
方明遠剛剛和第一個闖進來的男的已經摔過了,雖然歇了一會兒,可是他的力氣明顯不足,而且,他明白敢這樣點名的,絕對是擅長摔跤的。
他雖然平時話不多,可也是一個粗中有細的。
眼看著香噴噴的烤肉吱吱吱地流著油,犯不著放著胖子這麼好的方法不用,去做出力不討好的事情,那群人要是再連他壓一把,他估計今晚要做噩夢了。
當即連連搖頭道:
「大哥,很抱歉,這不行,擱在往常,怎麼樣我都奉陪的,今晚不行,剛剛大家已經玩過一局了,我力氣不足,不過既然大哥來了,就請坐,吃飽喝足了休息一晚,明天咱們照樣有比試的機會。」
萊利陪著笑拿了一瓶酒遞過去道:「大哥,你想聽什麼歌兒,我這就唱給你聽。」
絡腮鬍男子看著她細白的小手遞過來的一瓶小酒,頓時笑了接過來,讓她想唱什麼就唱什麼,這就和熱情相讓的張武他們坐在一起,胖子早就端了熱騰騰的肉片過去,趙一博笑得慇勤地又拿了兩瓶酒放到他的跟前。
眼看著他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眾人的心頓時就都樂開了花。
萊利瞬間就變得眉飛色舞的,她使出渾身解數,又唱又跳的,一圈人很快就鬧翻了天,原來質樸爽朗的萊利也可以變得這樣的俏麗活潑,那清脆的歌聲,唱出了藏族少女們一代又一代美好純真的心思和夢想。
胖子一盤一盤的肉端過來,氣氛熱烈,熱鬧的時候,幾個男生都過去跟著方明遠翻跟頭伴舞助興,那男子顯然吃著看著,樂在其中。
「好熱鬧,美酒佳餚歡歌笑語,不過來也撐不住了,不知道這裡的酒肉可有我的份兒?」
明明是一聲低沉的毫不清亮的聲音,卻如同流暢的大提琴聲音一樣無孔不入,竟然壓住了滿場的歡笑聲。
大家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頭戴標誌性頭套的高大男子闊步而來。
這下幾個人登時都有些驚駭了,怎麼還來啊!
胖子哭喪著臉,因為他的烤肉已經所剩不多,對於再放倒麻醉一個傢伙,缺乏信心。
他們都不著痕跡地散開,把目光投射到桑紅的身上。
桑紅從那個聲音傳過來的瞬間,就疑似幻聽,她凝神注視著那個一步步地逼近的高大聲音,一種熟悉的威壓讓她渾身緊繃。
是他嗎?
怎麼可能?
不是他吧?
怎麼這樣熟悉?
她抬手一擺,讓他們都後退,自己迎上前去,一步一步,她仔仔細細地盯著那頭套上顯露的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尋找著一切熟悉的氣息。
那男子氣息內斂,步履穩健,越來越近,熟悉的氣息越來越稀薄,桑紅竟然好像一絲一毫的熟悉氣息都感覺不到。
那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早已散去,宛如一瞬間的錯覺,貼近後十分陌生清冷、乃至寒意。
男子走到她面前站住了,沉聲道:「怎麼?不歡迎?」
桑紅掩飾著內心的疑惑和失落,笑得輕俏:
「怎麼可能不歡迎?只是,既然是客人,取下頭套讓我們看一下廬山真面,這頭套太恐怖了,很難讓人心生親近。」
說著她就抬手去抓,既然躲不過,她一貫覺得應該佔盡先機的。
身後的那些人,看著這陣勢,明白今晚非得拿出看家的本領不可了,趙一博當即大喊一聲:「兄弟們抄傢伙上!」
萊利和方明遠看勢頭不對,對視一眼,就雙手抬著那個絡腮鬍往刀疤臉那裡移動,道:「大哥,這是純植物的麻藥,對身體並無大礙,你們倆靠一會兒,省得不小心傷了你們。」
那絡腮鬍不由苦笑,他的四肢發麻發軟,明白著了這些人的道兒了,也只好任他們抬了走,心底的屈辱啊無法言說,只能懊悔自己陰溝裡翻了船。
