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中,這裡顯得尤為的寂靜,連一絲風聲都沒有,那坐落在一處山頭的廢棄義莊,由裡而外散透著陣陣陰森的綠光。舒殘顎副隨著深入,義莊裡,傳出一個男子喘息,惶恐的聲響,那面前的一枚泛著綠光的圓球,映照著他的面容。
汗液濕透了他黑色的衣襟,哭喪著的面容時不時帶著些許笑容,彷彿懇求著面前某人,示意自己已經知錯。
這綠光若隱若現的照映在他惶恐的面容上,加劇了無盡的恐慌,讓周圍的一切也陷入驚悚的情景。
「你……你用幻化成魅影才逃脫的嗎?」蒼老,嘶啞的聲源,來源於那泛著綠光的圓球中。
黑衣男子慌亂的點著頭「對……對不起,我,我若不這樣,就難逃一死,長老,長老。」
「還記得之前我是怎麼對你說的嗎?我吩咐過,不准用魅影的形態,讓你切記,切記!如今,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啊!」黑衣男子一陣驚呼,他瘋狂的磕著頭「咚咚……咚咚……」這額頭撞擊地面的聲響,不斷的散播在房子裡。「長老,我錯了,求您了,再給我一次機會,長老,求您了,給我最後一次機會。」黑衣男子瘋狂的哭泣著,對於死神,他不得不低頭。
那綠色的光影突然淡去,這枚圓球彷彿消失在這漆黑的義莊中。「給過你機會,我只是不想再冒一次險。」話語堅定的傳達道。那男子仰天長嘯,痛楚伴隨著整個身軀消失得無影無蹤。
七大門派中,屬天劍閣與玉陽宮相聚最近,與此相反的便是,天劍閣身處高峰之巔,而玉陽宮這隱匿於幽谷間。
雖然二門派都是以劍為主,實質的道理,卻差的不只是一截。天劍閣的弟子大多為男性,且劍法注重霸氣,剛猛之道。而玉陽宮,卻與之相反,其弟子大多為女性,劍法亦是注重內斂,自然,道法合一。猛如石,柔如水,這二者相輔相成,便是天劍閣與玉陽宮永遠也無法融合的地步。
這裡,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夏季中,蟬鳴不斷,深入著一片幽谷,便能感受到來自這裡的祥和與自然。
「呵呵……嘻嘻……」
「嘩嘩……嘩嘩……」遠處的溪流旁,幾個穿白色長袍的女子在其嘻哈打鬧,其樂融融,讓這一片幽靜的山谷充滿了溫馨。
「呵呵,大師姐,你說二師姐什麼時候回來?她都走了快大半年了,這大會之約也應該過了吧。」
「哎呀,你知道什麼!別在那兒瞎攪和,人家說了,要等一年!足足一年!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剛好一年!丫頭,你真的想念絡洺師姐了?哎,其實我也想,大師姐,要不你去問問師父吧,二師姐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她還要教我劍法呢。」
「好了!好了!煩不煩!一條到晚都在這兒唸唸!有什麼好念的!你們要是想念絡洺,就自己去找!別煩我!」怒斥聲,讓這溫馨的氣氛黯然消失,所有人都低頭不語,任由這溪水嘩嘩的流淌著。
這大師姐,名為秋霞,貴為玉陽宮的大弟子,可惜,她的武學造詣不高,為人卻小肚雞腸,特別是對二師姐絡洺,心懷耿耿。
絡洺,因為天性對於這自然的劍法有著自身的領悟,讓師父高興不已,對其更是疼愛有加,可愛的面容,在整個玉陽宮都有很好的人緣,特別是受到無數男弟子的傾慕。
絡洺待人很好,特別是對於同門師姐妹,她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身邊的人受到傷害,這種靈魂深處的善良,當然他人都能知曉,久而久之,更是傳言,將來玉陽宮的宮主之位一定會是絡洺擔待。
