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死亡的本能恐懼並不能完全壓制貪求知識的衝動,但在李林洋溢殺氣的客觀幫助下,薩德過熱的大腦上淋浴了幾滴涼水。
「年輕人就是這麼急躁,好好聽別人把話說完,以你的能力……」
傳遞話音震動的空氣被尖嘯一刀兩斷,撕開大氣的金屬利爪在地面上留下粗細如手指、深如手掌寬度的痕跡,爪痕的終點筆直延伸至灰色長袍的足尖前端。
「招攬看門狗的提案不必拿到我的面前,我允許平等,但如果視之為軟弱,由此提出得寸進尺的要求的話,就要有經歷世間所有恐怖之後死無全屍的準備。請記住並理解我的忠告後再繼續你的發言。」
「那麼……我們依照你所說的【平等】視角來修改一下我的提議——和我們合作如何?少年。」
曾幾度彷徨冥府入口邊緣的薩德對李林的警告是否會實現並不上心,經驗豐富的魔法師確信在可能發生的棘手戰鬥中戰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戰死的可能性更可以忽略不計。
只不過積累下來的人生閱歷告訴薩德:黑髮少年屬於必定會將警告付諸實施,而不是僅僅只停留在嘴上的類型。交談語氣上不做出些適當調整的話,下次對方將不再警告,談判自然也就沒有了。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合作?」
李林咀嚼著薩德的修改案,起伏的唇線相較疑惑更接近冷笑。
在後面一直觀看的精靈們聽見這個詞語時,臉部表情同樣發生了豐富反應。
【精明】、【狡猾】、【不會犯錯】的李林和一個剛剛還竭盡全力要宰了他的的傢伙合作?好吧,世界上總有一些沒有節操底線的事情發生,李林也會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但他一定不是有求必應的型號。奇怪中年魔法師的提案即使不是荒謬的失心瘋發作,至少也是不切實際的心血來潮。
李林一點都不看好突如其來的所謂【合作】提議,沒有一點基礎,完全依靠單方面熱度的合作鮮有成功的樣本,通常還在接觸階段提案就會被斃掉以免浪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最重要的是——李林無法從中搾取足夠的利益來填補支出,更不可能獲利。
灰袍魔法師實在應該先仔細審視一下自己拋出來的寒酸誘餌,稍稍包裝的更加像樣些之後再拋出來。而不是直接扔出一個空洞的破爛給他的談判對象。
豎起食指在眼前晃了晃,六片羽翼無聲的舒展開。
「不仔細考慮一下嗎?情報、知識方面的合作對你而言沒有損失吧?」
猶如好不容易敲開別人家門、下一秒馬上吃到閉門羹的年老推銷員的歎息下,凝聚到周圍的瑪那流動速度開始不斷加快。
「傷腦筋,有著超越凡俗的知識,卻沒有相應放眼未來的眼光實在是浪費。不,是因為少不更事,缺乏責任感之故吧?真是太不像樣了。」
地面開始異樣的顫抖,深入地下的瑪那踏著自言自語的男人所設下的節拍開始構築起新的凶器,呈圓弧狀隆起的表層土地似乎正勉強壓抑住未知形態的魔怪,原始的暴虐之力即將衝破束縛湧上地面,展開一場血與火的屠殺。
「最後的機會。和我一起探尋魔法之道的極致如何?和我聯手的話,就算是【神之境界】說不定也能到達。」
中年男人熱情的張開雙臂做出歡迎的樣子,以其身為魔法師的身份地位對一介平民少年發出邀請,在細節上的措辭用語也無可指責。但……
撇開原則、立場、感情等方面不談,精靈們——包括最膽大的弗蕾婭在內沒有誰喜歡施捨式的邀請,違和感跟不安在他們體內劇烈翻騰著。
魔法師異樣的眼睛尤其令他們不舒服。
藍色的眼睛一直沉穩冷靜,在作戰之中也保持著從容的氣度。站在敵對立場之上的精靈們對那份餘裕也予以承認。
張開雙臂的魔法師在此刻被他誇張的言語和動作披上一層朦朧的神聖薄紗,佈滿血絲的藍色眼球裡流動的,分明是為實現教義而殉身的狂信徒所獨有的的純粹歡喜,面對無法溝通的狂熱,沒有一個精靈能和平時一樣坦然。
「無聊。」
「【哥雷姆】、【復合】——定義【流動之炎】!!」
遭到李林毫不留情駁回的剎那,被充滿恨意、詛咒的三節詠唱所催化。轉眼間。爆表的狂暴能量將充當蓋子的地表吹飛到到半空中,拖著白煙的土塊轟鳴著墜向四周荒野。處於直擊車隊軌道上的碎塊全數被【片刃之翼】掀起的暴風擊潰,可能引發野火的碎塊也被高速運動的衝擊波粉碎冷卻後化作無力的塵埃飛向不會威脅到車隊的遠方。儘管反應及時,但巨大的爆音還是造成牲口躁動不已,照看牲口的精靈們險些控制不住受驚的牲畜。
手忙腳亂的精靈們安撫牲畜之際,魔怪接連通過撕開地表的口子從將其禁閉的地下爬了上來。
外表酷似小孩子做壞泥人般醜陋,勉強可看出人形的非生命體蹣跚著站上地面,赤黑岩塊拼接出來的怪物向周圍輻射出危險的高熱,令熱氣流另一側景物觀測發生歪斜。充當著岩塊的粘結劑,同時也是真正驅動主體的岩漿在岩塊結合的縫隙下如血液般流動。隨著熔岩魔人的移動,不時有腐爛膿血般的暗紅液體滴落地面。綠色中鑲嵌黃色的地面被膿血腐蝕浸染成灼熱的暗紅。
僅僅是存在、僅僅是站立地面。其蘊含的暴虐便足以將chunri荒野不斷改繪成熔岩地獄,這等恐怖的熔岩人偶足足有4具。5公尺高的魔法兵器瞅著眼前一動不動的少年邁開蠢笨的步伐,不規則眼窩裡噴射著熊熊烈火,施術者的燎原殺意毫無保留的從中顯現。
「做的有夠爛。」
不做考慮對方感受的修飾,一把剝掉對方臉面的刻薄評價像是從李林口中射出的匕首,魔法師的心靈被戳中的那一刻,灼熱魔法兵器的步伐也停了下來。
「不清楚是從什麼地方盜學來的蹩腳魔法,還是說傳授的傢伙故意誘導?儘管看上去用心的研習了一番,不過蹩腳術式終究只是蹩腳術式……始終不過是一堆連深究的興趣都提不起來的垃圾呢。」
「你說什麼?!!!!!!!!!!!!!!!!」
薩德的聲音沉悶且尖銳,置於情緒爆發邊緣的聲調顯的無比怪異,幾乎聽不出這是屬於他的嗓音。
拼上財富、地位、名譽甚至人生,抱著必死決心探究的強大術式。被一個還是少年之齡、連最低級學徒資格都沒有的非魔法師平民用輕蔑語調貶低的一文不值,連帶薩德的決心、修習的刻苦也統統一併予以否定……換成其他享有爵位的休修習魔法之士處在薩德現在的位置,只會氣到爆炸,然後不管不顧的發動猛攻。
在遭遇如此徹底的否定及羞辱後,能不生氣不發火的,想必是各種意義上斷絕七情六慾,對凡俗塵世不帶半分留戀之人吧。
就好像李林這樣的特異者那樣。
「如果對岩漿的小知識稍有瞭解的話,絕不會傻乎乎的用二氧化硅(sio2)