那戴著頭套的男子讓桑紅他們徹底見證了什麼是真正的特種兵。
只見他的拳腳毫無花哨之處,卻招招實用頂用,一圈人圍著他打,依然無法近身,更不要說傷到他了。
萊利和方明遠放好絡腮鬍,圍過去打鬥一會兒,看著無法近身,萊利當即就對方明遠招手,讓他退了下來,低聲說了兩句話,兩人飛跑到營地一邊,用匕首割了幾根掛在大樹上的籐蔓,萊利去替換下了瘦子,讓他去整理武器。
果然時候不大,方明遠就揮動著用籐蔓做成的套馬索,圍在圈外去套那戴頭套的男子。
那男子聽得風聲,抬手抓了胖子就丟過去,他那手臂一抓到胖子,胖子就覺得分明是鋼筋鐵爪,毫無反抗之力。
那邊方明遠一貫套得準頭極好,哪裡能看清圈裡已經換人了,當即大吼一聲,一用力就把胖子給拉飛到了空中。
少了胖子這個重量級的重拳,那男子輕易就取得了主動權,他接連幾個飛腿,就把剩下的五個人都給踢倒在地。
桑紅倒下一旋身就彈跳起來,一個側空翻就踢向了男子。
男子倒地一滾,桑紅的身子已經踢空落下,他抱著她在地上滾動了幾圈。
桑紅抓了一把葉末兒就往他臉上撒,男子失笑道:「你們是軍校的學生嗎?這樣撒潑的招數都有臉用出來。」
桑紅看他連躲都不躲,這才明白他臉上帶著頭套,一閉眼就躲過去了,哪裡用得著抬手抵擋。
她氣恨他的胳膊緊緊地箍在她的腰上,那個地方,桑紅只默許宋書煜的胳膊,這樣屈辱的姿態,讓她怒火中燒,當即雙腳用力地反踢他的腿,藉著反彈之力,那雙腳竟然一直踢到男子的下巴。
男子胳膊一鬆,肩膀生生地受了她兩腳,把她的身體折疊成了對折狀,桑紅大吼一聲,從他的臂彎裡彈跳而出,狼狽地撲倒在營地正中間他們的人群裡。
桑紅雖敗不餒,不等那些人回過神去拉她,她已經反身跳了起來。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桑紅咬咬牙嚥下眼裡噙著的眼淚,嚥下口中溢出的疼痛的低吟。
萊利等人擁簇著桑紅站立,功敗垂成啊功敗垂成!
眾人都不知道這個傢伙會怎麼收拾他們,因為剛剛他們都見識了人家的身手,和他們比那不是高出一點點那麼簡單。
那男子卻不生氣,反倒是輕巧地拍拍手,大頻頻地說:
「小姑娘太沉不住氣,讓人脫下頭套的方法有很多種,對他們你們都有充分的耐心,對我,怎麼選擇這麼一種不讓人待見的方式?」
眾人眼珠兒不由都骨碌骨碌地轉著。
桑紅率先鬆了口氣,咧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呵呵,彼一時此一時也,剛剛我們大夥兒什麼都沒有,也就無所畏懼了,現在我們都有兩個俘虜了,人力物力也都用得差不多了,你能佔上風不過是撿了便宜;
當然了,沒有兩把刷子,你也不會硬著勁兒和我們這麼多人打,我承認你比我們高明很多,你今晚來這裡的目的不是打算挑了我們的話,就請回吧。」
那男子呵呵的笑聲越來越大:「你們把場子鬧得這麼熱烈,我不過是想來參加你們的聯歡而已,請神容易送神難,把我招來了,讓我走可沒有這麼容易。」
桑紅一聽他的話登時雙眼放光,道:「這麼說你娛樂一把就可以走了?」
男子點頭。
「你保證最終不會把我們都滅了,我們才可能竭盡全力地讓你開心。」
桑紅眼珠兒一轉就開始談條件了。
男子指著她道:「不用大家了,一晚上他們都是又唱又跳的,我也看膩了,只有你一個人什麼也不做,這顯然不公平,接下來能娛樂我的事情,你一個人做就好了。」
桑紅啞然,靠靠靠,有這樣替天行道的?
她是坐鎮的軍師好不好!
她一回頭想尋找到救援,那些無良的傢伙都各坐各位地開始吹口哨、大聲地慫恿她,給她鼓掌了。
額——桑紅一手扶額,無奈地想,讓她娛樂這樣一個強大無比的人,而且剛剛還被飽揍一頓,她無論如何都心有餘力不足啊!
