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點悟
一浩瀚的大漠的另一邊，乃邪道的領域。舒骺豞曶其實，這裡的百姓也是如同常人一般的生活，哪些所謂的廝殺，燒，殺，掠，奪，這等抽像的詞彙，完全不符合現實現狀。
這似乎是一首山河曲，簫聲繚繞在叢林裡，又彷彿存在於大自然的最深處，那百花叢裡身影，以為紫黑上衣的男子，吹簫望長亭。
這寒冬之際，很難相信，這山谷之間，依舊百花盛茂。這花海的盡頭，一位老者，衣著與花叢中的中年男子相差無幾，他漫步在花海裡，漸漸的停留在他的身後。
簫聲不斷，若不是這鳥獸已經退隱寒意，恐怕，此刻亦是百鳥爭鳴，共謀山河之志。一曲解千愁，亦解萬難之斷，世人又何嘗能瞭解這曲中的含義。
「宗主。」年老者深深一鞠，這謙卑之意，盡顯其中。
「王老，不必拘禮。」這中年男子，正是魔宗宗主戾戰！他將長蕭背負身後，轉身朝著老者淡然而去「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若我沒猜錯，便是陰界界主所引導的這一切。」
「界主這老傢伙，也是有些日子沒有看見過他了，這凡界之中，陰界的小嘍囉也多，你能否猜出來，這破除的禁制之地，是何處？」
「這……我可沒有猜到，不過，即是如此，想必也不出三個地方。」
「哦，你說說……是哪三個地方？」
「其一，異獸之地洪荒，據說，那裡可有一禁制之地，是通往陰界的，似乎有神獸的鎮守。其二，**潭，這地方，好像隱藏在一處南面的山谷間，具體的位置，我也不知曉。其三，則是般若寺的罔山之巔。」
「那你覺得，這三處，誰解禁的可能性比較大。」
「洪荒，這裡，應該不會，傳言，可有神獸的守護，這實力，即使隱士高人，恐怕也難以制服。除此之外，般若寺，雖然無為大師已死，可他的眾師兄弟，也依舊不簡單。因此，唯一的可能性，便出現在這**潭中。」
戾戰雙臂背負著，望著這片花海，在寒風中瑟瑟而語。
「無為……他確實了不起，不過他的幾個師兄弟，哼哼，一個個老禿驢，不成氣候！這**潭，坐落在南面的鳳凰谷之下。王老，還記得一年之前，我曾出去過一次嗎？」
「你是指？遇見影皇書雲那一次？」
「對……就是那一次，我還記得，當日還是舉辦什麼大會的時候。」
「大會？什麼大會？」
「就是那聖人指導的大會，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幾位隱士高人，想要提拔這些後生晚輩罷了。」
「宗主，若真的有這一次正邪之戰，也不知道，影皇站哪一邊？」
「書雲，他應該不會站出來，他瞭解這個格局，正邪之中的事兒，他也不會插手。不過有一件事，想必，他會阻攔！」
老者有一絲驚異，上前一步「何事？」
「哎，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也一樣，無名島的事。」
「你是指醫聖榆林？」
「對，當年，她和書雲可有一段淵源，書雲負傷，若不是榆林奮力相救，恐怕此生，就只有一半的實力了。王老……」戾戰看了看他，然後深吸一氣「其實，那一次我出去的目的，便會鳳凰山。」
「什麼？」老者一顫，驚問道「鳳凰山？**潭？你是去的**潭？」
「對……」戾戰點了點頭「**潭的禁制，便是我解開的。當年，我窺視天機，得知在南方有異象，瞭解這事之後，竟然與陰界有關！我瞬間便猜出了一個大概！日夜兼程的向南面搜尋，最終，讓我在一處鳳凰山中，察覺了異樣。因為，我在山谷之淵，竟然看到了一道深潭！那裡陰氣煞重，絕非一般不祥之地，後來，我更是大膽的猜想，這便是一道禁制！陰界與凡界之間的禁制！
