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死亡中的逃生
「面具人?面具人?你能聽見嗎?面具人,你睡了?是太疲倦了?面具人?你能聽見嗎?醒醒……醒醒……。舒骺豞曶」
耳畔一蒼老的聲音在呼喚,似乎能夠感覺,他試著努力去睜開眼,可無奈,再也沒有絲毫的力氣去做到這一點。哪怕是翹動下手指,都不能感覺。
「睜開你的雙眼,看著我!睜開你的雙眼,看著我。」似曾熟悉的腔調在他的耳畔嗡嗡作響。
面具人抖了抖鼻子,無力的嗅了嗅。「嘿嘿……這酒的味道,你還熟悉吧,快睜開你的雙眼。」蒼老的話語,最終讓面具人拉開了眼皮。模糊的身影,頭腦在晃動,正左右搖擺的看著自己,笑意很安詳,令面具人很舒適。
「你醒了?」
面具人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前……酒……酒仙?怎……怎麼是你?我……我這是在哪兒?」說著,面具人試著擺著頭,望了望蒼際,昏暗的天空,黑雲滾滾,這一切,都是剛才所發生的模樣。
他咬著眼,狠狠的側過身望去,卻不見邪蛛的蹤跡。不安的情緒,讓他險些又痛楚萬分「酒仙……我,我這是在陰間嗎?」
「哈哈……陰間?不……這是在我給你的幻意之中。」
「幻意?」
「對……幻意!我早算到,你會有此一遭,便早早的將這幻意附在你的青鋒劍上,剛才,對手的一擊,令你的青鋒劍失去了控制,幻意便自然而然遛了出來。」
「酒仙……我……我應該怎麼做?我已,已經中毒了,想不到如何敵對的方法。」
「哎……你小子,之前我所點悟你的,你都忘記了!否則,也不至於會輸得這樣慘,落到如此的田地。」
「想要戰勝比自己更強的對手,最簡單的方式,便是要想出制敵之招,對方的每一招,都要算出來,清楚對方的走勢,這樣,才能牽制對手,才能壓制。臨走的時候,我便告訴過你……
我也猜到了,你可能會在實戰之中忘卻,不過這也好,給你一個沉痛的教訓,必定會永生謹記於心。」
「酒仙……我應該如何制敵?」
「如何制敵?我不得而知……幻境只存在你我之間,我並未見過對方的招式,甚至連他是誰也不知曉!用心去看,總會發現他的弱點!這世間人人都有弱點,即使隱世高人也不例外,只是要發現他們的致命弱點,需要百戰,千戰才會知曉!你能看到你對手的弱點……起來……別睡,否則,就真的一睡不醒……」
「酒仙……酒仙……酒仙……」面具人的呼喊,那祈求的目光盯著酒仙,卻只見他緩緩的站起身,漸漸的向後飄去,化為一陣煙塵,聊聊升起,最後消失不見。
「酒仙!」一聲嘶吼,面具人猛然的睜開雙眼,周圍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黑息纏繞著大地,那蒼際之上,浮現的濃霧如同一隻巨大的天狼蛛!面具人仰躺著,那側面的響動,讓他知曉,原來自己還沒有死!咬著牙,痛楚,讓他冷汗轉為熱氣,一股熱血又再一次在心間流淌。
「咦?」邪蛛驚訝無比,心裡暗道不安「不可思議……竟然還沒有死!」此刻的邪蛛就只有一人!隨著之前,那一道幻影的破滅,其他的兩道幻影體也消失不見。
「你可真有能耐!這樣你都不死?既然如此,我就再送你一程!」邪蛛不可能再給面具人喘息的機會,一丁點都不能留給他!