自從上一次的三雄四隱大會上,絡洺取得了勝利,更是讓所有人都對其仰慕,敬佩。當然這一效應,對於大師姐秋霞而言,自然不愉快,明明自己是大師姐,理應受到如此的待遇,可很多弟子都對其不予理睬,時間一長,自然而然,心裡便對絡洺耿耿於懷,痛恨,憤怒穿插其心靈深處的想法,
秋霞也算得上一個美艷的女子,妖嬈的身軀讓其看起來頗有風味,她起身,披上外衣,然後便浮空而起,消失在這條溪經。
剩下的女弟子面面相窺,聳了聳肩,便不再理會。
這一幕,被一個路徑在山谷間的男子目睹,他搖了搖頭,黯然著「哎……希望清塵和晨兒千萬別因此而鬧成這樣,哎。」
幽靜的山谷,數條石路一直向裡延伸,也不知道這到底會通向何處。茂密的叢林,花枝招展,舒展著悠閒的枝丫,凌慕華漫步在這石路上,悠閒而自然,他時不時仰頭望了望銀花樹的枝頭,又時不時低垂著頭俯視著旱葉草,他所做的一切,彷彿是有所回憶,這種物是人非的感覺,讓他陷入了沉思。
隨著他的淡入,這一片幽靜的叢林緩緩的變了樣子,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平緩,巨大的山谷彷彿被裂開了一條大口,整個地形開始變得平緩。
那山谷裡的宅院很大,很大,也很宏偉。華麗的雕塑,在這樣的幽靜叢林中,像是海市蜃樓,虛幻如影。
玉陽宮,這格局和天劍閣相差無幾,宅院的右前方,一柄石劍插入於此,嵌入三尺,近百尺長,與天劍閣的那柄石劍,唯一不同的便只是這劍看起來,要窄瘦許多。那劍身上印刻的三字亦是為,玉陽宮。
凌慕華的到來,並未引起玉陽宮門衛的注意,兩位少年背負著仙劍,默然不語的注視著前方,突然,一個男子眉頭一皺,側身看去,之間一個中年男子,全身紫黑色的衣物,正望著自己。他傾身而起,輕跳一躍,來到那中年男子的正前方。
「你是何人?這裡可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請速速離去。」
凌慕華點了點頭,面帶一絲微笑「不錯……待人有禮貌,呵呵,」
少年明顯不明白這中年男子的話語,他仔細打量了這男子一番,完全無法窺視對方的實力,靈識在此刻毫無用處,迷惑的表情變得驚訝「你……你到底是誰?」說著,他亦是緩緩的向後退卻,同時,右手置於身後,隨時準備破劍而出。
此刻,大門前另一個少年,察覺了這邊的異樣,便飛身而起,兩個少年虎視眈眈的看著凌慕華,似乎只要對方稍有動彈,便會權利進攻一般。
「兩位小友,我,我只是來找一個朋友。」
「這裡可是玉陽宮!你可聽聞過玉陽宮?這裡可沒有你要找的朋友!你還是盡快離開吧,否則,就別怪我們無理了!」說著,少年的右臂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呵呵……」凌慕華淡然一笑,搖了搖頭「你們,玉陽宮可否有一位叫語嫣的人。」
「語嫣?」
「語嫣?」二位少年嘴中喃喃自語,相視一眼,這詞彙新意得陌生。「我們玉陽宮從未有過一個人叫語嫣,想必你是找錯地方了,請離開吧!」說著,兩少年紛紛罷手而起,示意凌慕華離去。
「那……可有一位叫楊宮主的嗎?」
「楊宮主?」二位少年面容一怔,腦海中所出現的人物,便是自己的師叔,玉陽宮的宮主!美艷的中年婦女。
「你說的是我們……」當他們回過神,側身望去的時候,凌慕華的身影早已消失,消失得了無蹤跡。
