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行進,到得夜間來到永州路地界。兩人找了家客棧投宿。客棧位於一個府邸旁邊。周圍依山傍水,倒是甚為清淨。
蕭靈再次回到永州路,見著這周圍的景色,想起兩年前就是在這被壓入大牢,經過了這生不如死的生活。一時感歎良多。
兩人要了酒飯,吃完後,早早洗漱一番便都爬上床休息。蕭靈在連日趕路的情況下,頗為疲憊,倒在床上便呼呼睡了。
路平卻習慣了夜間打坐運氣修煉一番。當下就按著奔雷心法運起真氣來。經黑玉丹入體後,路平感覺體內真氣雄厚了許多,周天運行起來也比原來快了數倍。體內的傷勢也已經痊癒。
待奔雷心法運行數周後,路平又將丹霞心法運行起來。路平的丹霞心法早已經到達了第三層的頂峰,只是苦於沒有第四層丹霞心法的口訣。否則早已經突破到第四層。經一番真氣的運行,路平感覺精神恢復,五官感覺靈敏異常。一時靜心感受著周圍。聞聽到了蕭靈呼呼的喘氣聲,屋外風吹草動的聲響
深夜,月色明朗。周圍的小店都已關門打烊。客棧一百米遠處有一處府邸。紅木大門,門樑上掛一橫牌『章府』。這『章府』不是達官顯貴,不是武林世家。乃當地一個有名的商人府邸。章府主人章嘯經營湖廣一帶的生意,生意範圍涉及糧草食鹽等物。於這湖廣一帶非常有名。這章嘯建章府,佔地5畝。章嘯好色重義,在章府內收養莊客幾百人。娶妻妾十幾房,膝下子女近百。
此刻的章府在夜色下顯得清靜異常,偶爾傳出一兩聲嬰兒的啼哭和母親的哄睡聲。章府門口處兩名守門的門衛在夜色下昏昏欲睡。此時,遠處一群夜行人向章府飛速逼近,夜行人身手矯健,每人手中提著明晃晃的彎刀。夜行人有序地向章府包圍而來。
一名帶頭之人輕身來到章府門口,飛身射入府內。聞聽得兩聲悶響。章府門衛便倒在了血泊下。接著章府大門打開。帶頭之人向眾夜行人輕聲命令道:「一個時辰內結束,一個不留!殺!」聲音冷酷無情。接著一條條夜行人人影向章府各個房間飛去。但見手起刀落,血水飛濺,很多人毫無反抗地倒在了睡夢裡。血水染紅了章府的各個角落。章府府邸裡大部分為章家妻妾子女和僕人,皆無反抗之力。
只有章府裡的那些莊客,清醒過來後匆忙間在拚命的反抗。一時間,便聞得哭喊聲,呼救聲響起。夜行人手中的刀不斷地向著章府之人砍去,不分男女老少。從章府門口一層層的向章府深處推進。在他們身後,一具具屍體衡躺,血水浸濕了地面。
在章府深處一個茅屋裡,住著一對母子。母親已年近四十,兩鬢斑白,雙手粗糙。這母親臉上有一塊傷疤,在鼻樑之處,細看之下,甚為可怖。此時母親正在做著針線活,她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看著在草床上熟睡著的兒子。在笑容之下那原本難看的傷疤也變得美麗起來。
這位母親正是章嘯的第三房妻子萬氏。這萬氏原來也是一個美麗的女子,一開始時甚得章嘯寵幸。只是在一次意外中毀了容貌,自此便失了寵。又加上這萬氏性格柔弱,失寵之後屢受章嘯各房妻妾的欺壓。以致連帶其子被趕到了下人住的茅房裡生活,整日幹著下人的活,維持生計。
章府中呼救喊殺之聲響起,這萬氏自是聽得真切。一開始時,萬氏甚是驚慌,有些不知所措。慌忙間,忙將自己的兒子叫醒。兩人向外看去,但見章府中火光四起,人影跳動,呼喊之聲四處響起。當下兩人向遠處一片樹林跑去。