她恭敬地弓腰,把他往自己人那裡讓,對著大胖使眼色,看著那男子在趙一博他們之中坐定,她很慇勤地鞠躬道:
「感謝各位的盛情,今晚的壓軸戲——魔術表演開始了,為了避免你們認為我作弊,請在座的各位把背包裡用來解悶的撲克牌拿出來,隨便給我一盒。」
她的話音剛落,下邊一片動作聲,然後啪啪啪幾聲,七盒撲克牌帶著盒子一起丟到了她的手裡。
靠,要不要這麼熱情啊!
桑紅鄙視著那些人,不僅除了她之外的六個人的撲克牌給她了,連那個戴頭套的傢伙,也把撲克牌給她了。
桑紅耍了一個最簡單也最見功底的魔術,那就是猜牌。
「凡是這撲克牌裡有著的點數或者大小王,你說要幾,我就可以走到你身邊,把這兩幅牌裡所有的那個數字的牌一次性全部發到你的手裡。」
「不信。」那頭套男絲毫不給面子捧場。
桑紅對著他嫣然一笑,雖然那塗著油彩的小臉可以和鬼相比,但是,那得意的眼神怎麼都無法掩去光彩。
她很淡然地笑道:「頭套先生,不如賭一把好了,一旦我出錯,你可以有權點一個自己想看的節目,決不食言。」
「好啊!」萊利等人歡快地鼓掌,他們不知道怎麼著,對桑紅充滿著一種莫名的信賴,彷彿她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胸有成竹的,絕不會失敗的。
桑紅頓了一下,又笑道:「只是,頭套先生,如果你點出來的牌我都能給你一次性地發放到手裡,你是不是也賭點什麼綵頭啊?」
瞧瞧,這就是桑紅,失敗從不氣餒,尋找一切扳回局面的機會,而且,這傢伙一有契機就下套子,什麼時候都不會忘。
「好,我的綵頭就是——我可以把頭套取了,滿足一下你和大家的好奇心。」頭套男很爽快。
桑紅偷偷地撇撇嘴,有些失望,她多麼希望這廝會說,如果她耍得好,就放過他們一群人啊!
不過,顯然她的希望絕對是奢望了,她扯開嘴角,讓自己勉強表達出一種笑模樣,很捧場地說:
「頭套先生為什麼一定要蒙著頭呢,我猜想不是他的相貌奇醜就是絕帥,要不,就是咱們這裡邊有他的熟人,嘿嘿,大家期待一睹廬山真面目嗎!」
「期待——期待——」
聽著這興致勃勃的聲音,桑紅覺得自己的這些同伴們儼然就是啦啦隊的好手啊!什麼樣的冷場要是能把這群人帶過去,那絕對要沸騰得快樂無極限。
桑紅逐一打開了兩盒撲克,大致看了一下,把其餘的都放到一側的地上。
然後只見她一手抓著一副撲克牌,單手手指橫著洗牌,伸到他們面前讓他們看清楚了,只見那些手指靈活得不分左右手,撲克牌用統一頻率嘩嘩嘩地撲稜著交疊著順序。
而後她將身體站直,雙臂同時用力向上一揮,雪白的撲克如同天女散花一樣,呈現兩條極其規則的弧線,在她的雙手之間翩然翻飛。
她一邊耍著花樣洗牌,滿意地看著那些被飛散的牌吸引了注意力的面孔,一邊加入魔術師專業的略微有些誇張的假動作,分散著大家的注意力,提升他們的驚奇感。
那些人第一次看到身邊真實的人物能把牌耍出這樣的花樣,只見桑紅的兩隻小手,手指發力,那些撲克牌就聽話地噗噗噗地亂飛穿插再穿插。
桑紅覺得自己天生就有賭徒的特質,就說這撲克牌,她一拿到手裡,那種掌控一切的自信心就又來了,剛剛被打擊到的灰敗情緒絲毫都不能再干擾她。
終於她把雙手合攏,好像一個女王把自己的王國收回了囊中。
「好了,現在開始,我站在誰的面前,誰就可以說出你喜歡的那個數字,我停下來直接彈射到你的手上,大小王四張,一到十三各八張,來吧。」
她的雙手撲稜稜地按壓著彈簧一樣隨意舒展的撲克牌,悠然自得。
眾人都捏了一把汗,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這傢伙把手中的撲克牌洗得徹底得幾乎沒治了,讓他們如何相信她能一下子把他們需要的任何一張牌給一次性地彈出來?