我在那裡，呆了六天，也並非發現什麼異樣，強者想要解禁，簡直是癡人說夢，就算是我，靠近潭水三分，也有壓迫之感！後來，我便打算離去，第七日，就是當我離開之時，天際的異象，讓我驚異萬分，不得已，我便停了下來。
哼，沒想到，竟是一天劫之怒！我不知道，是那位絕世高人將其轉嫁？但這足以讓禁制受損！若此刻，我能進行破壞，這解禁也不算難事，因此……我就這樣做了。」
「什麼？宗主……你，你這是何意？」老者不理解，他完全不理解戾戰這樣做的目的。
「界主那點事，我都知道，既然，他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就讓他去吧，正邪之戰，只是遲早的事！即使沒有陰界的介入，我也遲早會走此一遭。」
老者不再多言，他知曉，數百年的一戰，殺妻之仇，不得不報。
「王老，既然這件事，已經成了定局！那就不要計怕後果，七大門派之中，榮譽谷與般若寺暫不動彈，天劍閣有一位絕世強者，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得前往天劍閣！無名島與書雲有些淵源，當免則免，問情閣，坐落東海，路程遙遠，實屬無奈！剩下的，便是蜀彌學院和玉陽宮，學院坐落瑤國城中，戰爭難免牽扯百姓！我要的是正道人士的命，與常人無關！玉陽宮……希望這一擊，便能讓這聯盟盡快成立！」
老者拱手而道「是！」
這花海中，戾戰黯然一笑「哼哼……聯盟？正道聯盟？我倒要看看，為了無上的權利，你們是否會暴露原有的本性！哼哼……哈哈……哈哈……」
青峰谷，面具人已經甦醒了一個多月，這古寺中的日子，也過的舒坦。
二人相對，靜坐在石台上，他們之間，浮空而立的罈酒，如同二人一般，靜而不動。或許是時間太長，連樓閣在日光下的身影都緩緩的伸長。
酒仙淡淡一笑「很好……我現在幾乎都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了。」淡然的笑容下也隱藏著些許驚訝「真沒想到，你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就能領悟這種抽像的概念，真是不簡單啊，呵呵。」
「酒仙……多謝你的指導。」面具人笑談著，他很開心，這或許是心靈上的安撫，對於武學的指導，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的親切，就像自己的師父，道不盡話語，卻能感受那份關懷。
其實二者都有類似的感覺，這或許是他們經歷相仿，都能理解那種無能為力，卻依舊有著博大胸懷的人。
「酒仙，我……我能說一件事嗎？」面具人吞吐著，關鍵的話語，到了嘴旁，就麻木了，心裡害怕？還是不好意思？這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感覺。
「說吧，這風格可不像你。」酒仙憨笑著站起身，酒罈而起，一飲而去，漫步在寺院，顯得無比的悠閒與自然。
「您，您能收我為徒嗎？」面具人突然說道，這一句話，讓原本正漫步清閒的酒仙一顫，手中的罈酒險些墜落。「我，我只是，只是覺得，我這輩子沒有一個前輩這樣對我，若，若您不介意的話……那……」
「不行！」酒仙沉聲說道，蒼老的話語傳入面具人的耳中，讓他心升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有些難過，雙目呆呆的望著酒仙的背影。
「為……為什麼？」