黑籐的劈下,連番幾次的攻擊,面具人眼神中的模糊景象,如動態的黑霧一般!致命的氣息襲入,讓他稍微的清醒,蹬腳向後退卻。「啪啪……啪啪……」黑籐劈打在雪地的聲響,刺耳不堪。
邪蛛緊追不放,在面具人準備浮空而起的同時,截行去路,橫掃攔截!這黑籐掃過,正是從自己的正上方,若依照原態而起,則一定會被擊中自己的身軀!看清了形式,面具人沒有停留,向下猛然的甩動身姿,這側空翻使他又向下墜落。
停留在雪地裡,盯著邪蛛「到底什麼才是他的弱點,他一定有弱點的!為什麼,為什麼我看不到……」
「咻……」這黑籐又急速的劃過,面具人起身而上,青鋒劍回到手中,狠狠的朝著迎面而來的黑籐,砍去!
「嗡!」沉悶的聲響,手臂的酸疼「這黑籐竟然截不斷?」
「啪啪……啪啪……」攻擊沒有停留,每一擊,面具人不是退避便是抵禦,這原本升起的戰意,又漸漸的被消磨掉。
幾招之後,還是不能看到此人的漏洞,面具人有些心灰意冷了。「盟主,若你能束手就擒,我還能留你一個全屍,否則,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留我一個全屍?不還是讓我死嗎?若你真有能耐,就來吧!」面具人沒有氣餒,堅定的話語,雖然有些清淡,但絲毫沒有輸掉自己的霸氣。
其實,這一次,邪道復興,其中有一條令便是如此,若實力強悍者,能束手就擒,投靠邪道的話,還可以放其一條生路。可邪蛛,明顯不想要讓面具人存活下去,他知道,若真的讓面具人投靠了邪道,到時候,自己的位置極有可能不保。
邪蛛揮舞著手中的黑籐,這長籐曼舞,在昏暗的黑夜中,若即若離。突然,面具人瞳孔劇烈的放縮,他心裡突然暗道「我知道了,原本,這黑夜之中的戰鬥,我應該熟悉!這有利的一幕,我怎能忘記?長籐?我一直想著躲避你的攻擊,卻讓這距離越拉越大,反而讓我陷入了困境!其實,你的弱點,就是近戰!」
邪蛛看著遠處的面具人,似乎有些異樣,正準備衝擊的時候,那面具人便跳起,一道黑影竄入天際,而白色才長袍卻遺留在原處。
邪蛛目視了這一幕,心裡的感覺,道不出來!抬頭朝著天際張望,那黑影正潛伏在昏暗天色之下,白色的面具下,正憤怒的看著自己。
「哼!你以為,這就能逃脫我的掌心?我要讓你生不如死!」怒吼,邪蛛朝著天際的面具人衝了上去。
在躍身而起的時候,面具人的衣物亦是從儲物袋中,披上了一件暗袍,這樣,若急速的身法,也能是好的潛藏。
面具人沒有坐以待斃,而是朝著迎面而來的邪蛛,俯身而下!青鋒劍似乎也有了感應,一道長吟之後,竟然沒有泛起青光,而是整個如劍身籠罩了一層暗影的氣息。
除了那張令人恐懼的白色面具之外,此刻面具人左右移動的速度,只是一道急竄的黑色陰影。
身影的將至,邪蛛深吸一氣,他此刻明顯有些捕捉不定面具人的詭異身法。劍起,朝著自己面部襲來,一陣涼意,刺骨冰心。黑籐猛然的揮舞,可此時,明顯已經慢了一個等次。這近距離的攻擊,對自己不利!面具人的每一擊,他都只能用籐柄去低檔!餘下的籐身幾乎沒有了用處。
劍起,劍落,左揮右砍,黑色的劍影在邪蛛的眼中晃動!清風劍法此刻的變異,正是面具人新學的一種方式,他模擬對方黑色的炎息,使自己青鋒劍的光暈發生了變幻,從而更加適應這昏沉的天際!