終於趙一博猶豫著開口了:「我要數字六。」
桑紅在他跟前站穩,雙手手指用力,那撲克牌又素練一樣翻飛起來,只見她鎮定自若地站著洗了幾次牌,然後雙手手指連連彈出,左右各四張六就飛到了趙一博的手中。
眾人都興奮地探頭去看,趙一博也膽顫心驚地把捏成一沓的紙牌一張張地展開,然後,大家看到了黑紅梅方兩兩相挨的八張六。
「哦呼呼——」趙一博登時歡呼起來,大家跳著相互擊掌或者擁抱。
「我要八——」萊利大喊這舉起手。
桑紅站著不動,洗了兩次牌,然後準確地把八發射到了她的手裡。
萊利看了之後開心不已,果然是八張,一張不差。
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怎麼給桑紅減少壓力,於是此起此伏的喊牌聲不停地傳來,以他們的思維來看,他們要出的牌越多,輪到那個男人要的時候,桑紅的工作量和難度都會小很多,因為如果剩下的牌數量不多的話,她自然更能掌控。
頭套男坐著不動,看著這些年輕人興高采烈地把場子鬧成一團,年輕真好,連這樣的重壓之下,都能歡騰起來,這些人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好,團隊的協作精神也很難得,難怪有人情願冒險被算計,也渴望靠近他們,感染一些快樂因子。
「可以輪到我了嗎?」頭套男很紳士地提醒這群玩得渾然忘我的傢伙,她哪裡是在取悅他,分明是自娛自樂嘛!
桑紅擺擺手,嘿嘿傻笑道:「都別瘋了,忘了咱們的主角嗎?」
大家都乖乖地坐了,瞧著那個頭套男,不知道怎麼的,他們覺得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大。
「頭套先生,請問您要幾?」桑紅笑得很甜美,這是她能玩的最不費腦子的一種撲克遊戲了,別說一起給八張同數字牌了,她閉著眼也能把所有的牌重新分成原來的樣子。
「我要king,能確定給我八張嗎?」頭套男也不客套。
桑紅抿唇一笑,隨意地洗了兩把牌,然後她手指用足了力氣,把k向著那個男子的臉彈射出去。
頭套男想不到她能把力氣用到撲克牌上攻擊他,他一個不慎慌忙閃避開,竟然就被一張牌擦過了他虛捏著的指尖,「嗖」地一下,隔著頭套,把他的右臉劃了一下,落到他身後的草地上。
站在他身側的張武當即就轉身去撿了。
頭套男一揚眉,顧不著驚異,手指飛快地用力接著,可是桑紅的力度忽大忽小,把他調戲得牙癢癢。
「一二三四五六七——」大家跟著她的動作興奮地數著數字,感覺勝利在望了。
呵呵,越來越奇了,她竟然還藏著這樣的絕活兒。
頭套男的唇隱隱地勾了勾,好戲要散場了。
可是,桑紅得意的小臉忽然有些凝滯了,她彈出了七張牌之後,手指猶豫了一下,竟然震驚不已地停住了。
「八——八——第八章,桑紅,你怎麼不繼續?」萊利急得從人群中跑過來問。
桑紅一臉鬱悶地爆了粗口:「靠——出鬼了?」
說完她不相信地低頭把手中的牌飛快地放在左手掌裡,右手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地撥了兩遍。
抬頭看著那頭套男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不由悻悻然地衝著那個頭套男道:
「卑鄙,你一定老早就把老k給藏了吧?」
頭套男很無辜地攤攤手:「不能這樣說,願賭服輸,老天都在幫我;我那副牌那個老k白天打蒼蠅了,七副牌同時撂到你的手裡,你都能挑中我的這副,只能說你的運氣沒有我好了。」
桑紅氣結,卑鄙是卑鄙,趁亂丟過來,這廝丟過來的次序估計也是掐好時間的,她也是在一閃神之間,沒有記清哪副牌是他的,竟然就被算計了,鬱悶啊!
這麼小的幾率都可能栽跟頭,桑紅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刮子,大意失荊州啊啊啊!
桑紅無法壓抑自己灰溜溜的心情,在自己的特長上摔跟頭,讓她情何以堪?