老者轉過身，欲言又止，他徘徊幾次，歎了聲氣「哎……其實，我有想過收你為徒，只是，只是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發現，我……我教不了你什麼。」
「什麼？」面具人不理解，他站了起來，上前一步「可……可這些都是你教我的！」
「不……不是教你，這只是對你說出我的領悟，你體內沒有真氣！這便足以讓我奇怪不已，更甚至，甚至你所言的，意念！……老夫閱歷世間百態，歷經滄桑，卻根本無法理解這層含義！
作為師父，就得有能力教授徒兒所不知道的事與物，讓他從無到有！而我對於你，這一切，你都明白，我只是起到一個引渡的作用罷了，若你真的覺得，我們之間，有一種共鳴，或許，朋友之間的情義，是最好表達的方式。」
寒風繚繞著他的發端，面具人呆呆的看著面前這位慈祥的老者「朋友之間的情義？可……可是，我們的年紀？」
「哈哈……世俗的見解，你又何須理會？老婦隱居世間數百載，朋友遍及天下！比老夫年長數百歲的，亦有好幾人！不過……真要說到，比我年幼的，恐怕要算書雲，大概小我一百餘年吧。」
「書雲？」
「對……你認識？」面具人搖了搖頭。「哦……這無關緊要，你們以後一定會相見的。」
「一定會相見？為什麼如此的肯定？」
「哈哈……肯定！不是為了你自己，便是為你的朋友！你遲早要走這一遭的，日後你便會明白。」書雲，乃暗影界之皇，面具人曾答應過死去的靈兒，希望能將那幽冥扇贈予世間的暗影強者！酒仙便知曉了這一切。
「面具兄……」酒仙的話語，讓面具人一顫，驚訝的看著對方。「呵呵，面具兄，你目前，尚缺少的便是實戰，要歷經百難，才會領悟屬於自己合適的招式！這條路，很難走，不止是當年的我，這世間的隱士高人，有誰不是這樣過來的？所以，你得自己走下去。」
「酒……酒仙，你的意思是指，我應該歷練？」
「對……你所有的一切，目前全都只是自己的猜想與假設，所有的招式，包括你的劍法，都是你存在意境之中，早已模擬好的動作！雖說，每一次與你過招，你都能隨機應變，可這種感覺，也實為倉促。想要完全克服這種心理的障礙，唯一一種辦法，就是實戰！實戰，可以讓你隨心所欲，讓你不只是隨機應變，更重要的，是讓你懂得，如何去制敵對方的招式！高手之間的過招，容不得半點馬虎，即使你在一方偏弱，但為了制勝，你不得不想出制敵之勢！
其實，當你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就會明白，世上沒有強弱之分，因為絕世高人之間，實力都相差無幾，他們唯一的強弱之勢，變來源於制敵！制敵的招式，可以讓你化逆境而起，即使你實力差於對手，這也無關緊要。」
面具人皺著眉，不語，但酒仙可以看出，他的思緒。
「你向我攻擊！」酒仙淡然著說著，面具人抬頭看到迷惑。「用你的清風劍法。」
面具人點了點頭，揮手而去，那劃過的一道弧線，如月光一般的彎曲，青鋒劍散出一道青色的光暈，泛在劍鋒邊緣上。
酒仙雙指而定，觸碰在迎面而來的青鋒劍身上，反擊之力，讓面具人隨機應變，借力旋轉揮去！可那一刻，酒仙似乎知曉自己的想法，亦是隨著他的劍影，帶著一股指力，撥打在青鋒劍劍柄上！
「彭！」清脆而淡定，掙脫之力，長劍瞬間脫手而去，插入那古老的石牆之中。
面具人驚訝的表情看著這一幕，不知所措。
「呵呵……看見了吧，這就是所謂的制敵！剛才，我所用的功力，僅僅只是一個修真者初學者的實力！我能預見你下一個動作，便能引導自所謂的結局！」
「多謝酒仙……」面具人拱手而道。
酒仙坐了下來，在那石台上「這沒什麼好謝的，我倒是寧願你稱呼我酒兄！」
「酒兄？」
「對……酒兄，那些傢伙，也是這樣叫我，至少讓我覺得情切。」酒仙飲下一口酒，入腸的感覺，讓他舒坦。
