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逃,不能逃,堂堂龍族怎能在人類面前不戰而逃……!!」
法芙娜雙手撐著膝蓋端坐,低頭小聲嘀咕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被強逼著坐上巨型魔偶,和排隊送死的天使大戰後將之啃食的自閉症少年。
法芙娜並非一睜眼就口吐「沒見過的天花板」這種台詞的問題兒童,這裡也不是注滿羊水的魔偶駕駛艙。
「是誰?哪個混賬穿了我的褲子?!」
「劇本!劇本沒了!」
「在你屁股下面,豬頭!」
「老天!看看這些笨蛋都幹了些什麼?!」
……
正式公演日的後台化妝間淪為了戰場,演員和負責各種事物的工作人員跑來跑去,不是吊著嗓門大喊大叫,就是拿著劇本擦汗,對著手帕複習台詞。除了亂哄哄的人群,散亂在地面上的服裝與小道具也來湊熱鬧,連下腳都難的擁堵空間內,時不時有人因為這些小玩意摔上一跤。
在這讓人看了之後,忍不住要懷疑「就這樣也能順利上演?」的後台空間裡,約翰騎士的扮演者法芙娜一個人嘀嘀咕咕不停地說著什麼,著實叫人擔心她的精神狀態能否上台演出。
「偏偏這種時候發作……」
看著一個人碎碎念的法芙娜,化身少女演員貞的羅蘭不禁捂額呻吟起來。
法芙娜這種裝備被李林稱之為「neet綜合症」、「自宅警備症候群」,是絕大多數龍族共通的病症。臨床表現從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連飯都懶得吃。到宅在家裡十幾年,一朝出門。拿著刀子在鬧市區捅翻十多人等等各類症狀。法芙娜的症狀為緊張、大量出汗、自言自語……應該算是一種併發症。
說得具體點,就是所謂的「怯場」。
命名為了自己中意的糖果店,做出像舞台劇裡的男裝女英豪一樣的行為也毫不害臊,在排練時也是英姿颯爽。可一到真正要登台首秀時,該緊張得果然還是會緊張啊……
「腹誹別人時,記得要抬頭挺胸,面帶微笑。就算心裡大罵『你個沒卵蛋的慫貨』、『一輩子不舉的基佬』、『一出門那話兒就被馬蹄踢一百遍』,臉上的營業微笑也要無可挑剔哦。」
莎樂美朝鏡子裡再度確認自己的化妝。萬中無一的邪惡魔女在鏡子裡微微挑眉,就連這個動作都無比的嫵媚煽情。
「那是帶著美女面具,用女人的腔調和聲音說話的魔鬼士官長吧?,到那時候,就不會只有一個死胖子對你開槍了。」
抓抓頭髮,散亂的髮型越發像鄉間勞作的姑娘,貞歎氣似地補上一句。
「會有一堆被逼瘋的傢伙。舉著竹槍,高喊『板載』向你發起衝鋒的。」
被一群失去理智的大兵,舉著竹槍,發起「豬突」衝鋒,玉碎於其下的「美女魔鬼士官長」……先不提這頭銜是貶是褒,莎樂美的調教會把人逼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披上勾勒**玲瓏曲線的淫猥長袍。手上拿著女士用煙斗,化身貝阿朵莉斯的魔女俏皮的眨眨眼,明知對方的真面目,貞依然感受到「有時候也很可愛」的衝擊,臉上微微發燙。
「要我說呢。如果殿下不是想寫英雄的故事,法芙娜的壓力或許沒那麼大。」
莎樂美拿起墨筆在貞的臉孔上輕描起來。村姑的角色不需要臉上塗白粉,這省了不少事。可對化妝一竅不通的「少女」還沒法對著鏡子擺弄出飾演的角色樣貌。還得莎樂美這種幹什麼都是專業人士的來幫忙。
漸漸變成村姑的貞微蹙眉宇,問到:
「這齣戲本來就是英雄救美的故事吧?因此必須突出英雄的氣概和事跡,這不就是主旋律麼?」
「因為非凡過頭,或說是逞強過頭,無法得到他人理解跟同情,反過來也不尋求這些的人們——殿下在撰寫這樣的約翰騎士時,是不是無意識的投影了什麼呢?或許她確實做到了突出主人公,結果卻是主角的台詞篇幅都能媲美長詩朗誦會。」
強忍想要點頭的衝動,束腰布纏住腰腹,腦中發出「確實如此」的感想,忍受肋骨一點點遭受壓迫,臉孔皺成一團的貞隨口問道:
「換成是你會怎麼寫?」
「無法逃過細微瑣事的苦惱,像犯人一樣,因為性格而非命運招致悲劇的英雄故事。」
貞忘了胸口的痛楚,直勾勾的盯著莎樂美。
這答案太自然,也太正經了一點,根本想不出來會是那個莎樂美會說的話。原本還以為她會想出主人公和紅色眼睛、雙耳靈活擺動,嗜好吃自己屍體的詭異生物定契約,為實現微不足道的願望,獻出人生,被反覆玩弄的故事來。
是莎樂美的話,完全有可能會寫出這樣的東西。
可正是莎樂美說了前面那番見解獨到,且非常正經的話。
「像凡人一樣的英雄」——仔細想想,這確實是個很有吸引力的題材。
「似乎被嚇到了吶?」
繫上裙子背後的系扣,莎樂美繼續說道:
「就效率而言,那樣會比較好哦。」
「效率?」
「會被人牢記的經典劇本有2類。依據根植於民族歷史記憶,被時代傳承的;超越民族,極度震撼人心的巨著;《約翰騎士的婚禮》算是前一類的代表,而後者……目前還沒出現,不過我敢斷定,一定會是悲劇。」
悲劇確實能撼動人心,也更容易被人記住,可莎樂美的見解未免太過絕對了。
傷春悲秋的作品古已有之,但超越民族,成為永恆的名著……就目前所見,似乎並不存在這樣的東西。
「這需要一些技巧上的突破,光靠賽詩會一樣的台詞,是不可能真正打動人心的。依據場景的時機,一兩段恰到好處的短台詞更容易讓觀眾印象深刻。」
「比如說?」
「騎士在墳地遇見魔女假扮的掘墓人,魔女告訴他,無論古代先賢,帝王將相,平民百姓,罪犯惡棍,死去之後都平等的成為屍骨。他們的臭味、摸樣全都一樣……玩弄著骷髏,向騎士提問:『難道這些枯骨生前受了那麼多的教養,死後卻只好給人家當木塊一般拋著玩嗎?』——感覺如何?」
「似乎……有那麼一點味道。」
貞品味了一番,確實有些值得回味,但沒有更詳細的劇本,她也無法做出全面的評價。
也許該抽個空,把《哈姆雷特》、《羅密歐和朱麗葉》改頭換面後搬上查理曼的劇院了……
暗自思量著盜版大計的莎樂美餘光瞥向化妝間一角,懸掛在那裡的時鐘指出8點25分的時間點,距離演出正式開始,還有35分鐘。(。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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