這貨既然專門是折磨她的,這個節目恐怕不是那麼好應付的。
當即垂頭喪氣地瞅著那可惡的頭套男道:「好了,願賭服輸,你隨便點一個節目娛樂一下好了。」
「唔——巾幗不讓鬚眉,爽快,那我就不客氣了。」那傢伙的眼睛對著她的身材挑剔地打量一遍,桑紅覺得被他看得好像自己沒有穿衣服一樣的難受,她驚悚地低頭,透過短髮的縫隙偷看他的眼睛。
果然,那傢伙看她低了頭,又放肆地狠狠刮了她兩眼,這才舔舔唇道:「身材不錯,不跳舞真可惜,你就給大家跳一個草裙舞好了。」
桑紅從他的眼神裡分明看到了狼一樣盈盈然的燦爛光芒,她登時就想到這樣的光芒,她只在宋書煜的眼中看到;
而且,她現在的模樣實在不可恭維,一個陌生男人哪裡可能這樣針對著調戲上她了,萊利瞧著身材比例比她豐滿多了,真的是色坯的話,也不一定看上她這顆豆芽菜。
這廝隱藏得好深,嚇得她夠嗆!
桑紅也開始偷偷地磨牙,看你能忍多久。
男子說著看她不吭聲,咧咧嘴似乎是竊笑著彎腰,把地上他們丟下的白天用來打掩護的樹枝編成的帽子撿起來,手指飛快地拉拉開,過去照著她比劃之後,掛在一根手指上遞給她,瞧著她的小腰道:
「這個應該能穿上,你這表情是不是想要說自己不會跳?」
桑紅捉到他的目光,並不伸手,而是靠近他,小屁屁輕輕扭了兩下,示意他幫自己掛上。
給我裝,我雷死你!
桑紅越來越覺得他可能是宋書煜那腹黑男了,她渾身的細胞都興奮得要歡喜跳動,遂奸詐地開始漫不經心地勾搭他。
頭套男子顯然被她這極富暗示性和挑逗意味的神態雷到,愣了一下,一副詫異的模樣看著她。
桑紅更肯定是那傢伙了,他從來不會在公共場合和她有什麼過於親密的動作,這樣好的福利面前發愣,也就只有他那種愛面子的男人的才可能做出來。
她故作輕佻地給了他一個練了好久的媚眼,瞟了他一眼,故作嬌羞道:「我的確是沒有看過草裙舞,怎麼跳?要不,你教我?咱們倆一起,嗯?」
她的眉梢輕輕佻起,那個「嗯」字的尾音輕輕的拖了些,又湊到他很近,一副挑逗曖昧的模樣。
頭套男眼中的光芒更加的璀璨,他抿抿唇隱隱似乎嚥了下口水,趨前蹲下身子道:「好,一起跳,我先幫你穿上,可以嗎?」
萊利和其他人的眼睛都瞪圓了,這倆人的互動怎麼瞧著這麼——這麼——說不出什麼味道的奇妙氣氛,等看清桑紅那身體毫不設防地對著頭套男,那廝果然拿著草裙子蹲下去要往桑紅的腰上系!
一干人等頓時就傻眼了——靠之,這人竟然當著他們的面調戲開他們的頭兒了,而且,貌似那個被調戲的傢伙還挺樂意。
萊利受不了了,她憤憤然擠過去就要說話,桑紅覺察出動靜,頭也不抬地把手背後,衝著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別打斷。
那傢伙拿著那個草裙子去往桑紅的腰上系,顯然,他似乎也有些忐忑不安,動作裡充滿了戒備,那大手一點點地接近,眼看著就要摸到桑紅的小腰上了。
「靠,絕了,當真是有人情願死在狗尾巴草下,做風流鬼了!」那個被食物算計的絡腮鬍男子雖然身體動彈不得,嘴巴可沒有閒著。
他很樂意地看著頭套男把這些沒有原則的傢伙給打得落花流水,可是,眼看著情況急轉而下,他不由啼笑皆非,這樣的姿色也值得人翻一個大跟頭?
