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內田家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實力有點拿不出手,因此採取的是懷柔政策,希望以柔和的方式來籠絡感情。劉錦鵬很清楚這一點,但並不打算就此做出什麼讓步,除非內田家能提出很好的條件,不然光靠招待人就得利,那可太便宜了。一行人安頓下來花了一點時間,中間還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
內田明日香帶來的人在公寓門口堵住了一夥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傢伙,這幫人五大三粗,雖然穿著黑西裝也不像公務員,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紋身和金首飾,而且嘴裡說出來的都是帶著拖長的捲舌音的黑幫話,裝腔作勢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黑社會。
內田會社的人匯報給明日香之後,這小妞也緊張起來,她剛剛還在劉錦鵬面前自誇這裡安全,轉眼就有黑社會上門,這可真是**裸的打臉。不過事實上她是白緊張了,這幫號稱極真館的傢伙原來是找李忠國來的,而且見了老李的面之後都老實的很,一點沒有黑社會的囂張和狂妄。
劉錦鵬旁聽了一會兒,他其實不懂日語,不過他的手錶自帶翻譯器功能,翻譯結果可以通過隱形空氣耳麥傳到他的耳朵裡。李忠國和這幫極真館的上級頭目大概是有什麼關係,所以極真館的黑幫分子就是來報到順便認人的,他們這次來了五六個人,別的也沒事,萬一有誰不開眼就輪到他們上場了。
聽他們的說法是只要李忠國出門他們就要跟著,平時還得自己找地方呆著。根本就不打攪客人,這服務意識倒是挺優秀的。不過劉錦鵬只對他們剛開始跟內田會社的人說的那種黑話有興趣,還找李忠國問問到底怎麼回事,李忠國沒想到劉錦鵬會對這個有興趣,他笑著說:「那就是虛張聲勢用的,一般小混混才喜歡那麼說,就是專門嚇唬老百姓的。」
這麼說起來,極真館也不是什麼大黑幫啊。李忠國倒也不否認這一點,他說:「極真館是大阪極道聯合的黑道組織之一,是比較外門的。平時就靠收兩條街的保護費為生。總共才50號人出頭,十足的小幫派。我這次用他們是因為他們比較安分,也就是嚇唬一下老百姓,真的欺負人倒也不至於。」
說起日本的黑社會還真是一大奇葩。不但是完全合法的社會團體。而且有些大的黑幫暴力團甚至還經營各種企業。當然以黑幫分子的智商辦企業那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暴力團經營的最好的還是娛樂業和建築業。第一個行業是傳統黑幫領域,只不過現在的黑幫開始自己推明星了。也有隱蔽一點的以開藝人公司的方式控制那些被脅迫的藝人。
第二個是新發展的領域,暴力團控制建築公司的方式不外乎就那麼幾種,有些直接就把團員塞進去當工人,有事的時候拉出去幹架;而有的就讓暴力團幹部擔任監督,其他的則僱傭專業人士;還有的兩者兼有,除了老大和高級幹部之外都在公司裡掛職撈薪水,他們的業績怎麼樣也就可想而知了,最新數據顯示銀行壞賬裡有將近43%的部分與黑幫控制的建築公司有關。
這裡面的轉變大概也有日本zhengfu的功勞,1992年日本zhengfu通過了《反暴力團法》,大力打擊黑社會勢力,從那之後黑社會成員的數量大減,從巔峰時期的9萬餘人,減少到了7萬多人,但最近又增加到了11萬多人。黑社會老大們深刻認識到,以往那套販毒、賭博、走私、敲詐、強迫賣yin等手段已經落伍了,這些行為的犯罪特徵過於明顯,非常容易遭到警方取締,所以他們痛定思痛決心轉型。
現在的日本各大黑社會暴力團都已經開辦了自己的企業,比如全亞洲第二的黑幫山口組,其總部所在地神戶市就有6家他們開設的企業,而且山口組還有一套模仿現代化企業搞出來的獎勵制度,優秀的成員可以被派往歐美留學,回國之後就會被委以重任並領取高薪。
更可笑的是,山口組的總部外面還有一個巨大的標誌牌,上面寫著「我們承諾不使用童工,不賣毒品,也不亂扔煙頭」,甚至連住在附近的人都說山口組是好人,每年還給他們送兩次禮物。在阪神大地震之後,山口組不但組織人手幫助災民救災,還自己掏腰包分發物資給災民,這都是為了建立良好的社會形象。
