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方毅輝後來的回憶,他說自己當時彷彿中了邪。
他立即就悄悄下命令,讓城裡車隊把庫存的重炮組裝件給運出來,想起要殲滅敵方首腦立大功他就滿心激動。作為總帥的兒子壓力是很大的,還是個好勝的年輕人,總想做出點成績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不是依靠老爹而活著,當然所有紈褲都有這樣的想法,其中一部分去努力了,這些人裡極少一部分人才能獲得成功。
畢竟,有個成功的父親,是很難超越的。
組裝炮運到,秦關要立即安排組裝,安裝地點必須確定,這種東西十分落後,又大又笨重,一旦組裝好了想挪動就很困難。不僅是挪動困難,打地面近距離目標的時候轉移角度都麻煩,一個衡量靈活性的指標是每秒可以偏轉多少角度,用在這個組裝炮上必須以分鐘為單位。
所以,秦關得確定組裝炮的安裝位置和方向,不光是位置固定不能動,連方向都要定死。
一門炮打什麼地方就一直打什麼地方,不能亂動。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攻擊彈道確定,如有目標出現就百發百中,但目標必須在固定的攻擊彈道之內。試想想,這給戰術制定增加了無以倫比的難度,目標必須出現在炮口,否則打不中。
方毅輝也是這個疑惑,組裝的地點就設在一個峽谷,是這個星球少有的地貌,只要敵人進入了這個峽谷,組裝炮的威力才可以真正發揮作用,炮火將封死每一個角度,讓貿然進入的敵人全軍覆沒。
他在考察伏擊點的時候就沒想明白,只得質疑秦關:「敵人怎麼可能進到這個地方來?他們得有多傻啊,這裡不適合戰車的發揮,同樣也是一個不適合龍人族發揮的地方,顯然的一個圈套,他們會闖進來?」
方毅輝現在也習慣用龍人族這個稱呼。畢竟這個稱呼體系一點。
秦關笑道:「在學術上,有時候多用一種逆推法,先預設結果再去推導過程。」
「逆推?」方毅輝又不是搞研究的。他不懂這種方式。
秦關就說:「先瞄準我們需要目標,那就是消滅敵人,消滅敵人就必須得這種炮,否則是很麻煩的事。而這種炮又很不方便,所以我們設定,敵人被我們消滅了,還是被這種炮消滅的,那他們應該在什麼地方呢?肯定是這裡。否則我們連做到瞄準鎖定都困難,只要他們進來,我們就贏了。」
「那你怎麼保證他們進來?」
「這就是我們要做的事情,怎麼讓他們進來,這是過程,從結果出發,我們努力做到這一點。」
方毅輝發熱的頭腦終於清醒了一點,原來秦關也沒有必勝的計劃啊。
秦關接著說道:「事情還必須從最初始的條件開始考慮。沒有這種炮。我們就不可能有效地給高階龍人族打擊,所以推導出必然的結論,我們得設伏,接下來,我們就要進入必然的過程,把他們引誘進來。這點必須做到,否則我們要的結果無法達成。這就是逆推法。」
這真的有用?
方毅輝得承認,如果這樣都沒用。那麼就拿龍人族毫無辦法。
……
在他們準備組裝炮的時候,人類的戰車部隊和龍人族進行了多次小戰役,在人類優勢兵力的壓制下,龍人族遭受了不小的損失,但龍人族依然在不斷收攏部隊。
事情的發展讓秦關不幸言中了,龍人族大部隊來襲,這又是一次強行登陸。
沒有超出預料,總帥方天德要求所有的戰車回城防禦,在敵人外部進攻的威脅之下,還有那麼多敵人隱藏在星球表面,如果敵人再次強行登陸,那情況是難以預料的。敵人會選擇另外一個登陸點,戰車部隊得集中力量予以殲滅,顧不上這個基地了,哪怕這裡還隱藏著更多的敵人。
這是兩難的境地,圍剿這個基地,就讓龍人族有登陸的機會,放過這個基地,他們就會進行騷擾。
秦關最不願意看見的事情發生了,儘管這證實了他的預測,卻把這個星球的人類推向了一個險境。
人類集體收縮進入各城市防禦,戰場就讓出來了。
在一顆星球上,城市只不過是微小的點,其餘的廣闊天地都暫時讓給了散落各處的龍人族戰士,而在這個廣闊的戰場上,秦關要帶領數百輛戰車對抗近百萬的戰龍!