數招之後,邪蛛便有些力不從心,他不知不覺就已經陷入了被動。
陣法之外的岳山心裡升起一絲不安,他此刻不敢進陣!陣法之中,除了施法者之外,其他人若得不到施法者的庇護,就一定會受牽連。若自己真的步入陣法之中,到時候,邪蛛為了庇護岳山,反而會措手不及,這樣,更加使他陷入了難處。此刻的岳山,真是進退兩難。
青鋒劍脫離的面具人的手!右肩的麻木,讓他已經無法持拿長劍,左拳猛然的向前突進,邪蛛一怔,這一拳詭異無常,沒有真氣的釋放,卻蘊藏著強悍的力量。
不敢大意,邪蛛左手為掌,推了出去「轟!」強悍的力量相撞,真氣與意念的觸碰,面具人因為身負重傷,這意念顯然比之前要弱了許多,一擊之後,頭腦的昏沉程度稍稍的加大。
邪蛛冷笑一聲,左臂亦是繼續向前推進,掌之後,變幻為拳,朝著面具人的胸膛轟擊。突然,一道黑影在他眼角流過,他驚訝得放棄了這一拳,打算退回去,
可黑影的去向,正是自己的右側腹,手臂的退回,沒有絲毫的作用,抵擋也顯得無望。奮力一擊,體內真氣的催動,匯聚在左拳上「轟!」強悍的一擊,生生的打在了面具人的胸膛!
「嗤!」青鋒劍的突進,狠狠的刺入邪蛛的右腹,劍身的插入,直接穿過了整個身軀。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面具人此時,白色的面具上,佈滿了血痕,正不斷流入在黑色的衣襟上。天色變得明亮,這日光清晰可變!黑魔蛛陣瓦解,邪蛛緩緩的墜下,而面具人亦是朝著後方一躍而去,不再回頭。
「呼……」寒風而起,腹部的鮮血,在白雪地裡,形成了一灘血泊。邪蛛孤立在血泊上,冷眼望著,天際已經消失的身影,雙拳緊握,殺意絲毫沒有因為傷勢而退減。
「領主!」岳山一躍而來,擔憂的看著邪蛛。
邪蛛,右手立而罷言「我沒事!咻咻……咻咻……咻咻……」左臂起,封印了腹部與胸膛,氣海,石門,關元等幾處大穴!淋漓不堪的血跡也總算少了些。
岳山深吸一氣,亦是朝著面具人的方向,躍身而起。「慢!」邪蛛的沉聲,讓他又停了下來。「別追了……他中了我魔蛛的千年之毒,之前,又在黑魔蛛陣中,納入大量的黑息元素,哼……就算他有十條命,也不夠活命,必死無疑!」
「領主……那我們接下來?」
邪蛛右手捂著腹部,緩緩的坐了下來「這些正道之徒,既然想要去淮陽城,哼……我只是不樂意,這便宜了,血煞那混蛋!」
「領主,血煞如今有四陰人助陣,即使我們前去,恐怕也佔不到便宜,到時候,正道的人頭,主子一定會算在他的頭上,我……我們也白忙活一場。」
「哼,血煞這混蛋,當年……當劍若不是我心軟,沒有告發他!想必,想必也不會坐到如今的位子!現在可好,咳咳……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了!」這腹部的傷,並非是致命一擊,此刻的邪蛛,也不像是重傷而亡的模樣。
「領主……那現在怎麼辦?若不在進行追擊,恐怕就難以在正道之徒抵達淮陽城的時候,截殺他們了。」岳山顯得有些急迫,這一次的滅殺正道的人頭數對日後的功勞特別重要!他覺得不想讓到手的肥鵝,成了別人的盤中餐。
「算了……如今,我也負了傷,就算這群正道之徒逃向淮陽城,我們現在就回去,稟告主子,是我們將其趕過去的,這樣,也會算我們一份功勞。況且,為此,我們也損失了一員大將!吩咐下去,將這三鎮的集市,大火焚燼,片甲不留。待我傷好之後,便打道回府。」
「是,領主。」