客棧中熟睡的路平忽然驚醒,他內力深厚,章府中的呼救之聲傳來,聽得清晰。慌忙坐起,向蕭靈床上看去。見其尚在熟睡。當下,輕身起來,打開窗戶,縱身躍出窗外。向著章府飛速而去。
路平翻上一座牆,向內望去,但見一片火海,夜行人的身影向著府內各個角落而去。隨著生還者的減少,府內各處呼救聲漸漸息落。路平爬在牆上,看著裡面夜行人矯健的身影,一時閉住呼氣,不敢大意。
不多時,兩個人影出現在路平視野裡。一對母子小心翼翼地向著路平這邊而來。這母子正是萬氏母子兩人。兩人雖然緩慢地移動著,但踏在地上,草木發出的『嗤嗤』聲卻清晰地傳入了路平耳中。同時也吸引了不遠處的兩名夜行人的注意。
兩名夜行人飛速而來,彎刀欺進。月色下,明晃晃的兩把彎刀向著兩人飛來。萬氏眼看兩人暴露身形,彎刀殺到。看著自己的兒子在彎刀下避無可避。忽然一挺身,千鈞一髮之間擋在了兒子身前。兩把彎刀,一把砍向婦人,一把砍向少年。兩名夜行人出手狠辣,本已料到,兩刀之下,兩人必無生還。但婦人忽然爆發的一下,躲開了一刀,用身軀擋住了一刀。
彎刀從萬氏背部刺進,穿透胸脯,再拔出。萬氏看著少年,滿臉擔心焦急之意,嘴中發出撕心的叫聲:「駿兒,快跑!」少年看著這一刻,愣在了那裡,一時失去了所有反映。
彎刀再次落下,向著少年而來。此時一隻拳頭打在刀側面。夜行人只感覺一股大力擊來。手中劇震,一時把持不住,彎刀跌落。原來在牆上的路平看到夜行人向兩人殺來時,便躍身而出,但無奈距離過遠,終究沒能救下萬氏。
路平運起奔雷拳,先擊落砍向少年的彎刀,再打出另一拳,擊在一名夜行人的側身之上。那夜行人一身悶哼,遠遠飛出倒地不起。路平運起幻月步法,繞行至另一名夜行人身後,一拳擊在其背部。夜行人感覺到背部勁風襲來,側身躲開,提著大刀向路平砍到。
路平不待大刀砍下,幻步繞開。那夜行人只見得眼前虛影晃動便失去了目標。接著感覺勁風向頸部吹來,躲閃不及之下,頸部大力襲到。悶哼一聲倒地。
夜行人倒地時呈側躺的姿勢,露出腰間懸掛的一塊腰牌來。路平定目看去,但見那塊腰牌上刻著一條奇怪的魚,當下不及細想,將那腰牌拿在手中。遠處幾名夜行人發現了此處異樣,向這邊飛速而來。路平回頭來見少年用小手按住其母親的傷口處,眼中淚水不斷外流,嘴中憋住沒哭出聲來。
萬氏胸口刀口較大,血水不斷流出。路平慌忙將身上衣服撕下一大塊,將萬氏胸口傷處縛住。眼看夜行人就要來到近處,路平慌忙將少年和萬氏提起,向牆外飛躍而出。幾個起落,消失在圍牆之外。
路平一口氣狂奔之下,跑出了五、六公里之遠。眼見無人追來。路平將母子兩人放下。但見萬氏傷口處仍有血水緩緩流出,人也變得及其虛弱。那
少年此時一邊抽泣,一邊小手握著其母親的手,嘴中不停地呼著:「媽媽!媽媽」呼聲中充滿了害怕和擔心。萬氏睜開眼睛,眼神中透出慈愛之意,看著少年。嘴裡輕聲說著:「駿兒,母親怕挨不過今晚了,你要好好活著。媽媽喜歡你開心的樣子,別哭,別哭!」
路平感覺萬氏越來越虛弱,慌忙將身上帶的療傷藥給萬氏敷上。又伸出手從萬氏背部緩緩地將真氣送入,真氣進入萬氏體內。路平感覺其經脈中氣機已經非常微弱,幾近斷落。路平將真氣不斷加強維持著萬氏體內的一絲生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萬氏體內生機斷絕,路平不得不停止真氣度入。