就在他們的身旁,瞬間消失!就彷彿從一開始,便沒有這人的出現一樣。遺留下的兩位少年相對一笑!當他們面對凌慕華的時候,雖然覺得對方神秘,實力高深莫測,可從他的眼神裡,並未看出絲毫的惡意感。
「怎麼辦?莫非他已經進去了?不好,快去稟報師父。」
「誒!算了,說不定,他和掌門師叔是老朋友呢,你還擔心個什麼!我看的穿著打扮也不想是邪魔之人。」
玉陽宮與天劍閣唯一的差別!便是一個霸氣,令人望生畏懼,一個祥和,令人心生自然。白衣服飾的男女在這玉陽宮的各個角落,有的在練功,靜修,或是切磋武藝,也有的在品茶,作畫,寫字,追求道法的世界,將劍法與之結合,一變千萬象。
在那玉陽宮最深處,是一間書房,牌匾之中,雕刻著一個大字,道。凌慕華緩緩的踏入這領域,沒有發出絲毫的響動,害怕吵到別人,也覺得不方便罷了。
「吱吱……」大門撐開了,只是沒有人影的出現,凌慕華呆呆的望著房門,心裡若有感觸。本想上前一步,可不知因何原因,只得止住了步伐,靜候在原地。
「你來了?」刺骨冰冷的話語,從裡傳來,這女子的情緒沒有絲毫的波動。
凌慕華點了點頭,剛想開口而言,卻被那冰冷的話語打斷「天劍閣最近沒什麼事兒做嗎?你總喜歡往這邊走,要不了多久,恐怕哪些門童都和你是熟人了。」
「我……」凌慕華欲言又止,可最終還是歎了聲氣,將心底的話道了出來「語嫣,我……我只是想來看看你,看看你最近過得怎樣?」
「我過得很好,你可以走了。」這刺骨的寒息讓周圍的花瓣都紛紛下垂,掃落一地,所謂落紅不是無情物,或許,在她的心裡也有苦衷罷了。
凌慕華不再說話,他只是呆呆的望著屋院,希望能感到這期盼已久的身影。或許是覺得讓對方尷尬了,那帶著刺骨的話語再次響起「我……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倉木師妹,她現在應該還在靜水庵參悟。」
「倉木?」凌慕華身軀一顫,這不敢回想的名字,讓他覺得萬分愧疚。
早在凌慕華年輕的時候,當時憑藉著對劍法的領悟,已經成為了天劍閣的二代弟子強者,年少英俊的他,無論才華,還是相貌,都是上上人選,自然而然,得到很多女子的仰慕。在那時,天劍閣與玉陽宮之間的關係本來就頗有淵源,因此,每逢幾年,便會在此一起舉辦論劍大會。兩大門派二代弟子的佼佼者,更是同台演繹,彼此切磋,相知,相識。
當年,玉陽宮的宮主薛燕,有一女,倉木,有一親傳弟子,楊語嫣。二者都得到了宮主薛燕的真傳,無奈,雖然倉木是薛燕的女兒,可對於劍與道法之間的領悟要略遜楊語嫣,不過,她們彼此的實力都不相上下,都被稱為是玉陽宮的兩位絕世美人。
一次論劍會中,天劍閣的二代強者第一人,凌慕華便與楊語嫣同場決鬥!那一戰,可謂是英雄佳人,論劍情。當時的一戰,便驚天地,那一刻,自己師父,天劍閣閣主,玉陽宮宮主,便已決定將來將位置交給這二人。
即是如此,二人就不能在一起成為仙侶。可誰也沒想到,那一戰,凌慕華就這樣愛上了楊語嫣,而與此同時,楊語嫣也對凌慕華產生了愛慕之意。
可世事弄人,語嫣的實力乃玉陽宮千年難遇的奇才,宮主薛燕又如何能讓她離開,成為天劍閣的人!更讓人驚異的是,倉木目睹了凌慕華和語嫣的決鬥,更是對凌慕華有了愛意。倉木對凌慕華的愛越來越深,以至於後來,竟然為了他,甚至違背玉陽宮的宮規,當然這一切,語嫣都知曉。
倉木是自己的師妹,而其母親更是自己的師父,薛燕對自己絲毫不比倉木差,甚至還將本門的絕學傳給了自己,於情於理。語嫣也要將二人視為親人,視為恩人,因此,她便放棄了愛凌慕華的想法,斷絕與他一切的聯繫。當然,這一切,當時的倉木毫不知情。