方毅輝再年輕衝動也不禁心中打鼓:「這樣到底行不行?其他所有部隊全都回到了城市據點,野外就剩下我們三百多戰車,等於是我們孤身與整個星球的敵人作戰,他們不會出城救援,整個星球的龍人族啊,幾乎上百萬的數量,我們真的能打贏?」
秦關分析道:「你要把整個星球的敵人都算上,那肯定是一個龐大的數量,我估計百萬都不止,但他們是分散的,我們不可能同時遇到這麼多,空間廣闊,我們發揮的餘地也不小。」
方毅輝還是不放心:「可附近集結的也有個幾十萬,況且我們要對付的是敵方首腦,絕對是敵軍部隊密集區,三百多戰車都不足以騷擾撼動他們,失去了支援,他們就算不還手讓我們打,也打不動。」
孔余志的指揮車裡,集中了好幾個人,有秦關方毅輝,還有羅大風和潘慧,方毅輝居然說動了兩百多戰車加入,其中就有潘慧,這個美女看來心中熱血啊。先前都雄心勃勃地打算幹一票,那是因為他們並不全部相信秦關,自覺還有撈一票的本事,但人類全線收縮的態勢讓他們絕望了。
秦關居然給說中了,人類收縮,那誰還幫他們牽制龍人族主力?
幾百對幾十萬,人家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以一敵萬?反過來還差不多。
秦關卻毫不動容:「不要光比數字,那是不對的,我們把自己的命看得無比重要,但在龍人族眼裡卻不屑一顧,說白了他們的戰略意圖才是最重要的,這幾十萬的部隊要騷擾人類的駐點。讓各城市的防禦炮無法發揮作用,以配合他們的大部隊登陸,所以他們不會全力對付我們。這意味著我們發揮的空間很大。」
「是打,還是退回城?」潘慧也遲疑了。
秦關笑道:「以前遇到你的時候,我感覺你是個毫不畏懼的勇士,怎麼現在怕了?」
潘慧受不了他這個刺激:「勇敢和送死是有區別的。敵人個體比我們強大,數量還是我們的幾十倍,你說有什麼希望?」
「你們都沒有信心,就讓我來指揮吧。」秦關淡然道,「大家都同意嗎?」
羅大風無所謂地說:「我同意。相信你會有辦法的,再說戰死總比活著舒服。」
他是活得不耐煩了,這樣掙扎地活著他很厭倦,唯一的顧慮就是自己妹妹。
孔余志在猶豫,方毅輝卻意外地沒有退縮,這確實是個不世之功,可以讓他摘掉頭頂父親的壓力一舉成名,人爭一口氣。但他不可能把指揮權讓給秦關。那樣會讓他的功勞大大縮水,於是說:「既然我開始就同意,那就不可能退縮,咱們各自指揮吧,我的人只聽我的話。」
「好。」秦關一錘定音,「那我們分成兩部分。注意偵查,不要與敵人糾纏。」
「該怎麼吸引他們的指揮首腦?」
「我們尋找小股的敵人進行騷擾。遇到大股就撤,先讓他們頭疼。」
這時孔余志發表了意見:「就算騷擾成功。這三百多戰車他們也不會在乎的吧,這點數量根本就吸引不到他們的主力。」
秦關卻神秘莫測地說:「三百多戰車當然不行,但是我可以。」
你們不是找我嗎,我來了,準備戰鬥吧。
……
他們在反登陸作戰開始的時候行動,星球上各個城市據點都在猛烈開火,阻止著外層空間的入侵,以這個炮火密度龍人族登陸部隊根本就無法在星球軌道上集結登陸。但他們這次有了另外一手,星球表面的部隊也跟著行動,他們集結起來從地面攻擊每一個城市,試圖影響人類重炮陣地的發揮。