萬氏似已感受到體內的情況。只是滿眼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嘴裡不斷地安慰著少年,要他堅強地好好地活著。反覆的說著同樣的話,聲音越來越弱,直到停止一切動作。只是那慈愛地眼神一直看著少年。
少年握著其母親的手,眼睛帶著懇求之意看著路平向其母親體內注入真氣。隨著萬氏聲音減弱。少年的眼神中悲憤之意越來越濃。到其母親停止一切動作時。少年發出一聲撕心地喊聲:「媽!」
許多的場景在少年腦中閃現,很小很小時在大房子裡母親慈愛地看著自己,給自己講故事。稍大點時,被其他姨媽和兄弟欺負後爬在母親懷裡哭泣,每次母親都慈愛地看著自己,輕聲安慰自己,教給自己要忍耐,要開心。再大點時,跟母親一塊干下人的活,受到很多人的欺負後,依舊是母親安慰自己,慈愛地抱自己在懷裡。
在少年的世界裡,就只有他的母親和那些壞人。只有他母親不欺負他,愛他。但母親去了,少年已經到了明白死去的含義的年齡。他知道母親再也不能安慰自己,慈愛地抱自己了。這一刻,他有撕心的痛。他感覺他的世界忽然全部變成一片黑暗。他害怕,害怕被人欺負,害怕再也沒人來安慰和保護自己。
路平看著這可憐的少年,不停哭泣的少年,心中也感覺悲傷。眼看天邊開始露白。路平擔心蕭靈會有閃失,當下對著少年說道:「小兄弟,人死不能復生,咱們還是讓你母親入土為安吧!」
少年聞言微微點頭,但依舊靠在其母親懷裡,久久不願離開。路平見狀,找了處背風之處。從身上取出隨身帶的匕首,挖了一個大坑。少年將萬氏抱起,放入坑中。緩緩地用泥土將萬氏蓋住。此時少年眼中淚水已經干去,只剩下堅定的眼神。接著路平又砍下一顆大樹,剖開來,正要刻字,卻不知刻何字為好。便向少年問道:「這木牌上刻什麼字?」
少年念道:「刻『萬秋月之墓,子萬棄立』」
路平聞言:「你叫萬棄?」
少年答道:「從今天開始,我就叫萬棄。」聲音異常的堅定。
少年原名章駿,在這一刻想起自己從小到大雖然生活在章府中,但唯有其母親照顧他,保護他,愛護他。他母子倆在章府時屢受欺負,自小他對章府上上下下沒有好感,有的也只是怨恨。
在母親離去的這一刻,心底的怨恨更是達到了一個極點,他從心底裡討厭這個章字,他要跟他母親姓。他也只為他母親而活著。母親去了,自己也變成了這個世界的棄兒。以後他就叫萬棄,一個沒有了依靠,只能靠自己拚搏地棄兒。
路平將字刻好,把木牌遞給萬棄。萬棄將木牌插在墳前,接著對著木碑跪下磕頭。
路平待萬棄磕頭完問道:「接下來,你有何計劃。」
萬棄抬頭堅定地說道:「大俠可知道是什麼人殺我母親的,我要報仇!」
路平從懷中將從夜行人身上拿的腰牌掏出:「這是那夜行人身上得到的,或許對你有幫助。至於何人滅殺章府,我也不清楚。」說完便將腰牌遞給了萬棄
萬棄接過腰牌,將其貼身藏好。
路平又問道:「我還有一個兄弟在客棧中,此刻擔心他有閃失,要回去看看。你有何計劃,要跟我一塊走嗎?」
萬棄答道:「我要再陪陪我母親。這次救命之恩,我萬棄銘記在心,不知恩人可否告知姓名。」
路平答道:「在下丹霞派路平,救人乃我輩分內之事。小兄弟不必放在心中。日後有何困難,自可到嶺南丹霞山來找我。如此,我便先回去看我那兄弟了。」
萬棄心中將丹霞路平幾個字念了一遍,再抬頭時,見路平身影已消失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