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養父神機妙算,還是說身為政治家,黑心肝式的思維完全共通?
羅蘭看見葛羅莉亞興奮的告訴他,她被選上成為學院代表之一時,滿腦子都在糾結這個問題。
儘管被養父預告過,但實際經歷被李林之外的人算計,還是讓羅蘭倍感挫折,特別是進了校長辦公室,結果看見密涅瓦坐在沙發上,用「我就知道」的勝利者目光歡迎他時,羅蘭就越發想要像老爺爺一樣哀歎了。
「歡迎你的參加,羅蘭同學。」
隔著厚重古樸又不失典雅的厚重辦公桌,學院的最高權威——維歐尼伯爵校長送上客套又真摯的歡迎致辭。
顯出老邁和慈祥的老人,點頭致意的少年,看上去很有祖孫之間溫馨的氣氛,但彼此都清楚,「給予和獲取」的關係才是房間裡唱主調的氛圍。
「捍衛祖國和學院的榮譽,這是學生義不容辭的義務。」
「我以你為榮,我的孩子。」
儀式一般交換了台詞後,羅蘭隨著校長的手勢坐在密涅瓦對面的沙發上,半個屁股粘著沙發,背脊遠離靠背——一如過去軍校裡的正坐姿勢。
「看樣子,令尊為你指點迷津過了呢。」
少女淺淺一笑,在羅蘭看來,那笑容和狐狸頗有幾分相似。
「啊……誠如殿下所言。」
深沉的翠瞳在凝望自己,得意已經隱藏到肌膚之下,承受純真、熱切……的目光,羅蘭不由得歎了口氣。
隨著客套時間結束,校長迅速轉入實務狀態。
「阿爾比昂方面的剩餘人員後日就會抵達,對方有圓桌騎士4人:蘭斯蘿黛、高雯、貝狄威爾、傑蘭特;加上准八方級魔法師——『塔之魔女『摩根,可謂空前的戰力。老實說,情況可謂絕望。」
對這番洩氣話,密涅瓦和羅蘭都沒有任何回應。他們也都很清楚這個事實。
圓桌騎士。
這個稱謂已經超越了榮譽的範疇,接近於對巨大力量的信仰。
僅憑借單個個體的戰力,即可能扭轉局部戰局的力量對比,甚至主導戰局的最終走向。
猶如存在與世間的真實神話,在人間行使威勢的戰神。
誇張的詞彙用於描述圓桌騎士們時,絲毫不會顯得過分,他們就是強到這般誇張的地步。
「特別是蘭斯蘿黛。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直逼首席圓桌騎士.加拉哈德的實力,布裡塔尼亞地區更是盛傳蘭斯蘿黛是新的救世主,是半神半人的騎士,將會得到阿爾比昂和查理曼的王位,使得兩國統一。」
維歐尼伯爵的感慨讓密涅瓦微微皺眉,但一想到那畢竟只是民間的傳說。她又有些釋然。
布裡塔尼亞地區過去曾是**的公國,即不臣服查理曼,也不向阿爾比昂低頭。後來因為公王絕嗣,一度與查理曼合併,在百年戰爭中又成為阿爾比昂的行省。時至今日,即便當地民眾**情緒高漲,跟著頭戴蛋卷假髮的「大膽查理」公王高呼「布裡塔尼亞萬歲!的時代再也不會回來了。所謂蘭斯蘿黛能繼承阿爾比昂和查理曼王位之類的,不過是對傳奇衍生的黃粱美夢罷了。
比起遙不可及的夢想,眼前的危機明顯緊要得多。
「令尊對此次比賽有什麼高見呢?」
少女以微笑掩飾內心的緊張,淡淡問到。
拉羅蘭下水,固然有損耗v.e公司的用意,但和一心指望阿爾比昂和李林同歸於盡的王太子不同,密涅瓦更看重比賽的勝利。
無論怎麼說,這都事關國家的顏面。縱然羅蘭敗於圓桌騎士之手。v.e公司落得個顏面無光,可派出一介少年迎戰阿爾比昂最強騎士的查理曼也好不到哪裡去,人們對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絕不會讚賞,反倒會同情羅蘭和v.e公司。
與其情況演變成那樣,不如與李林合作,借助巨大的財力和影響力,設法度過眼下難關才是最佳選擇。
所以。李林的態度至關重要。
「父親他——」
使用某個詞彙時,羅蘭的心中湧起複雜的感慨,不得不稍稍拖了長音。
「……說了『v.e財團有限公司將全力支援這場大賽。『」
「是嗎?」
太過模凌兩可,還有一點點壞心眼。的確是李林會給密涅瓦的標準答案。讓人直到迷題揭曉之前無法猜透其真意,而他卻在一旁安排事項之餘,仔細欣賞別人困擾的表情。
(光是想到那傢伙的嘴臉,心情就差到快吐了。)
「那就一起多多努力吧,羅蘭同學。」
戴好模範生的假面,王女和少年第一次握手,隔著做工考究的手套,傳遞給彼此沒有熱量的堅硬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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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雙腳大大攤開,不管身上穿的衣服有多麼高級,羅蘭就像被車輪壓扁的青蛙一樣,平躺在草地上,從臉到身都在訴說「我快累死了」。
想也知道,板著臉孔和一位時不時試探你的王女面對面交流,提防對方的語言陷阱、套話圈套,聆聽事態進展、比賽規則、注意事項等等繁瑣內容的過程中,身體不能有分毫動搖——生理和心理當然會承受巨大的壓力。
等到把所有的事項交代清楚,走出校長辦公室,羅蘭沒有第一時間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直奔修建中的露天溫泉浴室,準備用熱水洗去身心的疲憊。結果卻看見溫泉浴池的門口掛著告示,說是因為設備檢修,開門時間要推遲。
等待著開放時間到來,疲憊至極的少年像喝多了的酒鬼一樣四仰八叉躺在浴場外的草坪上。
「每天都要做這種事情的王族還真是了不得啊……」
回顧和密涅瓦的交流,羅蘭忍不住這樣嘀咕。自家那一位其實更了不得,不過看在他承諾會給予充分支援的份上,還是不吐槽了吧。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如何應對接下來的賽事……
正當少年蹙眉思索,低矮灌木叢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反射式的起身份開面前的灌木,想要看清究竟是小獸還是盜賊先生。
因為這動作太過理所當然,所以羅蘭遺漏了一個重要的關注點。
嘩啦啦——
一陣水聲。
撥開灌木叢的少年啞然失聲,思考被眼前的風景徹底凍結。
在他面前,是個一絲不掛,呆然站在溫泉之中的金色短髮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