兩個戰團開始行動了,一個一百多戰車,另一個兩百多。
沒有空中偵察的指引,他們只能靠前出的偵察車探知情報,能掌握的範圍很小。龍人族在集結攻城,也沒給他們太多的打擊機會,數量都很大,那是碰不得的,兩個戰團辛苦找了很久才發現幾股脫離大部隊的龍人族,順手消滅,沒有起到太好的效果。
這個時候龍人族才發現,人類在野外還留有至少一支部隊,數量不明。
但此刻是成敗的關鍵,他們就算付出巨大犧牲也不能被人類所影響,因此只是派出了偵查隊查清人類騷擾部隊的情況。到後來發現,這支人類戰車部隊數量很小,他們壓根就不想理會,依然全力攻城,現在懶得理你們,想打就打吧,就幾百門戰車炮打到累都無關大局。
方毅輝興奮了,領著戰團到處尋找落單的龍人族下手,戰績升得好快,他覺得自己中了大獎,敵人彷彿根本就無視了自己,可以肆無忌憚地攻擊。
秦關卻頭疼了,意圖沒有實現,戰績再大也是白費力氣。
當野狼戰團再次發現一個落單戰龍的時候,秦關阻止了他們的攻擊。
得讓光龍注意自己,目標是敵方首腦,低階戰龍損失再多他們也不會心疼的。
於是,野狼戰團的人目瞪口呆地發現,秦關下車赤手空拳地就上了……
他們從未想過人類可以那樣和龍人族戰鬥,一對一近身肉搏,居然還把那金屬厚甲的怪物壓制,這傢伙是人嗎?
一番戰鬥之後,秦關放倒了那個戰龍,卻並沒有消滅。
野狼戰團的人又目瞪口呆地發現,秦關居然把這個戰龍給趕跑了!
「這是什麼意思,還把他放回去?」孔余志沒想明白。
秦關笑道:「放回去報信的,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裡。」
你是誰啊,人家都不在乎三百輛戰車,你再狠也只能對付一個吧,他們有必要放棄任務來對付你?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龍人族核心部隊居然來了!
首先來襲的是離子炮的轟擊,把他們這一片全都變成了死亡地帶。
秦關命令道:「所有車輛拋棄多餘重量。加快速度朝伏擊點撤退,讓銀龍戰團配合,互相掩護減少損失。」
「什麼是多餘重量?」
「車內裝載的物資。只需要足夠回到伏擊點就行,還有,附加裝甲也卸掉。」
把附加裝甲卸掉,這是不要命了嗎?
當然不是。現在要的是機動能力,而且面對的是高階龍人族,裝甲再厚也扛不住對付的攻擊,你只需要跑得快,還保持一定的火力壓制。
秦關成功了。被他引來的龍人族部隊數量並不多,全部也只有一兩百,但這支部隊的能力相當於龍人族大半的戰力,因為其中有一個光龍和幾個黃金鐵甲龍。三階的鐵甲龍可以化身離子炮對付城市據點,所以他們沒有抽調過來,來的幾個黃金鐵甲龍也足夠了,事實上一個黃金鐵甲龍就足以消滅他們整支部隊。
「他們學聰明了,分幾路包抄過來的!」孔余志喊道。
秦關對他說:「你們相互掩護撤退。我來斷後。阻擋他們的主力!」
「你一個人?」
「一個人夠了。」
主力是一個光龍和幾個黃金鐵甲龍,他們沒有分開,想必是高估了秦關的能力,怕秦關各個擊破。只是秦關不明白,他們明知秦關有精神控制的本事,居然還敢一起來。就不怕秦關借力打力嗎?