語嫣突然與凌慕華的斷絕來往,當然令他不解,也讓他陷入了困境,而此刻倉木示愛,更是讓凌慕華措手不及。這一切,宮主薛燕都看在眼裡,她為了一己之私,為了能讓玉陽宮得到最好的傳承,為了能滿足女兒的期盼,便前去天劍閣與閣主商討此事。
最終,更是有意將自己的女兒倉木許配給凌慕華!閣主當然萬分高興,能得到玉陽宮的這層關係,兩大門派亦是為相生相輔,得到更好的傳承。
那日,當天劍閣與玉陽宮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其兩位掌事人,便將這門喜事道了出來。
麻木的語嫣,露出笑意。愛,又怎能說不愛就能忘記的,越是在埋藏在心裡,就越容易被記起,可為了自己師妹的幸福,她不得不做出欣喜的模樣。
當這一喜事被公佈的時候,倉木羞澀的低下頭,而凌慕華,卻驚訝到了極點!他的表情太過僵硬,讓這一切都顯得極為不自然。
「不……不,師父,我,我還不想……」凌慕華吞吐的說著,對著師父。
閣主一怔,心間的憤怒自然而起「住口!你怎能……」
「哎,沒什麼的,慕華現在還年輕,或許,他還不想這麼早就有包袱,這可正是對劍意領悟的最佳時期。」一旁的薛燕替凌慕華解圍著。
閣主點了點頭,便對著慕華淡淡一笑「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兒,那既然如此,這門親事就先定下,從今往後,你我玉陽宮,天劍閣,同為一家人。」
可凌慕華最終的意義是為何,眾人還尚不知曉,無奈之下,這門親事即將定下!年少氣盛,對於劍意的領悟,對於自由的嚮往,這束縛會讓他變得喪失理智。最終,凌慕華還是將心中所想,完全言論出來。
「對不起師父,對不起薛前輩,徒兒辜負你們的厚愛了,只是,只是我……我對倉木師妹僅有兄妹之意,別無他想。」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隨即弟子們紛紛嘩然一片!「你……你說什麼?」閣主驚恐的問道,顯然,他還不相信自己的徒兒會說出這樣的話,倉木實為絕世美人,竟然,竟然慕華對其沒有愛意,這對於他而言,絕對不相信。
「師父,對不起,我……我……」
「說吧,給我一個理由,否則,就別怪為師不留情面。」
那倉木此刻低沉著臉,早已沒有絲毫顏面,依偎在語嫣懷中,逃避這個無情的世界。
「師父,對不起,因為,因為我已經,已經有了自己所愛的人,她……她便是語嫣。」
「語嫣……」
「語嫣!」這個詞彙,散播在所有人耳中,剎那間,倉木麻木了,她很想抬起頭,看看面前的師姐,只是她失去了勇氣,害怕面對這一切。
語嫣將倉木緊緊的抱緊,她沒有多言,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語是唯一讓結局好過的方式。
「語嫣是誰?」
「啊……他說的莫非我們的大師姐,楊語嫣?天啊,他竟然喜歡……」
「楊語嫣?」剎那間,這樣的議論聲不斷沸騰起來,讓一切都為之動搖。
從那以後,語嫣更是因為心間的隔膜,靜修數十年。更在百餘年薛燕死後,成為了玉陽宮的宮主。而凌慕華也自然而然成了天劍閣的閣主,倉木成為了玉陽宮的長老,可她心裡依舊深愛著凌慕華,其實,語嫣也愛他,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這樣的關係一直持續了數百年,正因此,到了後來,玉陽宮和天劍閣生疏了,彼此之間協議的論劍會也黯然的終止。
對於愛情的無奈,即使是絕世強者也難逃其折磨,這便是世人永遠也無法猜透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