三鎮集市的一役,就這樣了結。面具人的決定,也是最好的方式,否則,這三鎮集市就真的片甲不留。
在三鎮集市的南側,很遠很遠,面具人御空而行,這一路,他搖搖晃晃,險些墜落又牙咬堅持了下來。
時不時轉身而望,這後面的人並沒有追趕起來。疲倦與痛楚,讓他在昏迷中徘徊,那無力的狀態,他似乎擔心自己的生死安危。
「嘩嘩……嘩嘩……」河流的聲響,面具人俯身望著,河畔周圍是一片叢林,或許,這是一個藏匿的地方。
忍受著最後一絲氣息,他朝著叢林中墜落下去。「啪啪……啪啪……」這樹枝的折斷聲,積雪沁入他的面頰與身軀,搖搖晃晃的身軀「咚!」摔倒在了塵雪堆裡。
黃昏,子夜,再到凌晨,這一天過去令,似乎,雪都已經掩蓋了深坑裡的他。
那前往淮陽城的途中,大隊人馬,在這一片幽靜的山谷中紮營,升起營火,炊煙帶走熱騰騰的香氣繚繞在這無人問津的山谷裡。
「嗚……」
「嗚……」迴繞在深夜裡的狼嚎聲,伴隨在眾人的耳畔。
「閒逸師太,臻尉前輩……怎麼,怎麼盟主還沒來?」筱禾焦急的問道,這已經是第四天了,她還可以的在叢林裡做了些標記,卻遲遲不見面具人的身影。
「放心吧……盟主會沒事的,說不定,他此刻已經在前往淮陽城的路上了,或許我們不同道,到時候,到了淮陽城,自然而然便可以見到他。」閒逸淡然的說道。
當然,眾人都知曉,這只是安慰話,只是猜測,只是對美好的一種嚮往,無奈結局,眾人都不知曉。
「放心吧……閒逸師太說的對,以盟主的實力,足以自保!我與那邪道領主交過手,雖然還有一位大將在旁,但我可以肯定,即是如此,也滅殺不了盟主。」臻尉說道,他這樣的話語,讓筱禾與若水的心境好了很多,畢竟有些許根據。
日復一日,深寒的冬季,這平原上的駐紮,讓這呼嘯的寒風似乎變得更加猛烈。曾一望無際蒼白的一片,如今也變得了無黑暗。
「怎麼了?師太……為什麼還不睡?」
這一片蒼涼,除了營火堆裡,依稀可辨的燭光,與乾枝在焚火力的鳴爆,他人早已進入了夢想。
「哎……臻前輩,你知道,我為什麼睡不著。你為什麼在前日,你要那樣的說,你應該知道,那邪道領主的厲害。」
「可師太,若我不那樣說,恐怕……恐怕這兩個小姑娘,一定會出岔子,盟主吩咐過,一定要帶這兩姑娘去淮陽城,所以……」
「臻前輩,其實,我並不是怪你,我只是擔心,盟主他……哎……」
「是啊,已經七天了,如果……如果我們到了淮陽城,還不見盟主的蹤影,恐怕,恐怕這結局……」
「臻前輩,如果盟主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希望,到時候,請淮陽城聯盟的盟主率領眾人前去營救,如若盟主真的已經離開,也要為他報仇,我們的命,都是他救的。」
「放心吧,師太,這件事我也想好了,待到了淮陽城,若不見盟主,我們便率領所有的正道弟子,殺回來。」
第八天,這黎明的前的日光也顯得較為昏暗,那塵雪的覆蓋,已經完全將面具人所遮掩,從稀鬆的積雪上聽不見他的呼吸。或許是上天的憐憫,這氣溫並未驟然下降,否則,面具人也早已變成了冰人。
「嗤……」一陣絲響,是從雪堆裡傳出來的,這雪層紗紗般的蠕動。「咳咳……咳咳……」略為響動的咳嗽聲,吹開了雪花朵朵。
昏沉的頭腦搖了搖頭,右臂似乎已經不能動彈了,左臂的輕微震動,也帶著嗜心之痛,面具人還是忍了過來,起手,將這塵雪散落撫落,露出他那白色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