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水被她由甜美到粗口的兩極瞬移雷得一愣神,桑紅的小手已經飛快地伸過去,把碟子拉到自己面前。舒葑窳鸛繯
不由分說挑釁地挖了一大勺塞到嘴裡,得意地瞅著他,那小眼神古靈精怪得讓他的心癢癢的。
他瞬間被那神態秒殺,這是第二個能對著他的臉爆出粗口的女人,嚴格說來,是小女孩,他愣怔了一下回過神。
他小氣?
他就小氣,他的東西從來不喜歡別人動。
不過,此刻——
「不用拿那眼神瞅我吧,至於麼。」桑紅弱弱地嘟囔,心虛地覷著他的神色,飛快地抬起一隻爪子護住碟子,生怕他搶了去。
他搖搖頭,散去奇怪的感覺,眼神淡漠下來,不過是一個陌生的小丫頭,而已。
那小手指甲上塗著上黑下粉兩截的指甲油,鮮亮稚綽的圖案,映著細膩的白瓷碟,顯得很生動。
「那個——你自己塗的?」
秦洛水生性風流,對女人的裝飾打扮一貫很感興趣,輕易地就被她的指甲吸引了視線。
「是,看著很挫兒吧?」桑紅頑皮地吐吐舌頭,捲去唇角沾著的一點奶油。
「不,簡單,有創意,怎麼說呢,就是眼睛一亮的感覺。」
秦洛水肯定道,這是迄今為止,他觀察許久,在她身上發現的唯一的裝飾。
桑紅意外地揚揚眉梢,抬起手認真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指甲,說:「今天體育課,指甲塗這種圖案,不論玩什麼遊戲,指甲縫裡的灰塵,都不會影響手的觀感。」
秦洛水當即就瞪大了眼睛盯著她的手,敢情塗這指甲油是為藏污納垢做掩護?
夠強悍、夠坦白。
「你那什麼眼神?嫌棄?我吃東西之前洗過手的,倒是你,剛剛付賬時拿過紙鈔,沒洗。」
桑紅對他狡黠一笑,得意地挪揄。
秦洛水啞然,貌似真的是這樣。
桑紅吃得很慢,她對於甜食的偏愛從來不曾得到過滿足,對於異性的好奇更是僅僅停留在幻想裡,此刻,這兩種一直缺失的東西竟然同時得到滿足,所以,她覺得應該細細品嚐滋味,努力放慢速度,放鬆地寵溺自己享受一把。
「傳說中的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就是如此這般了唄!」小嘴忍不住滿足地喟歎。
「良辰、美景、賞心、樂事?竟然能和冰激凌掛鉤,真服了你了。」
秦洛水一個詞語一個詞語的咀嚼,終於被她煞有介事的感歎搞得啼笑皆非。
「話說,你剛剛看著校園時候的神情,似乎有著很多眷戀,能說點什麼嗎?」
她賊心不死地再次鋪開話題,看了他俊美的臉揣測,這廝當年在學校,一定是被女生寵壞、收情書收到手軟的風雲人物。
秦洛水的視線悠遠地透過她的臉,似乎看到了遙遠的過去,逝去的時光根本沒有長度沒有質地,他現在好像仍然在他十八歲的時光裡,面對著他夢牽魂縈的那張臉。
桑紅愣愣地注視他,他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光影一般的灰塵,眼神中的悵然她無法體會。
良久,他才開口:
「百味雜糅,難以言傳,看到學校的場景,就好像看到自己曾經青春飛揚的歲月,或許,等你離開學校,再回首觀望,那個你現在以為是牢籠的地方,其實是你人生裡最後的一個純淨的地方。」
桑紅耐心地品味了一會子,毫不認同地搖搖頭:
「我還是無法體會,牢籠就是牢籠,或許你說的有道理,但要等我離開了,才可能會有新的認識,人生軌跡不一樣,認識自然就迥乎不同了。」
她吃東西的動作絲毫都不做作,冰塊細碎的咀嚼聲清脆而響亮,她彷彿很享受那種聲音,不過片刻,碟子裡的食物已經見了底。
「等一下你還想吃什麼?」秦洛水勾唇笑了。
「吃好了,謝謝。」桑紅恢復了平和。
「或者等下你還想去哪裡玩?既然逃學了,索性就逃得徹底一些。」秦洛水看著她吃光的碟子,忽然有些不想這麼快和她分開。
「你確定你現在不是在試圖誘拐我?」桑紅狡黠地斜睨了他一眼。
秦洛水微微一怔,倒也沒否認:「呵呵,有點。」
「為什麼突然有了這種興致?」
桑紅興奮地吧嗒吧嗒眼睛瞅他。
恐怕所有的女孩子都很渴望從異性的口中聽到讚賞自己魅力的言辭,桑紅也不例外,她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會說因為她是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青春美少女,所以才想拐跑她。
這樣想著,她覺得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刷地起來了,她今天這是怎麼了,矯情得整個一發春的小姑娘。
「因為——怎麼說呢?一種感覺,剛剛你望著我的目光,過於急切、過於強烈了,讓我瞬間產生你期待著我帶著你遠走天涯的錯覺,所以,我不覺得這樣兩碟甜品會安慰你心底的焦渴。」
桑紅聞言興奮至極,眼睛透著不可思議的光彩,他的話出乎意料,但是顯然比預料的更讓她驚喜。
「你當真這樣感覺?天哪,我那時候看著你,真的就是這樣想,我在心裡拚命地喊著,把我帶走吧,帶走吧,隨便哪裡,只要逃離這堵牆就好。」
她興奮的小嗓子充滿歡快的音調,有著艷色逼人的韻味。
店裡噪雜的人聲頓時低沉了許多,她後知後覺地掃過四周悄然打量著她、笑得意味莫名的陌生人,聲音慢慢變低,眼皮也不覺順了下去。
秦洛水真的有些喜歡她了,多麼可愛犀利的小人兒了,純淨敏感得讓他心疼。
「你——現在還這樣想嗎?」低沉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誘惑,頓了一頓,「你想去哪裡,或許我會帶你去。」
桑紅張著的小嘴巴愣了,繼而緩緩地閉上。
她驚愕地看著秦洛水,眼神中燦爛的星子一點點地黯淡,終於,那跳躍不羈的光彩被她生生地壓制在垂下的眼睫裡,聲音變得低啞:
「那只是我的幻想,希望死水一樣的生活,能有那麼一點點的小驚喜,人哪裡能僅僅為了自己渴望流浪的靈魂活著,出走這事兒也就埋在心底偷偷想想,那對我來說太過放縱。」
秦洛水有些自嘲又有些意外地咧咧嘴:
「呵呵,第一次有想陪別人浪跡天涯的念頭,竟然被拒絕,什麼原因?」
桑紅努力掙脫那絲自憐,嘲弄地揚了唇角:「第一次?呃,你到了這般年紀,又生成這般招人模樣,這念頭怎麼可能會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