面具人坐下，亦是陪著他，暢飲數壇。
「面具兄，對於現在這個世間，你有所耳聞嗎？」
「知道一些，前不久，便聽聞青峰門的弟子說道，邪道復興！我相信，這第一次的歷練，也可以為百姓多做一些善事！」
「為百姓多做一些善事？」酒仙不解。
「懲惡揚善，正義之士的職責所在。」
「哈哈……」酒仙大笑數聲，這古寺間迴繞的便是他的笑意，讓面具人有些難堪。「面具兄……沒想到，你雖然劍意上有極高的領悟，對於這人情世故卻卻懵懂不解啊。」
酒仙緩緩的站起身，他嚴肅的看著面具人「你記住……這懲惡揚善不假，卻與正邪之道毫無關聯！在你心裡，所謂的邪道，是如何的世界？
無惡不作，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姦淫捋掠，屠殺殘害無辜者？你以為都是這些？哼哼……這也難怪，我曾年輕的時候，與你差不多的年紀，也以為邪道是這樣的世界！於是外出歷練，懲惡揚善！可沒過多久，我便發現，原來……原來正道人士，有的時候，也和邪道的人相差無幾！從那以後，我便不在理會正邪之間的隔閡！一年一年的歷練，閱歷人世，才發現，原來正邪其實都是一個道理！只是所謂的名稱不同罷了，這兩者之中，有善人，也有惡人！在那正邪之隔的大漠兩邊，可依舊生活的是老百姓！
無論百姓在哪兒，他們都在正邪兩道中，無憂無慮的生活，只是時不時會被這其中的某些惡人，所凌亂原有的步伐！可終究百姓們還是會回到原來的節奏！所謂的懲惡揚善，是相對而言！
你眼中的正道人士，和邪道人士應該都不存在，在你眼中的，便只是常人！這就是為什麼絕世高人只會隱居，而不聞世事的原因！
邪道並非是錯，正邪之分才是錯，可這錯，是唯一推動世間不斷進步的動力！錯又對，到頭來，是錯，是對？也變得不再重要了！
做你自己該做的事，千萬不要深入正邪糾紛之中，這樣，只會浪費你的見識與修為。」
「酒兄！多謝……多謝你的話語，讓我明白不少的道理！多謝！」面具人點著頭，不斷的道謝。因為酒仙無疑之中，讓面具人能坦然面對，曾犯過的滔天罪行。
天色漸暗下來，酒仙將自己理解的正邪之別，都紛紛的告知了面具人！一語驚醒夢中人，這讓懵懂的面具人，恍惚不少。
時間總有結束的時候，面具人也有離別的時候，他的歷練，就應該隨著他的世界慢慢的到來。
「分別在即，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飲下烈酒，在月色之下，朦朧的看不清身前的面龐。
「不知道說什麼，也別說！以酒代言，便是最好的方式。」
「酒兄……今日一別，不知道，我們何時再見？」
「一切隨緣，該見面的時候，自然也見面了……嗝兒」酒仙說著，戲劇性的打了一嗝兒，讓這沉重的氣氛充滿了些許喜慶。「對了，你出外歷練，將若水和筱禾帶上吧。」
壇中的酒搖搖晃晃，面具人有些不解「為什麼把她們帶上？」
酒仙此刻就像個孩子，紅呼呼的臉蛋，看上去早已半醉不已「這……這兩個丫頭，丫頭心好，何，何況……你得保護她們，保護身邊的人，這，這可是你說的，看看老夫現在……沒有保護的人，也，也是一種悲哀啊……嗝兒……」
「對，對……」面具人趴在石台上，看著模糊的罈酒，那靈魂深處的睏意，讓他自言自語著「這，這是我說的，我……我得保護，保護我身邊的人……我得保護……身邊的人，保護……的人……」睡意讓他進入了夢境。
這酒仙從他手中緩緩的拿過罈酒，搖頭一笑「睡吧，睡吧……」他緩緩的起身，搖晃著身軀，背影隨著詩意緩緩的消失在夜色中「看罷江湖路，一飲前塵盡，半夢如半醒，醉意了塵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