也好,只要這支主力被截住。兩個戰團對付餘下的部隊也有自保的能力。
秦關一輛車,被七個高階龍人族戰鬥單位呈扇面圍過來。
「是你?」光龍發出詢問。
「沒錯。是我。」秦關精神力場平穩,在傳遞著一種鎮定的信息,「沒想到你們還沒有汲取教訓,忘記我的能力了嗎?」
兩個戰團在瘋狂撤退,秦關把主力頂在了這裡。
不過龍人族壓根沒把其他戰車當回事,他們就是衝著秦關來的。
光龍回答道:「不要小看我們,既然我們能與幽魂族對抗,對於這種能力就有辦法。」
「是嗎?」
秦關在回應的同時,首先發動了精神控制,他的目標是一個黃金鐵甲龍,這對他來說比較有把握。此時還有一段安全距離,萬一這過程出了什麼岔子他有別的選擇,距離永遠是戰鬥中需要注意的因素。
被控制的黃金鐵甲龍當場倒戈,對其他的幾個發動攻擊。
在戰鬥中,只要有一個倒戈就足以讓對方部隊陷入混亂,大家都是同等級的戰士,不說有效殺傷,也能吸引你們的火力。再說了,你們就算能快速清除這個叛徒,我還能繼續控制下一個,精神控制真是一個強大的技能。
其他幾個意外地沒有攻擊這個倒戈的黃金鐵甲龍,或許是不忍心吧,又或許是不想削弱自己的力量。怎麼說這也是自己人,雖然一時被控制,但還是屬於己方的地面巔峰戰力,自己把自己消滅了算怎麼回事?
只是,他還有機會清醒過來嗎?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飄來一個奇怪的東西,離子雲霧中似乎藏著一個圓球。
秦關立即感覺不對,這就是他們的應對方法嗎?
他疑惑的時候,那個只露出圓圓腦袋的東西就發出了一個精神力場震盪波。
咚!
彷彿在腦海深處激起一個震盪,秦關瞬間感覺到了自己精神力場的紊亂,這種干擾是致命的,會讓他精神體崩潰!於是他趕緊調整精神力場頻率,避開那個圓球能攻擊的波段,只有在高頻階段是最穩定的,也最難以影響,所以秦關一下又回到了正常人。
同時他心裡大驚,龍人族也有精神攻擊的手段?
調整頻率的同時,他掉頭就跑,他那輛車上已經沒裝什麼東西,跑得飛快。
果然對方有準備了,這不好辦啊。
幾個龍人族高階戰士穩住了陣腳,開始追擊,按理說秦關的小車再怎麼樣也是跑不過高階龍人族戰士的,可他們追了半天還是沒有追上。秦關還以為完蛋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所顧忌,難道又高估自己的本事了?
弄了半天他才明白,原來龍人族那個干擾器是有範圍的,他們不敢超出這個範圍攻擊秦關。干擾器飛得也不慢,但就是不敢進入秦關戰車炮的有效射程之內,秦關試著打了幾炮,全都偏離了目標,彷彿那干擾器還有一定的防護功能。
在幾炮未果之後,干擾器終於敢逼近他了!
可這時,人類的炮火突然出現,爆炸的氣浪又阻擋了光龍的追擊勢頭。
原來,兩支戰團已經解決了那一百多的戰龍,在靠近伏擊點的區域給秦關提供了掩護。
得珍惜這個機會,秦關一通快跑,心裡祈禱著這個時候戰車千萬別發生什麼故障,否則被追上就完蛋了。只要跑進了伏擊區,他就再也不怕,光龍再強,也不可能扛得住巨炮的打擊。
來吧,嘗嘗人類的鋼鐵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