真沒臉,傳出去還沒有他被人下藥陷害好聽。
當即就忍不住提醒。
果然,他話音一落,只見桑紅一矮身半旋轉身子,一個熟練無比的肘擊就衝著那頭套男人脖子撞去。
那速度那力道,單看地上被桑紅踢起的草皮,看到的人都很想捂眼。
桑紅這招她除了最開始在宋書煜身上奏效過一次之後,壓根就翻不出他的手心;但是其他的人,敗在這個肘擊上的不計其數。
那傢伙悶笑著似乎是意料之中一般,輕易就抬手避開,趁勢胳膊掐著她的小腰,抱著她在原地旋轉了足足兩個圈子才化解去那股力道,
這才站穩身子:「這麼沒有誠意。」
他耳語著順便對著桑紅的耳垂吹了口氣,瞧著她那敏感的耳垂唰地一下就泛著誘人的粉艷,滿意地舔舔唇,其實他更想含著吻上去,不過,那樣的動作,好像不太適合在這樣的場合做。
他咂咂嘴,遺憾地把她放在地上。
那耳語的聲音熟悉得讓桑紅想要開心到尖叫。
桑紅笑著順勢抱住他的頭套,踮起腳尖,用力地對著他的臉,動作誇張地親了一大口,瞧得周圍的人都閃了一圈的白牙齒,「哇哇——」的驚歎聲此起彼伏。
她這才滿意地看著那個頭套男被那親密一吻雷得渾身發僵。
桑紅退後兩步,就那樣施施然地像跳天鵝舞謝幕一樣的演員一般,雙腿熟練地交叉微曲,對他行了一個優雅的屈膝禮,道:
「頭套先生,再次感謝您手下留情。」
然後她明眸璀璨地環顧四周,最後落到面前的這個高大英偉的頭套男身上,朗聲丟出最後一顆炸得敵人丟鎧卸甲的炸雷,說:
「我覺得跳草裙舞挺沒勁兒的,而且我也不會,為了表示我願賭服輸的誠意,還有這個酷哥哥的寬宏大量,我決定了,要玩就玩大的,萊利——唱歌配樂,我給大家跳——脫——衣——舞!」
滿座俱驚,大家都覺得桑紅這腦袋是不是抽瘋了?
連頭套男都驚駭地瞪大了眼睛,那些男生更是又驚又喜:脫衣舞?脫到什麼程度?什麼目的?
萊利早傻了,她哪裡還唱歌,被方明遠一推,她遲遲疑疑地張開口:「桑紅你真——真——?」
桑紅回頭對她點頭,大大咧咧地說:「唱啊,姐今晚樂意,就讓你們大家都開開眼,看看正宗的脫衣舞是什麼樣的。」
萊利遲遲疑疑地放開了歌喉:「在那東山之上——」
只見桑紅雙臂舒展地擺出一個可愛的造型,然後只見她的胳膊一拐,手指捏著脖子下邊的拉鏈嘩啦一聲,就向下一直拉到了上衣底部,大家只覺得突兀的夜色之中,暗色的衣服從中間裂開,眼前突然出現了白花花的一片。
只見黑影一閃,那頭套男已經撲過去面對面地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非——」桑紅一聲尖叫,非禮啊這三個字還沒有喊完,只見那頭套男已經把頭上的黑套子抓掉一丟,露出一張驚怒交加的俊美面孔。
不是宋書煜是誰?
只見他磨磨牙惡狠狠地對桑紅說:
「你長本事了啊,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脫衣舞了,你連看清臉都沒有,就敢扭腰擺臀地勾搭人,膽兒肥啊!」
他話音未落,就被桑紅笑嘻嘻地一個窩心拳就給打翻了,桑紅呵呵笑著被他揪著撲到他身上,宋書煜裝模作樣地抵抗了兩下,只顧著找時機幫她拉上上衣拉鏈,防止自己的小女人走光,哪裡還有心去躲。
大家一看這樣,七手八腳地圍上去,宋書煜一看這陣勢,乾脆地舉起手,輕易就束手就擒了,口中道:「我投降我投降。」
桑紅得意洋洋地起身,從他的耳朵裡掏出了那個聯絡的耳塞,丟給瘦子道:「報告總監,讓他出局。」
說完拍拍身上的衣服,把已經被宋書煜拉上拉鏈的上衣整理舒服,順便把拉鏈一直拉到下巴處,這才笑著對宋書煜說:
「小樣,我是傻瓜嗎?誰和你們一樣,真空上陣,我裡邊穿了用來吸汗的純白體恤衫,哈哈哈,你這樣就能上當,早知道我們和你打什麼啊。」
宋書煜當然知道自己上當了,不過,心裡很開心,這丫頭果然心眼子多,他都不知道她怎麼認出他的,以前得意的招數他全部都沒有敢用,生怕她看出破綻,連聲音和走路的姿勢他都偽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