不過即便如此,山口組依然是大阪警方的眼中釘,在2005年就以非法持有武器罪把山口組老大抓進監獄至今沒有放出來。到了前兩年,更是連續抓捕了山口組的二號頭目和三號頭目,其暴力組組長也在家中吞槍自盡,一時間山口組在整個關西地區都銷聲匿跡了。
劉錦鵬很好奇為什麼極真館對李忠國這麼服帖,李忠國有點得意的炫耀說:「大阪極道聯合的某個頭目跟我比較熟,他的保鏢都是我介紹的。」說到這裡,老李不由自主的眨眨眼睛,劉錦鵬很快就懂了,連保鏢都是監督者,看來這個頭目也是被控制的傀儡。
日本人自己都說,日本是永遠也無法擺脫西方帝國的影響了,從盛唐開始就深受熏陶,直到明國稍露猙獰就被打壓下去,然後在漢國時期又有琉球大敗,這一系列的事實都證實了這一點。加上目前兩國政界雖然冷淡無比,但經濟方面交流的熱火朝天,所謂經濟依存度很高。
內田忠明就是持這種看法的民間人士之一,他在晚些時候親自出馬邀請劉錦鵬前往他的宅邸參加晚宴,不過這老頭很固執,堅持認為招待貴賓就要用最古老的唐式宴席,所以劉錦鵬不得不穿著漢服出席宴會。
所謂唐式宴會就是指坐席宴會,地上沒有任何椅子,只有坐墊能讓人坐在地板上,面前擺著條案,餐點就由侍女送到條案上,餐廳中間還有歌舞助興。這種宴會理所當然的是分餐制,而且由於日本人的改造,所謂的唐式宴會已經變得不倫不類。比如中間的歌舞就變成了歌舞伎表演,多了一個字那味道完全不一樣了。
歌舞伎的起源據說是戰國時代末期,出雲的巫女阿國在能樂的舞台上表演的念佛舞蹈,阿國的表演非常受歡迎,因此引起了很多賣藝女模仿,這些人被稱為女歌舞伎。當然那時代還不叫這個名字,而是把這種使用引人注目的動作和服裝的人叫做傾奇者,當時的傾奇者裡最有名的男人大概就是前田慶次。
後來由於江戶幕府認為女歌舞伎傷風敗俗,因此禁止了女人出演,於是逐漸的歌舞伎表演者都變成了男人,也就是野郎歌舞伎。歌舞伎的表演需要一個特製的舞台,而且還有道具和吊索,當然內田家是沒有這些裝置的,只是單純的唱詞和對話而已,大概也就跟能樂差不多了。
這次大概是為了招待漢國的客人,所以內田家特意請了大阪市歌舞伎町的花枝組來表演他們拿手的新劇《三國誌》,這是不知道被改編成什麼樣的劇本,大體還是講的中國古代三國時期魏蜀吳爭霸的故事。說起來,日本人也是很古板的,對於西方帝國的稱呼萬年不變,都是在國號後面加個國,比如明國、漢國。
劉錦鵬帶著兩位女伴前往內田家,內田明日香也跟著內田忠明在大門處迎接,內田家的本宅是古老的日本住宅,低矮的平房有著類似中華古典造型的韻味,他們很獨特的使用了吊腳樓這種設置,估計也是為了隔離地下的濕氣。在標準的日式古宅裡,必然有一個池塘作為點綴,宴會就在池塘邊的大廳裡召開。
這個大廳就劉錦鵬來看,應該是以前用來召開某種會議的,長條形的房間頂端有一個被絲繩圍起來的地方,那裡有一塊坐墊和一個用作扶手的矮几,後面掛著一個大大的「忠」字條幅。內田忠明介紹說那是本家祖先留下的寶物,並吹噓說內田家還是三河武士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次的宴會雖然名義上是唐式宴會,但食物內容基本都日本化了,首先上來的就是「豬鹿蝶」,這是借用的花札名,其實就是豬肉鹿肉和鴿肉的大集合,每樣只有一小塊,根本不夠塞牙縫的。劉錦鵬有點喝不慣清酒,但又不好說什麼,只能硬撐著,柳媚倒是挺喜歡這種酒,不過她還是給葉鈴要了梅酒,這樣不容易醉人。
歌舞伎上來之後,看起來也是老樣子,白的嚇人的臉,加上華麗的服裝,不過劉錦鵬聽著這些人喊著雲長、翼德什麼的就覺得身上打冷戰。不管怎麼看,這些人演的還是很認真的,問題是他們的劇本實在失敗,以劉錦鵬不及格的歷史學功力來看,都能看出好幾處失誤。不過想想這是演戲,而且還是日本人編劇,也就作罷了。
柳媚和葉鈴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她們甚至在回去的路上都在討論那些戲裡的角色之間是不是有基情,而劉錦鵬除了搖頭也沒別的可干了。內田忠明沒有在宴會上或者宴會後談什麼事情,劉錦鵬心想老傢伙就是沉得住氣,那我也不能咋呼什麼,大家都熬著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